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美人甄弗 > 37.求情

37.求情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我心下难过,冷静替他斟了一杯酒。

几日不见,仓公还是白发童颜、红光满面,面上不见一丝阴翳。见他在这牢中似并未刻苦,我心中稍觉安抚。

自他命令要正法仓公,不但官方百姓请愿,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就连卫畴最为正视倚赖的郭茄亦向他进言,恳请他能收回成命。却全都被卫畴采纳。

“竟是要他帮章羽探听一小我的动静,哼,这很多年畴昔,章羽那厮竟还是念念不忘当年之事!”

我一听,再也顾不得甚么端庄仪态,问明伙房在那边,飞奔而去,刚一出来,便见仓公那装着苇叶的布袋正被丢到灶下,被吞吐的火舌一卷,立时便燃起袅袅青烟。

仓公摸了摸胡子,“那老夫也就不跟夫人客气了。先前,那些狱卒要查我是否奉章羽之命前来,将我随身所带之物全都收走了,连我的《苇叶集》也不放过,老夫毕生心血全在那数百张苇叶之上,还请夫人能免其被毁,妥当保藏。”

仓公不觉得意道:“老夫在这世上活得久了,也看得透了。人常言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觉得这命数如何,是上天必定,但在老夫看来,天命当然可畏,但一小我的命数究竟如何走向,亦是他自行挑选的成果。”

卫畴重又半眯起眼睛,“老夫如此定他的罪,天然是有确实的证据。何修前日搜到了仓公亲笔写给章羽的信,信中说章羽托他之事,他定当尽力以赴。”

白发童颜的医圣点点头,笑呵呵道:“不瞒夫人,老夫既是医圣,如何诊不出本身的寿数,我已得绝症,最多不过再活上十一个月零二十七天,勉强凑个一年。与其到时候卧床不起,跟条死狗一样赖在床上,不如趁着我还能走动,来邺城尝尝,万一如果让我把这件善事给做成了呢?”

我自是对那惹他不快的第三件事不敢多问,想了想方道:“儿妇感觉,仓公所言,当是真相。章羽昔年在父王麾下时,父王待他多么亲厚,远在诸将之上,可他却还是背您而去。”

卫畴这句话问出来, 我才终究认识到,本来他将我嫁给卫恒, 不但单只是为了他先前在这里奉告我的阿谁启事, 让卫恒和姨母之间修好, 不管将来情势如何, 两边皆能保全。

陪他用完了饭,临别前,我朝他深深一揖,“若他日丞相攻破荆州,我虽鄙人,定当竭尽尽力,设法求丞相收回屠城之令。不知仓公可另有甚么余愿未了?”

“父王您是不世出的雄才,是以所生的几位公子,皆是人中俊彦,可他们再是才干过人,也难及父王非常之一。父王明察秋毫,如果子恒真有不轨之心,您又何必来问儿妇?”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较着不悦,连神采也阴沉下来,似是被人触及逆鳞普通。

“大王,”我扬首直视他道:“仓公向来都只是一个医者, 只知救人,不懂杀人。至于子恒, 他向来敬您如父,事您如君, 您却如此猜度于他, 就不怕旁人寒心吗?”

我想起阿谁在芳榭亭对我口称孤王的老者,心中暗叹,自从卫畴当了齐王以后,在某些事情上便更加的刚强己见,专断专行,再也听不得旁人的劝。

卫畴这才点了点头,“看来,子恒对仓公所图之事,确是并不知情。”

我不由微微暴露一丝笑意。自从我父亲归天后,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般不客气地直呼卫畴为老匹夫,当今天下,敢这么痛骂他的人,怕是也没几个了。

见他抬脚欲走,我忙道:“既然父王执意要杀他,可否允儿妇为他备些酒菜,送他最后一程?”

“他夙来有忠义之名,却做下这等不义之事,不免心中惭愧,想要酬谢您一二。二来,他既管理荆州十余年,天然不肯看治下百姓将来因他之故,而惨遭殛毙灭门之祸,故而才会对仓私有此拜托。”

我只得压下心头迷惑,又朝仓公行了一礼,快步走出狱室,一边问那狱卒,收缴的仓公随身之物都在那里。

卫畴眸色阴沉,“便是曲解,孤王也还是要取别性命,宁肯错杀,不成错放!”

