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桃花酒炖鸡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常小菜吧。贺远甚么好菜都吃过，可就没有吃过家常菜。
贺远放心了，小秃顶说话那要反着听，她既然说是下了药，那必定就是没下药。这孩子最大的长处就是：在他面前很少说实话。
想当年他像崔小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制造了三起火警，乃至于那些下人们看到他就像看到阎罗王一样，小阎罗的名头便始于阿谁时候。
馄饨吃过无数次，凉拌还是第一回，贺远吃得很对劲，一张银票拍到桌子上：“师父给你买糖吃的。”
玉轮地里，一小我背动手儿，站在大门外的桃树下，大桃树的树影子映在那人身上，只能看出那人瘦得像根棍儿，却看不清脸面。
话音刚落，小丫从厨房跑出来，不由分辩便拿走了贺远面前的半坛酒。
贺远刚进屋，崔小眠就跟着出去了，贼眉鼠眼地盯着他手里的小包包。
贺远看看鸡，再看看崔小眠，回身对正在擦口水的大牛说：“你先尝尝。”
老头弯下腰靠近小秃顶，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绸缎包：“把这个交给你家大人，奉告他明日午后我在城外三里坡等着他，不见不散。”
挺着小胸脯,耸耸小肩膀，雄纠纠气昂昂走进了后厨。
“小掌柜炖鸡要用的。”
崔小眠刹时打动，贺远的知己还真没让狗吃了，尼玛总算说了句人话！就凭这几句话，徒儿也要让你物尽其用！
关上大门，上了门栓，一昂首，贺远站在院子里等着她，溶溶的月光下，贺远显得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清冷，就像是珍宝阁上的一樽琉璃盏。
贺远对一旁的大牛道：“你去把水缸灌满，随时筹办救火。”
大牛的肚子咕咕直叫，可却站着不动，一双牛眼看着他妹子，他妹子正看着崔小眠。
盖子一掀，酒香夹着鸡香扑鼻而来，这道菜卖相并不太抢眼，不过就是脱得光溜溜的一只鸡，在酒里泡澡，上面飘了几朵香菇，但是还没有吃，香味却已令人食指大动。
贺远吃遍山珍海味，但是这道看似简朴的桃花酒炖鸡，却让他有了从没有过的感受。
崔小眠小眸子子几里咕噜转了转，把这老头重新到脚看了三遍。
“我家大人已经睡下了，这么晚了，老爷子有事吗？”
贺远哼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后厨。崔小眠五岁那年就在他的茶里下过巴豆粉，六岁时在沐浴水里洒痒药，七岁时更过份，不晓得她从那里找来的笑笑散，幸亏他够机灵，把那杯下了药的酒赐给歌伎喝了，害得那名歌伎哈哈大笑整整一天，如花似玉的小面庞笑出满脸摺子，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
大牛瞪大了牛眼：“不成不成，大掌柜，俺妹子说了，主仆有别，不能没大没小，更不能对大掌柜没大没小。”
“一个小老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约你明日午后城外三里坡不见不散。”
这时大门口似有人在拍门，小丫出去应门，大早晨另有客人，崔小眠有点不放心，也跑到大门口。
贺远二话不说，一记爆栗枪弹过来：“滚归去睡觉！”
颠末前次那番折腾，大牛终究还是被轰到铺子里，和他妹子一人一间拼了桌子睡，只等着过两日请了泥瓦匠在院子里盖上两间小配房。
崔小眠翻翻白眼：“这道鸡是用还没开苞的走地鸡，配上桃花酒炖制而成，内含巴豆粉五钱，蒙汗药三钱，痒药两钱，你爱吃不吃。”
崔小眠想起一件事，话说贺远已有几天没出门了，就连小桃花的酒馆也没去，还觉得他是躲着小桃花，现在一看，八成和这老头儿有干系。
“老爷子，您找谁？”
看到大牛在那边不住地吞口水，小丫拉起她哥就进了后厨，小掌柜多炖了一只留给他们俩。
总之，贺远吃得心花怒放，用力揉揉小秃顶的脑袋，不错不错。
看着小丫的背影，贺远对大牛道：“如果小掌柜真的把菜做成了，大掌柜特许你吃第一口。”
这几年崔小眠跟着贺远，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见很多了，这老头儿别看又干又瘦，但是太阳穴却高高崛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十有八九是贺远透露了行迹，这老头要么是来讹钱的，要么就是下订单，勾搭着贺远出去做案子。
贺远吃了晚餐又要吃宵夜，宵夜是崔小眠做的香拌馄饨，鸡茸做馅，包成一粒粒小巧小巧的小馄饨，白水煮熟捞出在净水里过一下，沥水后装进白瓷盘，加上崔小眠秘制调料拌匀，再洒上几颗小葱花，绿莹莹的，看一眼就让人有食欲。
崔小眠笑嘻嘻地收起银票，脱手这么风雅，今后多给你做上几次。
足足等了一个时候，小丫才端着一只沙锅从厨房里走出来，崔小眠甩着小手，慢条斯理的跟在前面。
鸡肉斩成块，去掉血水，加上姜片炒至微黄，再将那半坛子桃花酒全都倒出来，烧开后移至沙锅内小火炖熟，酒香从外到内渗进鸡肉里，却又没夺走鸡肉原有的香味，看着简简朴单，但绝对是上品。
屋里只剩下崔小眠和贺远，贺远吃了大半只鸡，这才放下筷子，满脸的假惺惺：“你还不到八岁，就要让你当大厨赢利养家，师父真是于心不忍啊。”
老头笑眯眯地看看小秃顶：“你家大人呢？”
崔小眠狠狠剜了他一眼，在内心问候了贺远祖宗十八代。C
崔小眠把绸缎包递畴昔，贺远拿到手里，也一样捏了捏，一言不发就回了屋。
看到大门开了，那人才从树影里走过来，本来是个干干瘪瘦的小老头儿。
崔小眠身穿乌黑的事情服，领子那边还用七彩锦缎做了个标致的胡蝶结，白白嫩嫩的小面庞，就像剥壳的煮鸡蛋。
老头走得很快，一转眼便消逝在月色中，崔小眠捏捏阿谁绸缎包，内里硬梆梆的，像是个小牌子。
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贺远的神采有点僵，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小丫拿走他半坛子桃花酒，他必然会觉得这菜是从不知哪家酒楼买来的，小秃顶此次没扯谎，她真的会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