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九王朝阙5

黄子澄此时还过神来，他受辱之际，忽得乐之扬相救，心中老迈不是滋味。怔忡之际，一小我忽地大踏步走上前来，举起手来，在齐王的肩上悄悄一拍。乐之扬只觉一股大力猛窜过来，虎口剧震，竟尔脱手，那人悄悄一拽，便将齐王拎了畴昔。

这时诸王退席。冲大师向乐之扬微微一笑，亦步亦趋，跟在晋王前面。乐之扬望着他背影，心中不堪惊奇，不知这个和尚如何脱困，又为安在此现身？看模样，他和晋王、齐王很有干系。更要命的是，别人不晓得乐之扬的秘闻，冲大师倒是一清二楚，如果当众戳穿，可就局势去矣。

两个和尚各怀鬼胎，相视而笑。乐之扬冷眼旁观，不由心想：“这两人都是巨奸大猾，恰好都是佛门弟子，佛祖天上有知，必然气个半死。”

“这个古严，就是杀死寄父的凶手么？”这动机一闪而过，乐之扬的内心一阵翻滚，“古严是周王的部属，莫非说，周王才是背后的主使？可他为何关键寄父和郭先生呢？”

“好说，好说。”道衍笑眯眯说道，“‘金刚门’禅宗巨擘，佛法高深，其间事了，我必然上门拜见。”冲大师笑道：“贫僧却之不恭，必当洒扫以待。”

冲大师合十笑道：“戋戋微名，不敷挂齿。”道衍看他一眼，忽而笑道：“大和尚，你不说我也晓得，‘大金刚神力’震古烁今，神渊镜止，太冲莫胜，渊梵衲我见过，你如此年青，该当是‘太冲莫胜’冲大师吧。”冲大师笑道：“道衍师兄百闻百知，本日一见，公然不虚。”

庭中人鸦雀无声，太孙也好，齐王也罢，全都是不能获咎的主儿。正沉寂，忽听有人咳嗽一声，说道：“我来作证，七弟没有打人，黄大人那是自个儿摔的。”

古严道：“我会弄蛇。”

乐之扬功聚双耳，凝神听去，忽听有人笑道：“本日当真痛快，那小子吓了个半死，今晚回宫，必然要做恶梦。”

冲大师笑容稳定，注酒不断，待到停下之时，酒杯上方多了五寸高一截酒柱，亮光剔透，恍若水晶。

几个侍从瞥见主子亏损，纷繁冲了上来。乐之扬右手挥出，东一扫，西一拂，掌力所至，侍从们身不由己，原地疯转，活是几个陀螺，越转越近，忽而撞在一起，东倒西歪，躺了一地，手脚相互胶葛，软绵绵地爬不起来。

该人年约四旬，唇黑面白，眼窝凸起，眸子转来转去，透出一股子邪气。宁国公主意他模样，先有几分嫌恶，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朱棣笑道：“好啊，你替我敬一敬三哥。”道衍应了一声，左手携壶，右手拎杯，屈指一弹，酒杯嗖地飞出，滴溜溜落在晋王面前。道衍酒壶一扬，壶嘴里飞出一股酒液，去势如箭，刷刷刷落入酒杯，一滴未几，一滴很多，齐杯而止，满而不溢。冲大师见状，由衷赞道：“妙伎俩。”晋王强笑一笑，只好举杯喝下。

道衍笑道：“说的是，太孙不喝，谁又敢喝？”大袖一拂，一股柔劲送出，酒液化为一团，有如飞星掷丸，呼地撞向乐之扬。

冲大师微微一笑，不待“酒丸”射到，一掌扫出，将“酒丸”拨向道衍。道衍反手一掌，又将其拨向乐之扬。这一拨带有两人之力，乐之扬不敢怠慢，抢先出掌，酒水远在一丈，就被逼了归去。

