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明珠（11）

初九日，有宫内尚衣监和内织染局来量体裁衣，后有银作局来打造宝象配饰。在五日以后，便要进宫修习礼节操典。

姚广孝接过来，咬了一口，冰冷的汁水四溢，非常爽口，“眼看别离期近，临行前，贫僧送月儿蜜斯一卦如何？”

“敬谢不敏，”朱明月道：“上一次，您一卦将小女送来了都城、又送进了宫中，一离家就是七年，这回还是免了吧！”

放弃高官厚禄，放弃全数身家，与她浪迹天涯……她走了，另有一个沈明珠替她进宫。他呢？朱明月想不出这世被骗真有人会拼却性命为红颜，也不信赖！只是那微风霁月的男人，阿谁待她和顺如昔、曾跟她说“不肯错过”的人，到底是孤负了。

院落里的花叶纷繁摇落，朱明月倏尔抬眸，却在对方吵嘴清楚的眼睛里，瞧见了本身的一抹倒影。下一刻，抿唇，嘴角有几分自嘲地悄悄上扬――

“比起法衣，小女倒是感觉那黑袍更合适姚公。矗立独行。”

这么说来，就是分开应天府的光阴要提早了。

姚广孝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点头道：“这类气候还穿一身黑，活像个麻风病人。不吓着别人也先把本身给热死了。”

八月初五日，有官僧来府上测名问卜。

闻言，朱明月悄悄地点头。就算有，也只是个邀约罢了，本来就推迟了几日，现在倒是连迟见的机遇都没了。仿佛他每次遣人来府上送信，她不是健忘就是错过，能付诸实施的甚少。本身可真是个不取信不守时的人。

“月儿蜜斯，贫僧能够包管，蜜斯走完这一趟，今后便再不会有任何所求。”这时，姚广孝道。

“平凡人家的后代婚事，都需仰仗‘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更何况还是像月儿蜜斯和信安伯如许的贵胄。”姚广孝拿着巾绢抹了抹嘴，“若只论婚配，小伯爷的确是个不错的挑选。但一家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掌管刑部；一家是少年新贵，统领吏部。强强联婚，且不说皇上会不会承诺，就算勉强缔结了秦晋之好，将来如何办呢？”

“贫僧也可包管，”姚广孝看着她，暖和地说道，“今后没有蜜斯在国公爷的身边，也会有皇上为其物色的得力幕僚，那些难办的政务，也会有挑选地落在国公爷头上。”

是啊，强强联婚，功高震主。想不成为旁人的眼中钉都难。何况现在圣旨已下，全部朝野都晓得成国公府的令媛要进宫削发，莫非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她私奔吗？

“有些话，明知是徒劳，还不如从未说出口。”

“蜜斯可另有甚么事未办？”

款项夜落的八月，恰是都城最酷热的时候。鸣蝉在树上吱吱叫个不断，跟着阳光带来一阵阵的热浪，又湿又闷。初十这日，姚广孝特地上门来与她讲经。玄色的道袍换成了金黄法衣，手执银钵的模样，再配上一根鎏金法杖，像极了唐时鼎鼎驰名的阿谁玄奘和尚。

“姚公缘何没在庙中乘凉避暑？”朱明月从沁着冰的铜盆里取出一颗果子，递给他。

朱明月一怔：“不是十四日才进宫吗，明日才到八月十一。”

姚广孝的声音，落在耳畔――

“这些天热得出奇，皇后殿下体恤，说是与其待在府内里闷着，不如早点进宫去乘凉。”

姚广孝笑道：“不算卦也成，给蜜斯省些筹办行囊的时候。”

朱明月握着小小青果，没作声。

“枉小女一向自夸聪明，现在看来，倒是在自作聪明了……”

姚广孝毫无保存地与她说了实话。

朱明月晓得这是为了安她的心，叹道：“后顾之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