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
会员书架
爱看小说 >历史军事 >明月如霜:全3册 > 横生枝节(4)

横生枝节(4)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你只消好好待在本王身边,余下统统事,本王自会承担。”沐晟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颚,“另有,欺诈封疆大吏是甚么罪名,你可晓得?”

“厥后,本王把她带回了云南。长久的比武,长时候的相处,本王向来不肯善待她,只当她是悖族弃宗、认贼作父的不肖女。但是,她有着让本王刮目相看的聪明和机灵,她熟谙大明的宦海,她深谙油滑洞察力惊人;她帮本王彻查了吴高的死因,冒着性命伤害单独等本王返来;她替本王摆平了张三,也将本身被迫卷进战局……”

用来握着她的那只手,刚好是被她咬过的,虎口上的伤痕结了痂,却相称较着的一道弯弯牙齿印。都说女子是樱桃樊素口,想不到她一时情急,竟然咬得那么狠。

朱明月正对上沐晟通俗含笑的黑眸,眼底的光芒,炽热得像是要熔化冰雪,偏开首道:“只要王爷不活力便好。”

“申时。”

他早已悔怨。

为了还债吧……

初九日,孙姜氏让府内里提早蒸了寒燕,即用面粉捏成大拇指普通大的飞燕、鸣禽及走兽、生果、花草等,蒸熟后着色,插在酸枣树的针刺上面,装点屋苑亭阁。初旬日,又祭扫了孙氏的宗祠,在祖坟致祭、填土、挂纸钱,然后将寒燕、盘蛇兔撒于坟顶滚下,用柳枝穿起,至于主苑房中高处,意沾先祖德泽。

朱明月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花枝上,“宋白?”

朱明月低下头,又轻又细地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何如明月照水沟。本就是一桩冒死的差事,既然王爷如此不承情,小女何必揽祸上身。”

赏花,喝酒,踏青,作诗。

“王爷为何没问?”

当日要禁炊火、吃冷食,更有拜扫祭祖、踏青郊游等活动。

“本想咬得重些,给你也留一个陈迹。”沐晟摩挲着那略微泛红的印子,声似轻叹。

一转眼,到了四月十一,寒食节。

朱明月扶着桌案的手一滞,余光掠过坐在中间的孙姜氏,对刚正笑吟吟朝着奴婢叮咛甚么,轻声开口道:“何时?”

傅东屏看着那些穿戴碧衫粉花襦裙的侍婢,各个眉清目秀,乌发间都别着一朵牡丹花,不由道:“瞅瞅人家孙知府,连个郊游也要弄这么多花样。”

“沈蜜斯你看,这牡丹花开很多好。如果移植到府宅里去不知是否还能发展得这般素净。”

“郊野的莲湖。苏知府特地请王爷和我们几个,去他的别庄喝酒赏花。”

朱明月一哽,内心本已筹办好的那些说辞,俄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珈没理睬他的发酸,半晌道:“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一行几辆马车从透明街缓缓行驶出来,车轱轳压着青石板路面“嘎吱”“嘎吱”响,前面还跟着为数很多的侍卫和衙差。行至酒楼大街上,街道上多是出门踏青的肩舆和马车,或是扶老携幼的行人,见到知府家的车马,纷繁投来或猎奇或恋慕的目光。

傅东屏骑着高头大马,行至车舆中间,又勒了勒缰绳掉队到白珈一侧。

“王爷,帕吉美,前面要开席了。”

朱明月在花前轻嗅,细芬劈面,“孙夫人也是爱花之人。”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现在一见,倒是不及或人……”

比及了庄子门口,金环红漆的大门敞开着,内里花木影绰,蒸腾的水汽似能从影壁前面满盈出来。有老管家早早地出来相迎,奴婢们撑起大竹伞为女眷带路,主子们则跑过来牵马。

“小女……会留下来。”

“流刑,发配放逐。”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在内心伸展,让朱明月的心弦猛地一颤,脸颊烫得红透,却还是非常羞恼他的轻浮之举:“王爷在胡说甚么……”

前面的花圃修建得比亭台那边矮很多,花丛掩映,使得莲湖岸畔的人看不清楚这边。饶是如许,也不代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如此,朱明月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和轻浮,怔愣了一下,仓猝挣开他的手,今后猛退了几步,捂唇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沐晟抚着她的头发,“本来是不晓得的,直到那一次的初遇,或人一副盛气凌人傲岸不凡的模样,教唆着婢女鞭打本王的好友。本王当时就在想,骄贵的女子夙来让人生厌,却竟然有人一身傲慢也能这般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不成忽视……”

不待她脱身,沐晟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住,“还在活力?”