一时候，三大妙手脱手如风，逼得那一团酒水扭转如飞、腾空不坠，越转越热，越转越小，倏忽之间，化为了一团袅袅的水烟。

宁国公主心下稍安，命寺人传唤太医。黄子澄自知何如不了齐王，只好忍气吞声，跟从太医治伤去了。

一时候，朱允炆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瞪着酒杯，难堪非常。这时人影闲逛，乐之扬抢到桌前，笑嘻嘻说道：“太孙不堪酒力，这杯酒我来代庖。”不由分辩，举起手中竹笛，一头刺入酒柱，一头含在嘴里，运足内力，狠狠一吸，酒柱化为一股，顺着笛管流入口中。

说话间，晋王下了肩舆，安步而出。这两人睁眼说瞎话，气得朱允炆神采发白，正要发作，忽听有人笑道：“太孙殿下，借一步说话。”朱允炆转头一看，倒是朱棣，当下神采一沉，冷冷道：“说甚么？”

乐之扬笑而不答，掉转马头，扬长而去。一起上，他的内心尽是蝙蝠乱飞的景象，乐韶凤和郭尔汝之死，身上既有齿孔，又有爪痕，尸身四周，更无野兽萍踪，正如明斗所说，除了蝙蝠，再无第二种生灵能够做到。

晋王感喟道：“老头子越老越胡涂，不瞒五弟，只要老头子归西，允炆那小子，我全不放在眼里。我真正担忧的还是老四，他本领太大，老头子一死，谁也压不住他，须得趁老头子活着，将他完整扳倒才行。”

朱棣靠近他耳边，小声说道：“老七打人，又能如何？普天下只要父皇能够罚他，父皇本就不佳，此事报入宫中，他一怒之下，岂不病势减轻？照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此为止，不再究查。”

乐之扬心想：“古严是周王的人，必然呆在王府，不如趁夜入府，探个究竟。”当下返回阳明观，换了一身短装，背上真刚剑，带上飞雪，一溜烟赶到周王府，已是明月西沉、过了半夜。

朱棣安然静坐，不动声色。道衍忽地闪身而出，左手拎着一个空杯，右手拿着一根象牙筷子，上前一步，呵呵笑道：“晋王说得对，功德成双，两杯赛过一杯。”右手牙筷一挥，将那酒柱齐杯堵截，同时酒杯向前一送，也不知他用了甚么伎俩，酒柱一滴不漏，全都流入空杯。

齐王又惊又怒，破口要骂，那股热流忽又窜到喉间，立马张口结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听乐之扬笑道：“哎呀，殿下如何跪下来了？黄大人可接受不起。”齐王气得发疯，口唇一开一合，却无声音收回。乐之扬冒充歪着脑袋，靠近齐王，连连点头，忽地冲着黄子澄笑道：“黄大人，王爷殿下说了，他大错特错，在此给你赔罪。”齐王听了这话，气得几近昏了过来。

他停马深思，越想越觉心乱，当下拍马赶到梅府。到了门前，却见非常冷僻，一问仆人，才知太孙一走，诸王也各自散了。

黄子澄看着齐王，踌躇未答，忽听齐王笑道：“入夜路滑，黄大人自个儿摔的。”黄子澄肝火冲脑，指着他浑身颤栗：“你、你殴打朝廷命官，我、我……”齐王不待他说完，笑嘻嘻说道：“黄大人可不要诬赖好人，本王一贯以理服人，打人这类事，那是千万不会做的，太孙如果不信，这里的人都能作证。”

黄衣男人答道：“古严。”嗓音咝咝作响，有如毒蛇吐芯。宁国公主皱眉道：“你是哪儿人？口音真怪。”古严嘎声道：“我是南疆人。”

晋王咳嗽一声，忽又说道：“大和尚，功德成双，你再敬燕王一杯。”冲大师提起酒壶，又斟一杯，裹酒成柱，送到燕王桌前。

晋王挑起拇指，笑嘻嘻说道：“五弟好戏法，驯蛇不敷为奇，驯养蝙蝠，本王倒是第一次见到。”宁国公主也笑道：“五哥，阿谁古严呢，不会当真变成蛇了吧？”周王将手一拍，古严回声走了出去，一身月白短衫，手中拿着一只铁哨。宁国公主怪道：“你方才如何溜出去的？”古严默不出声，周王却笑道：“戏法儿戏法儿，就是哄人的法儿，一旦说破，可就不灵了。”

