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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你是谪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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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浅笑着行礼:“不助英台兄,我心不安,互助英台兄,心亦难安。”

谢道韫道:“自幼身材便弱,恐不堪案牍之劳,是以谢氏长辈不准我退隐。”

美好的诗句从陈操之心头掠过,一串串噪音从指音淌出,陈操之沉浸此中,倾慕吹奏,淋漓尽致地表示出一种优美而渺远的意境。

无处可去?很奇特的用语,费解吗?

谢安拈起一支竹签,在阮琴上悄悄一擘,“铮”的一声,帷幄后的丝竹管弦声顿止,一时候,宽广的大厅格外的静。

“春江潮流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干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类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谁家彻夜扁船夫?那边相思明月楼?……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谢道韫晓得三叔父有话要叮咛,应了一声,褰帘而出,端端方正跪坐在方榻前候教。

次日上午,谢道韫一番润色,纶巾襦衫,来顾府拜访陈操之,顾恺之迎她入府,一起去小院见陈操之,顾恺之抱怨说两次登门皆被拒,谢道韫道歉道:“我实不知长康来访,若不是郗侍郎与子重,我至今还不能外出。”

谢安好乐律,居东山十载,歌乐不断,今应召回京,亦携乐妓十数人同返,其夫人刘澹醋劲不如暮年狠恶,再不会扯上帷幕不准谢安旁观歌女,说“恐伤大德”之语了。

谢安又沉默很久,问:“阿元筹算毕生不嫁了?”

从土墙大门至谢府正厅约百余步,陈操之跟着谢府管事向大厅行去,听得丝竹管弦的噪音缥缈而来,仿佛暗夜的花香在氛围中氤氲缭绕,似香椿树的暗香,又似蔷薇的芳香——

谢道韫轻摇蒲葵扇,目视陈操之,说道:“你真是个奥秘的人,偶然我会想,子重,你究竟从那里来?”

顾恺之一边走一边高低打量谢道韫,说道:“英台兄固然肥胖,不过精力很好啊,到了西府,日日与子重骑马泅水,身材天然会健旺起来,子重又懂食膳摄生,万一有病他还能给你治,哈哈,来岁我也要求入西府。”

谢道韫听陈操之向她指导,此处宜建一亭、彼处宜建一阁,又有临水轩、九曲回廊等等,就连这些亭阁轩台该如何建、是土木还是全木架构,都有讲究,不由奇道:“子重,这些你是在那里学得的?你儒玄书画乐律精通我不感觉希奇,可你连亭园居室的制作也精通,这让我很希奇。”

谢道韫唯唯称是,见到陈操之,深深作揖道:“多谢子重。”

谢安踞坐方榻,戴巾幍、着衫子,手摇蒲葵扇,半袒胸怀,案前有盛酒的鸭头勺和酒杯,边上另有一具阮琴。

谢安忍不住感喟:“宇宙无穷,吾生斯须,美声妙音,诚动人至深者也,昔仲尼闻韶,识虞舜之德;季札听弦,知众国之风,本日闻操之雅奏,乃知人生宝贵,操之之胸怀、识鉴、品藻,于此一曲尽现矣。”

谢道韫游移了一下,说道:“侄女不孝,让叔父忧心。”

谢道韫听得三叔父送陈操之出去,她静坐不动,过了一会,三叔父木屐声清脆,回到厅中,唤道:“阿元——”

陈操之正在誊写《疬气论》,已抄好一卷,当即携此书册,与谢道韫一起去见郗超,郗超入台城未回,郗超寓所离江思玄赠给陈操之的田产不远,陈操之听三兄陈尚说那边已经开端完工建宅,便想去看看停顿如何?谢道韫也一道去看。

谢安道:“你去西府历练一年,然厥后做我的佐吏吧。”

划然一响,音声俱寂。

七十、你是谪神仙

很久,谢安道:“彻夜闻止矣,操之更有妙曲我不敢复请,期以他日。”

谢道韫道:“你从天上来,你是谪神仙。”说罢,转过身去看着日光下波光闪动的秦淮河水,续道:“你吹的曲子都是仙乐,让我有无处可去的感慨。”

陈操之与谢道韫去秦淮畔看时,见工匠正挖渠引水,将秦淮河水引进,在园中构成一个两亩大小的池台,然后环抱小湖建亭台楼阁,这是典范的退思园修建气势,退思园另有一名叫贴水园,退思园的修建布局,是陈操之游历过的名园中最精美松散的,当然,陈氏东园因地基够大,修建要高敞一些。

陈操之吃了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应道:“向来处来。”

谢安问:“阿元可知陈操之方才所奏为何曲?”