但是晌午一过,天便阴沉了下来,乌云会聚,闷热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莲湖在东川府的外城,实在是一片通阔的庄子,依山环水而建,雕栏玉砌,亭台楼阁,环绕着堆砌出莲叶田田的湖水。四月半的时节,菡萏未开,岸畔的牡丹倒是绽放恰好。郁郁葱葱的槐树栽植在通路两侧,开得沉甸甸的纯红色槐花,一行人走到林荫间,一阵扑鼻芳香。

朱明月低头不语,这时,就见他俯下身来,抬起她的下颚,用拇指悄悄揉了一下她的唇瓣:“本王想你……”

“本王倒是曾有过耳闻,这么说你见过?”

低柔的嗓音含着模糊笑音,似戏似逗,朱明月却想起那日屋苑前两人凶恶而胶葛的深吻,脸顿时烧了起来,一把推开他,转过身去,又往花圃前移了移。

“如有机遇,本王定会再带她来。”

自从沈家蜜斯“大病初愈”,便被沐晟不知何启事禁足在了西厢寝房,像这般出府踏青散心倒是少有。孙姜氏便不遗余力地荐景,想让她畅怀些。

这个时候,阿曲阿伊过来唤他俩。

“妾身先畴昔看看筹办得如何,王爷与沈蜜斯聊。”

萧颜是以曾说,不该让她参与出去,因为她毫不知情。

男人的一双眼睛亮若朗星:“这一朵。”

孙姜氏笑眯眯道:“那里是妾身。我家老爷除了爱好古玩,就最爱玩弄这些花花草草。妾身倒是传闻沈家的斑斓山庄临着滇池而建,庄内更有山茶名花,花期一到,摧枯拉朽般开得漫山遍野。‘斑斓’二字故此而得。”

话声响起,一袭墨锻暗斑纹锦袍的男人走了过来。颜若春晓之花,色若泼墨漆画,一双平淡通俗的深眸,眼梢略微弯着,端的是卓然出众俊美无俦。孙姜氏见到是沐晟,忙悄悄点了一下朱明月的手背,笑容款款地说道:“王爷若肯赏光,便是再好不过,妾身和老爷定要好生接待。”

朱明月像是被火燎到,下认识地往回一缩。

“那本王该如何办?为了那所谓的安邦大计,本王已经落空太多。现在想要极力留住的,却让本王感到捉摸不定没法掌控,本王能做的就只要把她紧紧困在身边。但是本王向来没问过她为甚么,为甚么会一变态态地揽祸上身,为甚么不吝代价明知是送命也要去涉险……”

她轻声道。

白珈摸着下巴道:“热烈高雅,闲情义趣。恐怕这也是西南边疆之地最后的一次繁华名胜。”

“你会给本王答案?”

“就因为无缘得见,才更加吸惹人。”

“蜜斯,都安排好了。”

此时现在以东川府为中军大帐,连同云南十三府的各地卫所驻军和流官府衙在内,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办着即将到来的剿袭行动,其他都成了得空顾及的小事。但是对于西南边疆的布衣百姓而言,战事却还是秘而不宣的一种传闻,寒食节作为怀想先贤的首要节日,家家蒸制寒食,户户竖秋千插柳,都在热烈而欢乐地筹办着。因而贩子坊间为期三日的庆贺,成了大战到来之前装点承平、安稳民气的一种手腕。

风掀起窗幔,坐在马车里的少女一张侧脸淡妆精美,凝肤胜雪,红唇如玫;羊脂玉簪别在乌发间,衬得青丝如墨。一袭绮罗百褶襦裙裁剪如削,勾画出盈盈身姿,春韵桃花,光艳逼人。

“或许那不是逼迫,”朱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或许,那是她志愿的,志愿为了王爷的安邦大计,献出微薄之力。”

“当真是可惜、可惜。”

“火线宾主都在,王爷就这么过来,实在分歧礼数。”

朱明月想起那位斑白髯毛以开药方为乐的老者,不由抿唇道。

朱明月在团垫上落座,连翘给她斟了一盏梨花酿。

“本应捧在手心娇宠庇护,却恰好要送到虎穴狼窝,岂不是可惜可叹。”

“是,末将明白。”

沐晟视野幽然,“再命人去找。合适的、分歧适的,最主如果身份简朴、没有拖累。你明白本王的意义吗?”

沐晟一笑:“就算再好,也不过是抚玩之物,没法悠长。何况在本王眼里,姹紫嫣红,都不如本王采撷的这一朵……”

朱明月怔怔抬眸,下一刻,却见他薄唇微启接着道:“想你这唇上的伤,该是好了……”

申时恰好是筵席结束的时候,孙姜氏安排的是先品酒、赏花,然后在莲湖上面泛舟,兰桡画船上的酒菜也是备好的,清一色从相思坞酒楼抬来的陈酿。女眷们则去凉亭内里乘凉憩息,果盘和团扇都摆在厅内的石桌上。

孙姜氏笑靥如花道:“蜜斯有所不知,现在才正值暮春初夏,是东川的花初时令,待到七八月,湖面上的莲花都开了,一时名胜美不堪收。届时蜜斯再来庄上,才知是不虚此行。”

为甚么要去?