忽听周王说道：“这敬酒的把戏大大风趣，提及来，我也有个把戏，还请诸位品鉴品鉴。”宁国公主笑道：“五哥一贯呆板，竟然也会把戏？”周王笑道：“二妹曲解了，耍把戏的不是为兄。”说着拍了鼓掌，不消半晌，一名寺人带入一个黄衣男人。

“晓得又如何？”齐王大拇指一挑，“我是他儿子，他还会杀了我不成？你如许的狗东西，本王打死一百个也没干系，你呢，就算下辈子投胎，也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朱允炆惊魂甫定，只觉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又坐了下来。周王站起家来，哈哈大笑，望着朱允炆，眼里透出一丝嘲弄。其别人如梦方醒，也是纷繁大笑。朱允炆又羞又气，恨不得打个地缝钻将下去。

他骂得鼓起，举起拳头，又要送出，这当儿忽觉手腕一紧，叫人紧紧攥住。齐王一挣，未能挣开，那只手好似烧红的铁箍，痛得他面皮扭曲，转头一看，忽见一个年青羽士笑吟吟望着本身，他认得乐之扬，不由怒道：“狗羽士，你作死……”说到这儿，挥拳要打，不料一股热流窜入体内、中转双腿，齐王还没明白如何回事，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他目光扫过人群，无不威胁之意，朱允炆明白他的把戏，冷冷道：“好啊，我倒要看看，谁来给他作证？”

宁国公主晓得周王醉心药物，常与一些怪人厮混，当下问道：“古严，你会甚么把戏？”

周王笑了两声，说道：“提及来，三哥借刀杀人的战略真是短长，允炆那小子，只怕已经中了骗局。”

乐之扬听得心惊，晋王言辞之间，对朱元璋很有恨意，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仇敌。忽听周王又说：“老头子真胡涂，太子身后，不管如何也该由你担当大统。也不知他如何想的，竟然传位给一个黄口孺子。论本领，我们兄弟九个，哪一个不堪过那小子十倍？老头子为了那小子，杀了多少功臣，费了多少心机，成果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果换了三哥，压根儿不消这么费事。”

“妙极，妙极。”周王笑道，“太孙是以废黜，三哥必然担当大位。”晋王笑道：“承蒙五弟吉言，我若继位，必然不会虐待你的。”

周王沉默时许，小声说道：“太孙报上此事，老头子真会废了他么？”晋王笑道：“十之七九，这件事对老头子而言，真是奇耻大辱。”

这一下比如长鲸吸水，眨眼之间，杯中酒液一空。乐之扬收起竹笛，舔了舔嘴唇，笑道：“好酒，好酒，晋王的美意，我代太孙谢过了。”

梅殷笑道：“燕王说的是，梅殷白活一世，如许的本领倒是第一次见到。”斟满三杯，别离敬给三人，三人没法，只好饮下。乐之扬力抗两大奇僧，涓滴不落下风，朱允炆始料不及，真有不堪之喜。

朱允炆盯着那酒，神采惨白，他若不接酒，就是不给晋王面子，接过此酒，酒柱一塌，必然淋他一手。更何况，这和尚来路不明，酒中或许下毒，也未可知。

朱允炆怒哼一声，厉声说道：“我另有事，先回东宫，你们玩蛇也好，玩人也罢，爱如何玩就如何玩。”一甩袖子，冲出大堂，宁国公主连声号召，他也全不睬会。

“对又如何，错又如何？”晋王嘿嘿一笑，“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就算他当真姓朱，谎言一多，也能叫他由真变假，当定了这个野种。”

忽听朱允炆涩声说道：“五王叔，你放蛇来咬我，也是戏法儿么？”周王转头笑道：“开个打趣，太孙何必当真？”