有父如此,难怪卫恒的脾气那般阴刻敏感、喜怒无常。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卫恒这个父亲,是如何待他的。

一味偏疼心疼季子也就罢了,还对他到处打压、如此猜忌。连我这个亦是怨憎卫恒之人都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出言暗讽。

我心中一动,听仓公话中之意,竟似是晓得些甚么,点拨于我,我还想再问,那狱卒却拦在我身前,说是丞相许我的探视时候已过,催我速速分开。

我黯然道:“固然我明知以仓公的为人,只怕已知会有本日的结果,亦会为了荆州百姓,主动求为丞相治病。可我仍会忍不住想,如果仓公不来邺城,或许就不会……”

卫畴斜睨我一眼,“老夫天然问了,那老头儿竟信口扯谈,说是章羽托了他三件事,其一是来为我治病,其二是求我他日放过荆州六郡数十万百姓的性命,这其三嘛――”

我安然道:“那是因为大王实在将子恒想的过分不堪。他是您一手教诲出来的,五岁时就跟在您身边,陪您一道出世入死,他始终信赖他的父王,但是您却不信赖本身的儿子。”

身为一个父亲,他固然亦会替卫恒筹算, 但与此同时, 对这个他现在最为年长, 也最为超卓无能的儿子, 他亦是心存猜忌,恐怕这个儿子会取他而代之。

他将我嫁与卫恒, 竟还存了让我监督卫恒之意。难怪即便是我婚后, 嫂嫂和岩弟仍旧被卫畴紧紧节制在手中。

但是仓公又何尝骂错了他。

他身子俄然前倾,靠近了看向我道:“若你是子恒,逢此良机,汝――心动否?”

“儿妇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儿妇不晓得军政之事,只知仓公于我和子恒有恩,我既不能救得仇人道命,如果连最后送他一程都不能够,定会惭愧毕生。”

“父王为何这般坚信仓公是来行刺于您的?儿妇有幸得他诊脉,深敬其为人,愿以性命替他做保,他此来只为救人,而非另有诡计。”

卫畴定住脚步,拧头看我,“阿洛可真是好胆色,他已是被孤定了行刺大罪的逆贼,你竟还要去看他,不怕孤王复兴狐疑吗?”

仓公此话一出,我模糊有些明白,不由问道:“莫非您……”

“那章羽还能托他何事?不过是想要老夫这颗项上人头。不然,若老夫不死,终有一日,吾必攻破荆州,让那章羽跪地告饶。”

“就凭这么一句,父王就认定仓公是同章羽合暗害您,难道过分断章取义,莫非您就未曾问过仓公,这话究竟何意?”

“便如老夫,本可挑选再苟延残喘地多活上一年。”

我再次揖首道:“仓公放心,我这就去将您的《苇叶集》要返来,不但会妥当保藏,更会想体例替您觅得传人,以造福后代。”

卫畴神采稳定, 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看了半晌, 笑道:“阿洛这是心疼子恒,替他打抱不平了。”

他对卫恒的狐疑看似去了大半,可我的心却更加沉重起来。

我忙跪地哀告道:“还请父王三思!仓公并非常人,他乃是百年可贵一遇的医中圣手,活人无数。便是父王不肯让他为您治病,也还请为了天下那些病患,留他一命!”

那狱卒道:“那些东西固然没查出来有甚么,但丞相有令将其尽数烧毁,现下,怕是正在伙房等着焚毁。”

“但如果老夫能再多活个十年八载,那我必然立璜儿为世子,到当时,这天下就没子恒甚么事儿了。”

仓公说的浑不在乎,我却泪盈于睫,心知他会同我说如许多,不过是怕我仍旧歉疚于心。

仓公此时已被押入天牢当中,禁卫森严,只许我带一个婢女出来看望。

卫畴摆摆手,“也罢,孤便许你去牢里给他送行。”

即使我对卫恒再是厌憎,也还是为他竟被生身之父如此薄情相待,而感觉齿冷。

仓公见我去看他,极是欢畅。“想不到老夫临去前,还能再吃到夫人亲手做的好菜,此生当再无憾事矣!”

“还请父王千万不要曲解。”

我又补了一句,“子恒如果晓得了,也定会怪我没能替他为仓公送行,毕竟子恒这条命,有一半乃是仓公所救。”

仓公冲我眨眨眼,“夫人但是感觉不能救得老夫性命,有些歉疚?这要怪也只怪我决意来见卫畴,谁能想到那老匹夫竟是如此疑神疑鬼、冥顽不灵,如何能怪获得旁人身上?”

卫畴森然道:“阿洛不必多言,从未有人能摆布孤的情意。”

卫畴却还是神采自如,“也不怪老夫多想。如果此次老夫当真被仓公借着治病之名,给治死了。子文和璜儿还年幼,如何能是子恒这个兄长的敌手?”

仓公亦朝我作揖为礼,目送我步出牢门,俄然道:“那日老夫同中郎将道别时,曾送他一句话,本日,无妨再送与夫人,须知人之命数在天亦在己,他日运气如何,是得偿所愿,还是抱憾毕生,实则全在己身一念之间。”

我心蓦地一沉,卫畴竟还是要杀仓公?

我缓缓摇了点头,“子恒他始终记得身为人子的本份。更深知他的统统皆是父王所赐。父王即能予之,便能取之,即便您不肯信赖子恒的操行,可贵还信不过您对邺城,对现在这大半江山的掌控力吗?”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