苑中的花枝在风中摇摆纷繁,有一片叶子从枝头飘下,落在他的脚尖上。

孙姜氏浅笑着一欠身,很善解人意地先行分开。那厢朱明月也想跟着一块走,却被沐晟伸手拉住,“你留一下。”

而后不到傍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白珈瞥了他一眼,“可惜甚么?”

沐晟猛地转过身,“甚么?”

沈明琪或许很首要,那些商贾或许很首要,但是向来都不在朱明月的考虑之列。而他不会明白,她有一个非去不成的来由。

朱明月有些疼,却没有躲开。待他松口,腕骨已经被咬出浅浅的牙印。

她天然见过,亳州牡丹是皇宫贡品,每年都有新花枝栽植到宫中的御花圃。像他这般粗心的男人,即便常常入宫,也不会留意。

微凉的触感,他悄悄含住她的唇瓣,展转磨吮。才不过是一次,便谙练得能够撬开她的贝齿,卷起柔嫩的小舌。

沐晟缓缓地从前面踱步上来,属于男人的阳刚气味异化着花香扑入鼻息,又似缭绕在她周身,不竭地靠近……朱明月不由得顺手拈起一根花枝,手指收紧。

阿普居木一震,马上道:“末将办事不力,还没有。”

朱明月对沈家的事从未几言,只浅含笑道:“小女瞧这庄子也是极好的,是可贵的世外桃源。”

男宾和女眷是分开而坐的,两边被九曲回廊隔出一道水阁,中间位置用于演出水傀儡。分开席另有些时候,孙姜氏拉着朱明月走到凉亭下的花圃。圃内盛开着种类繁多的牡丹、芍药、木香……倒映着远处的湖光山色、烟波浩渺,近处的翠阁溪楼、清风池馆,大片大片的姹紫嫣红,绽放得浓烈热烈。

几艘兰桡画船泛舟在莲湖上,阳光揉碎在湖面,泛动出一圈圈粼粼的波纹。亭阁席间已备好佳宴,隔着一道回栏,另有抱着琵琶唱小曲的女子。

“不管如何,本王都会让你留下来,本王不需求你的答案。”男人背过身去,一袭卓拔俊朗的身影,在她面前倒是退而求其次的无法和放纵。

“本王没见过亳州牡丹,可尘寰俗品诱人眼,在本王眼中却不如敝屣。特别已经见过了最好的,其他的,就再不值一提。”

朱明月攥着的手不由紧了紧,她从未听过有人这么胆小露骨的表达,更没见过他像现在如许直白语出惊人,不由道:“王爷又岂知何为最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整整关了她三日,苑内苑外都扼守着侍卫,不晓得的还觉得是防贼。

“只要你乖乖听话便好。”

沐晟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只望着她浅笑,没有说话。

“记着自个儿说的话!”他的眼眸深亮,悄悄地看着她,下一刻,执起她的手凑到本身唇边,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两人离席的时候不算短,最首要的主客缺席,天然逃不过世人的眼睛,开席的时候也是以特地今后延了延。待两小我一前一后走畴昔,宴席两侧的人纷繁笑着抬开端,像是心照不宣,又像是非常羡慕。

阿谁午后阳光亮媚,站在花下的少女随之转过身。花光照得满眼,美眸傲视,使满苑的芳香都黯然失了色。

沐晟抬起手,用手指勾画着她手中的那根牡丹花枝,一寸寸,一缕缕,像是结成了网将她生生套牢。朱明月垂眸,有些不觉得然地说道:“王爷定是没见到亳州的牡丹,有记录云‘亳州牡丹,尤在孟季之间’,是牡丹花中的魁首,让人见之忘俗。”

傅东屏朝中间那辆梨花木做辕的车舆指了指,阳光洒在紫檀的车顶,雕花錾刻被晃得一片光辉的金色,亦如方才惊鸿一瞥时,少女莺妒花惭的容颜。

“王爷的军医不是很短长吗,一帖药就敷下去了。”

在她话音出口时,纯白花苞的花枝从他的手中滑落,沐晟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上了才刚食髓知味,思念已久的樱唇。

“绝世才子啊。”

待到十一这日,多日的阴霾畴昔,可贵碰上个好气候。碧空如洗,暑热的气味,在烂漫的花叶间满盈开来,催得街巷两边的槐花开得热热烈闹。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