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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临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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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得这小我么?”

底下的吠罗仰颈窥测,见得临松君淡然端坐, 竟连一丝笑容与对劲也没有。眼里平波如井,通身没小我气。

东君哈哈大笑,撑着头打量着他,说:“人间不准美人间白头,你这小鬼真是讨厌。喂,我本相如此,丑恶非常。”

吠罗见他怡颜悦色,与传闻大相径庭,不由一张脸上都是热忱之色:“等、等我?”

吠罗掩面大哭,不敢再看他一眼。

九天君手扶净霖登上座, 他打量着净霖, 感慨万分:“瞧着虽显清癯, 修为倒是大有所长。臻境已困你数百年,眼下出关,去历练一番便该跨入大成之境了。”

无数人默念着这一句,非论是仅剩的几位知恋人,还是茫然不解的过路客,他们都谛视着净霖,仿佛想从临松君这里窥测出些甚么。但是临松君既不躲闪,也别无情感。

净霖指尖微收,说:“你很不讨人喜好。”

净霖嗯声。

风涌吹两人的长发,云海间再无别人。

“人不成貌相,我也是个端庄人。”东君说道。

净霖不语,他任由九天君把臂相引,目光毫不斜视。咽泉归于他身侧, 刚才的锋芒电光火石, 已经消逝不见。梵坛的钟声回荡, 池水潺缓。众僧的诵经声垂垂规复, 氤氲雾气间, 莲花绽落一顷刻。老衲颤巍巍地拨云看望, 只见净霖衫摆摇摆,洁净利落地登上高座。

九天君红光满面,大力地扶着净霖的手臂,说:“现在净霖出关了,此事便不能再拖。你与东君下界时去趟北地,将苍帝已死的动静知会群妖。如果遇着禁止,尽管……”

“……念苍龙也曾心系众生,到底不好将他功德抹去。但他厥后贪纳血海,遭众魔袭身,也不但彩,以是迟迟未曾奉告三界……”

东君吹动手帕,感觉这帕轻浮得像它仆人,戳一下就能破。他见净霖走近,便揉了帕,顺手抄进袖中。

醉山僧面池而坐,他抱着降魔杖,回道:“看着挺端肃,想必是个端庄人。”

东君敛了笑容,感觉好生败兴。他将手中的帕叠了,说:“那便待散席以后,你我一起走一趟。”

东君说:“大家膜拜的滋味如何?”

东君合眼假寐,听得醉山僧起家拜别。他自知此问不会有答复,却似是早已明白其中启事。他是只邪魔,披着人皮混于六合间,但这千年工夫仍旧让他似懂非懂。

东君讪讪地跳下石头,与净霖并肩而行。他折扇呼扇着风,说:“中渡大雪埋了近月,你只需让雪停了,残剩的我自有体例。”

东君接了帕,待漱了口,掩着帕对吠罗眨了只眼,笑道:“好人,帕子我便借了。晚些时候东边见,我洗净了还你。”

吠罗素爱美人,见东君枕臂懒惰,竟一点不感觉被怠慢,而是又惊又喜地说:“我叨扰到君上小歇了吗?”

诸仙本来酒酣耳热,筵席虽有拘束, 却也能讨到些众乐的称心。谁知临松君坐了高台,底下竟都一个劲的拭着盗汗,席间落针可闻。

净霖闻声看向东君。

“百年难见一次的临松君。”东君稍稍掩面, 酒喝得太饱有点想吐, 便不顾描述地撑地爬起来, 哽着声对周遭说, “都偷着乐甚么?笑出声啊!光亮正大地瞧!过了这村可就……”

“多数是为了中渡大雪。”九天君笑容满面,兴趣勃勃,转头对净霖温声说,“你闭关封识,故而不晓得,为得你出关这一下,中渡已遭了场雪难。他春唤不醒,须得你助他一助。”

“我看不然。”东君偏头,恶声说,“净霖,苍帝死啦。”

醉山僧定了半晌,看池面波纹,他说:“我已经忘了。”

醉山僧嘲笑:“你不过披着人皮罢了。”

“降魔。”

吠罗被他眨得心肝乱跳,又被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把后背,顿时魂都要飞了,慌不迭地点着头,小犬似的跟着东君。

醉山僧望着莲花,却不答此话。他剔尽烦丝,却发觉情丝系于内心。他经常烂醉如泥,经常疯颠若狂,每跪于佛门之前,实在都不过是徒劳讳饰。他闭上眼,便是那回眸一瞥。他展开眼,便是数百年的孤苦伶仃。做小我太难了,他早已画地为牢,即使天赋绝世,也永久入不了大成之境。

“……杀戈君一心卫道,也是无法之举。北方大妖群聚,此事不好解,拖到本日便是为了等临松君出关……”

吠罗猛地捂开口鼻,感觉热流要涌出来了。他目睹东君靠近,腿都要软了。岂料这氛围旖旎时,东君俄然用力将他拽上老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摁鄙人边,再次眨了只眼。

净霖仅仅略扫一眼,便又转回目光。他稍点头,说:“任凭父亲调派。”

“来日你到了上界,牢记美人多带刺。色彩之下说不准都是血盆大口,如我这般,时不时还要进食的就更加可怖。”东君放手,“还不跑,等我扒了你的衣,腌了你下菜。”

“道貌岸然。”东君甩着折扇,“这滋味清楚叫人欲罢不能,不然如何大家都想做人上人?”