“狗东西，我让你死个明白。”齐王摩拳擦掌，面露奸笑，“济宁州的知府是谁？他是我小妾的老爹，你将他撤职查办，不就是打本王的脸吗？”

这一轮窜改非常手奇，世人还没看清，一杯酒分红了两杯，道衍牙筷一挑，冲大师的酒杯飞向燕王。朱棣顺手接过，仰天饮下，道衍又将手中之酒双手奉上，朱棣接过瞧了瞧，一气饮尽，搁杯笑道：“这位大和尚好本领，敢问尊号法名？”

晋王嘿嘿一笑，意甚得意：“这件事多亏了十九弟，你稍稍露了点儿风声，他就立马咬住不放。他们或许觉得，凭着这件事，便能够扳倒老四。却不知，这件事谁碰谁死，只要提出此事，老头子必然六亲不认。”

“敬出去的酒，泼出去的水。”乐之扬双掌齐出，左弓右弦，又将这“酒丸”弹向冲大师，“泼水难收，敬酒不回。”

朱允炆神采一变，抬眼看去，只见人群分开，周王走了出来。他话音方落，又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没错，没错，我也瞥见了，黄大人自个儿摔交，怨不得别人。”

朱允炆面如土色，腾起站起家来，失声惊叫：“护驾，护驾！”乐之扬见势不妙，抓起两根牙筷，嗖嗖掷出，将两条毒蛇钉死在地上，又从囊袋当中抓了一把松针，正要收回，忽听哨声锋利起来，紧跟着，扑啦啦一阵响，从堂外冲出一群黑影，从天而落，扑向蛇群。乐之扬定眼一瞧，竟是很多蝙蝠，大如小鹰，疾如暴风，纷繁探出利爪，从地上抓起毒蛇，跟着哨声回旋一周，形如一片黑云，忽又冲出堂外。一时候，毒蛇、蝙蝠，全都消逝一空，除了地上的死蛇，仿佛统统都未产生。

三人同时收掌，退到主上以后，堂中鸦雀无声，一时静得古怪。俄然间，燕王鼓掌大笑，叫道：“出色，出色，三位都是奇才，梅驸马，我如果你，就该敬这三位一人一杯。”

“怕甚么？”晋王冷冷说道，“老头子病得短长，骂人的力量也未几了。前几日他派人剿灭盐帮，成果损兵折将、铩羽而归，锦衣卫的都批示也死在了内里。老头子发了一顿脾气，但也无可何如。嘿，老虎掉了牙，连狗都不如呢！”

听到这儿，乐之扬心头一动，远处模糊传来踏瓦之声，来势极快，瞬息逼近十丈以内。乐之扬仓猝跳起，有如狸猫潜行，躬身疾走，遁藏来人。不料那人轻功极高，不但没有摆脱，反而越来越近。乐之扬正要加快步子，忽又觉火线异动，乐之扬忙向左奔，左边也有人来，急向右奔，右边也有人来。

晋王摆手笑道：“二妹，你这是干甚么呢？大师都是好兄弟、好兄妹，对于太孙，我一贯尊敬得不得了，谁敢肇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你说对不对啊，老四！”他斜眼瞅向燕王。朱棣若无其事，拈须笑道：“三哥问我干吗，我是来喝酒的。”晋王鼓掌笑道：“对，对，咱兄弟好久不见，本日定要喝上一杯。”

周王啧啧连声，赞道：“还是三哥高见！”

“甚么？”黄子澄面皮涨紫：“你骂我是蛇？”

顷刻间，贰心乱如麻，几近动了逃脱的动机。这时忽听有人叫喊，转头一看，倒是道衍。乐之扬对他非常顾忌，打个号召，仓促进入大厅，站在朱允炆身后。冲大师站在晋王身边，见他出去，面露诡笑，笑得乐之扬心中发毛。