帘后的谢道韫如痴如醉,纤纤玉指不自禁的在本身腿上拔弹按捺,似以蕉叶琴相和,内心道:“得闻此曲,虽死何憾!”

谢府大厅栾栌堆叠,高敞弘大,张帷幄相隔,全部大厅可容客上百人,而本日,只要陈操之这一名客人,仆人也只要一名,就是谢安,谢万并未在坐,其他谢朗、谢韶诸人皆未列席,奴童服侍、歌女厢陈。

陈操之浅笑道:“托梦可乎?梦中所见的仙阁就是如许的。”

天上暗云沉沉,酉时末,天气就全黑了,灯笼光照在青石板路上,幽幽碧碧,更显天井深深。

谢安又道:“桓公之意难测,陈操之情意难懂,你是我谢家后辈,不要走错了路,为朝廷效命乃是正路,那陈操之实乃王佐之才,又极具风雅魅力,你和阿遏与他为友,应相互鼓励,为国度着力。”

依陈操之的设想图,陈氏大宅分为东南西北四大块,因财力有限,先建东园,东园就是陈操之依姑苏同里镇退思园的格式,稍作简化而绘制的,并且布局更加疏朗,陈尚已请了典计为东园做预算,估计建成东园约需三百八十万钱,上回荆奴送来了五十万钱和五斤黄金,合计百万钱,又有谢道韫赠的百万钱,顾恺之连送带借共百万钱,以及前次褚太后赐的三百匹绢和桓温赏的五百匹绢,一匹绢值六百钱,八百匹绢近五十万钱,以此建东园也差未几了。

帘后小室的谢道韫听了三叔父谢安的这句话,并无太多的欣喜,她很奇特本身竟然这般安静,嗯,她要入西府了,好好筹办吧。

谢安取阮琴,以竹签擘之,铮铮淙淙弹奏了一曲,歌其旧诗道:“相与欣佳节,率尔同褰裳。薄云罗阳景,轻风翼轻航。醇醑陶丹府,兀若游羲唐。万殊混一理,安复觉彭殇。”

六月炎阳,清波流逝,陈操之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打动,倒不是因为谢道韫如此盛赞他,而是因为谢道韫触及到了他两世的灵魂最敏感的部分——

《春江花月夜》是唐人张若虚的名诗,誉之者称其为“孤篇横绝全唐”,闻一名盛赞为“诗中之诗”,后被改编为弦乐曲,曲调美好高雅、节拍流利而富有窜改,意境深远、噪音悠长,陈操之以洞箫悠悠吹奏,那极具表示力的、委宛婉转的噪音顷刻间将方榻上的谢安、隔帘小室的谢道韫一齐带入一个澄彻空明、清爽天然的境地,恍若明月高悬、大江微涌,花香月色让人沉浸——

……

陈操之躬身道:“安石公精通乐律,长辈早想就教,长辈先吹奏一曲,不辱清听则幸甚。”说着,表示身后侍坐的黄小统将木盒递上,取出柯亭笛,调息凝神,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谢道韫晓得陈操之指的是甚么,说道:“这是我本身的决定,子重何必在乎。”

洞箫声袅袅而逝,高敞的大厅悄悄无声,那月夜、花香、那模糊的江潮、那感慨唯美的思路仿佛并未远去,此时的谢府大厅与前一刻有了很大的分歧,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顾恺之便问是何原因?

谢安居东山,好植香椿树,谢道韫则独爱蔷薇,上虞东山的蔷薇鲜艳而后凋,三年前的蒲月下旬,陈操之去东山请支愍度大师为母亲治病,看到谢氏墅舍木楼边的那一大丛蔷薇,粉黄、粉红,竞相开放,当时陈操之就立在蔷薇劣等候谢氏典计入楼通报——

谢道韫应道:“是。”

陈操之便起家告别,却听谢安道:“生于当代,性命可忧,欲高蹈远引,则流派靡托,为流派计,我决意让祝英台退隐,明日我让祝英台前来拜访操之和郗侍郎,月尾便入西府罢。”

向来处来,往去处去,我们别无挑选,都是只要一条路。

谢道韫道:“不知,应是其新制之曲。”

陈操之心道:“这个谢安真是情意莫测啊,要与我谈乐律,仿佛对谢道韫退隐与否并不挂怀,又或者谢安已经作出了决定,谢道韫到底是退隐呢还是不退隐?”

谢安请陈操之入坐,淡然道:“本日请操之来,单论乐律,三年前无缘得闻操之清奏,彻夜可偿夙愿,请操之为我吹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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