净霖与他同出界,分界司的扼守见得他俩人,也不要名牌,只蒲伏施礼,容他俩人过了。

“总好过你心藏怪胎。”东君调侃着,“前几日又投梵坛去,人家硬是看不上。我早说你心陷尘凡,断不洁净。”

吠罗从指缝间见东君已规复艳色,却已浑身发软。东君秘闻凶悍,就是苍龙也要受撼,何提吠罗不过是只伶鼬,当下吓得“叽”声都要喊出口了。

净霖静了半晌,说:“你我皆不是人。”

恶相瞬息间震慑而出,逼近吠罗面前,这顷刻间的刺激惊得吠罗失声大呼一声,翻身就要跑。东君一把拽住他的脚踝,将人轻而易举地扯了返来。

“你这杖叫甚么?”

大风鼓袖,临松君安静地反复。

东君说:“北边这差事不好办,群妖无首必出乱子,你怕要费些工夫才行。不过我看你指腹抵剑,想必已经盘算了主张。”

东君半途就溜了,他躺在老石上,面上蒙着吠罗的帕。他不满地吹起帕子一角,说:“死人有甚么都雅的,白瞎了我各式盼望的眼。你瞧他,那还是人么?连哭笑都失洁净了。”

“谁说天下无魔。”醉山僧半回顾,“你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走。”

东君笑了笑:“相互。这趟差事早些办了,你我便不消再碍着相互的眼。但提及来,我有甚么讨厌之处?不过是生得美罢了。”

话没完,东君便连滚带爬地跑去吐。

“那你想尝尝甚么滋味吗?”东君狡猾地沿动手帕牵住了吠罗的手指,缓身靠近。

“诶。”东君缓身半起,牵了帕的另一角,桃花眼眼角都渗着素净。他说,“你来找我,这如何能算叨扰呢?我在此,便是等你啊。”

东君说:“这话听着就让人舒坦很多。你闭关我不便打搅,只能现在做些兄长的心疼。乖弟弟,还记得住事儿么?”

吠罗跪不住,感觉四周凝着氛围不舒坦,便瞅准机遇,也跟着爬起来,抖出帕子要给东君。

临松君没故意。

“逗他玩玩。”东君说,“你怎连笑也不会笑?”

“这般爱好容色,我便犒劳犒劳你。”

净霖说:“记得清清楚楚。”

“别无二致。”

东君拭着唇角,酒气浓厚,面上却看着醒了很多。他对高阶上的九天君拜了拜,说:“净霖方归,君父必定舍不得使唤他,那我便占个便宜,讨个彩头!”

铃铛霍然一响,东君反手掩了铃声,笑吟吟地说:“不认得,知会你一声罢了。此人算个枭雄,就是死得惨,怪不幸的。”

东君笑一声,说:“睡了一场,不认得我了么?这目光盯得我内心慌。”

净霖站定,说:“解缆。”

他说的腌菜,吠罗却觉得是阉了!这下不但心神皆受了伤,连怕也顾不得,气愤地蹬开东君,大哭着跑了。跑到半途,差点撞着净霖。净霖侧身闪了,吠罗却看也不看他,满心都是东君这混蛋,感觉这九天境就是本身的悲伤之处,再也不想来了!

“我这张脸都雅么?”东君肘撑膝上,抬着脸叫吠罗看个够。

东君俄然畅怀大笑,他说:“好个秃驴!假惺惺地说了一通,不过是想借着我的光图个长生!你滞留在臻境已经百年,何不登入大成?”

吠罗用力点头,一瞬不眨。

“现在天下无魔,你降谁?你不过是心结难明,情灾害渡,一心困于那前尘景中。”东君枕着臂,说,“我鉴定你此生都没法做佛。”

苍帝已死。

黎嵘在这一刻记起那场大雨,他扛着的净霖,净霖在雨间失声痛哭,即便狼狈,倒是小我。可他现在端坐在净霖劈面,见得这个不是人,而是一把历经磨炼的天下剑。

不知躺了多久,东君算得净霖该来了。谁知面上帕角一掀,探开一双热切的眼。

黎嵘已料得九天君要说甚么,他蓦地抬眼,看向劈面的净霖。净霖余光睨来,倒是喜怒皆无。

“不急一时。”九天君对下方朗声说,“另有一事迫在眉睫。几百年前,九天门齐力抗海,在坐诸位皆对邪魔深恶痛绝,我们也丧失了很多好儿郎。幸亏天降大任于我九天门,虽历经磨难,却终铸成无上功德。当时北方苍龙居地不让,饿死了无数无辜百姓,但为全抗海大业,九天门始终谦让避退,可惜贪婪不敷蛇吞象,苍龙到底没能抱守本心。”

净霖眉间不动,反问道:“我认得这小我么?”

东君当即暴露笑:“小阎王,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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