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喜忧参半

语气里很有几分感慨，就像一名平常的有了些年纪的妇人感慨光阴如梭普通，全然不像是那位高高在上，与贤人比肩而立的贵妇人。

宦者恭敬地应下，到了新科进士席上叮咛了几句，十余位新科进士郎官当当推举了两位出来做了探花使，郑钰也在内里。

席上的诸位夫人与娘子们都不由地吃了一惊，神采各别地按捺着心境。

顾明珠缓缓抬起眼，看了一眼上席，太子李弘神采委靡，眼神踏实，半靠在凭几上，目光在女宾席上睃来睃去，最后落在一名服侍在一旁的仙颜宫婢身上，脸上暴露带着兴味的笑容。

他但是最为年青漂亮的进士郎官，又作了探花使，天然是世人谛视标核心，很多年青的娘子几次谛视，带着丝羞怯地望着他，郭玉兰也是不住地往他那一处瞧着。

放浪不羁的态度让很多人不由地皱了眉，猜度着望着他，难不成这一名就是博陵崔家郎君？倒是在天后娘娘跟前如此放纵！

顾明珠坐在一旁看得明白，悄悄一笑，低下头去自饮着。郭太师固然德高望重，为先帝重臣，但毕竟年事已长，郭家后辈当中并无过分超卓之人，不免后继有力，故而这几位嫡出娘子的婚事是要好好筹算一番的。

顾明珠与世人普通拜伏在地，看不见出去的人，只能闻声落在织花波斯地毡上轻巧的脚步声，与迤逦而过的裙摆。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倒是神采一变，忙忙低下头去，一旁的郭玉兰吃惊地开了口：“是太子殿下！”

席上坐着的夫人和娘子们一时如坐针毡，心神不定地低着头，考虑着对策。

李念身边却还坐着一名年青的郎君，广大的博裳，头上的高冠已经歪倾斜斜，散落下来的乱发却难掩他那姣美的面貌，他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肠笑容，拍了拍案几，大声笑道：“这等美事，如何只饮这等有趣之物，真真是无趣！”

如果将自家娘子嫁给了陈留王为王妃，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跟着陈留王一并开罪，举家被连累，谁又敢冒这类灭族的风险攀亲呢？

可恰好他那姣美到精美的模样让一众年青娘子们看得有些失神，举止中的安闲不但不让人感觉他是失态，倒感觉那是真脾气。

顾明珠清楚听到身后一名娘子低低声道：“这位崔家郎君真是好姿容，怨不得大家都说关陇崔家尽是人中龙凤。”

郭玉秀迫不及待地昂首看向上席，上席当中水晶珠帘放下，模糊约约可见一名身着明黄凤纹翟衣的贵妇人坐在当中，中间的席位上坐着的倒是数位年青的郎君。

太子身份贵重，是东宫储君，倒是耽于酒色，脾气刚愎自用，自小被册封为皇太子，便一向不为贤人所喜，天后娘娘为了他没少操心，更是纡尊降贵请了范阳大儒卢公前来为他讲学，传授为君之道，但是他还是偶然朝政，倒是在东宫纳了很多美人，整日醉生梦死，不成模样。

郭玉秀与当初的顾明珠普通，属意贤王李裕，以是才会到处与顾明珠针对，只不过是想要撤除个敌手，而郭玉兰，只怕对郑钰那副漂亮的模样有了意义。

看着一群神采突变的夫人和娘子们，顾明珠淡淡笑了，也难怪她们吃惊，大家都晓得太子已经与许国公府大娘子订了婚事，十月便会大婚，故而谁也没有推测太子会来曲江宴，不免都生出狐疑来，测度天后娘娘是不是筹算为东宫选侧妃了。

太子身边席上坐着的便是贤王李裕与显王李密，而他们身边的一名身着石青圆领素面缎袍，束着银冠玉带，白净清秀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看起来就如同一名平常的文弱郎君，正低着头渐渐饮着瓯中的茶汤。

而赐婚给陈留王，就更是叫人不寒而栗，那但是废后陈氏之子，先前的废太子，天后娘娘与陈氏早已是死仇，听闻当初陈氏死于狱中之时，更是狠下谩骂之言，发誓来生为猫，天后娘娘为鼠，世世生啖其肉，自那今后太极宫中再不养猫。

“既然是探春宴，也就不必如此拘着了，”水晶珠帘后，那把低柔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新科进士当中遴选两位做探花使，去替我们探春采意吧。”

一时候，席上的人有喜有忧，喜的曲直江宴上竟然有崔家嫡出郎君前来，也许还能与士族攀交一番，这是多么容光之事，但是教人担忧地是这宴会上不止是贤王与显王两位殿下，另有太子与陈留王，实在是叫人猜不透天后娘娘的心机，难不成也要替这两位遴选婚事？

“看着这些娘子们，便记起当初我还在青州府里的时候，也是与她们普通年纪，”珠帘后天后的声音降落委宛，带着点悄悄的笑意，“眨眼就是数十年风景了，连安平都与她们普通年纪了。”

郭二夫人昔日里常进宫拜见郭贵妃，见天后娘娘次数也很多，这时候堆满了笑逢迎道：“娘娘恰是春秋鼎盛，即使是有了三位殿下与安平公主，也还是如同花信韶华。”

待到水晶珠帘响起清脆的碰撞声，才传来宦者大声的叮咛：“起。”席上的来宾纷繁起家来，回到席上坐好。

他那本来算得上漂亮的脸，因为那笑容变得扭曲起来，让人忍不住生出嫌恶来。

就是如许一名不起眼的郎君，倒是让席上坐着的人们不由地都目光紧了紧，他是陈留王李念，被废的前太子。

只可惜，事事一定都能如愿的。顾明珠唇边那抹笑渐渐淡去。

如许陋劣直白的阿谀倒是让珠帘后的天后娘娘笑了起来：“我晓得你这是哄我高兴。”她的目光透过珠帘望出来，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我传闻宣阳的女儿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