本来，乐之扬和梅殷酬酢今后，进入府中，忽见有人围在一起，上前一瞧，正瞥见齐王行凶。扮“张良”的挨了毒打，做“樊哙”的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乐之扬一时心生不平，上前制住齐王。

朱棣笑了笑，又说：“敬过三哥，就不敬太孙么？”道衍笑道：“王爷不说，我倒是忘了。”袖袍一拂，一只酒杯平平飞出，落到太孙面前，滴溜溜扭转不休，竟将本来的酒杯挤到一边。朱允炆心中不快，大皱眉头。道衍一如先前，扬起酒壶，飞出一缕酒液，势如经天白虹，直直落向杯口。

黄子澄含怒说道：“殿下说甚么，我不太明白。”话没说完，面门又挨一拳，黄子澄鼻血迸溅，眼冒金光，口中咕咕噜噜，脚下还没跌倒，就被齐王的侍从一左一右地架在中间，那模样比如砧上鱼、案上肉，说不出的苦楚悲惨。

乐之扬心中猜想，冲大师必是用“大金刚神力”裹住酒水，使其满而不溢，不过想来轻易做来难，换了本身，决然无此能为。

俄然一阵风起，酒到半空，遇风转折，化为一道弧线，嗖地飞向晋王。道衍神采一变，忽听乐之扬笑道：“借花献佛，太孙也敬晋王一杯。”他这一掌，用上了“碧微箭”的工夫，刚毅为背，柔劲为弦，将那一股酒水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向晋王的酒杯。

乐之扬无可何如，只好直起家来，凝目一望，忽地心往下沉。只见冲大师在前，竺因风在后，明斗站在左边，右边那人黄衣白脸，恰是古严。

乐之扬不敢怠慢，跟着出了梅府。黄子澄在外等待，见朱允炆肝火冲冲，忙问产生何事，朱允炆一言不发，上轿回宫。黄子澄扣问随行寺人，得知详情，冲着乐之扬怒道：“主辱臣死，太孙受辱，你为何不搏命相争？”

忽听晋王笑了两声，扬声说道：“大和尚，这一杯酒，你代我敬给太孙。”冲大师承诺一声，放下酒壶，双手捧杯，上前笑道：“太孙殿下，请接此酒。”

黄子澄大声道：“裁革天下冗员，那是陛下的意义，别说是小妾之父，就是皇亲国戚……”齐王不待他说完，一脚踹中他的小腹，黄子澄痛得倒抽寒气，全部儿伸直起来。侍从们哈哈大笑。黄子澄只感绝望，大声哼哼道：“你殴打廷臣，陛下如果晓得……”

晋王本想刁难太孙、燕王，不想被人粉碎，心中悄悄气恼。忽听道衍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殿下就不回敬晋王一杯么？”

世人只觉头皮发炸，纷繁瞪着周王。周王神采淡然，举杯喝酒，若无其事。世人正觉惊奇，忽听厅堂以外，传来一缕尖细的哨声，群蛇回声而动，蜿蜒向前，化为一条污流，直向上首的朱允炆冲去。

朱允炆心中雪亮，黄子澄裁汰官员，获咎诸王，几个藩王通同一气，用心让他尴尬。黄子澄挨了打，比如打了本身的嘴巴，朱棣一片虚情冒充，说的话却句句在理，朱元璋即使罚了齐王，也会气病身子，本身执意究查，反而成了不孝之举。

“弄蛇？”宁国公主看他两手空空，不由奇道：“蛇在那里？”

朱允炆发作不得，神采乌青，拂袖而去。宁国公主看着几位兄长，活力道：“三哥、四哥、五哥，本日小妹做东，只想大师欢欢乐喜。太孙是我请来的，你们也是我请来的，如果闹出岔子，小妹的脸上也过不去。”说到这儿，眉眼已是红了。

晋王变了神采，忽觉大力涌来，裹住射来的“酒箭”，腾空一转，飞向道衍。晋王转眼看去，冲大师左掌竖起，袖袍鼓励，微浅笑道：“此乃太孙之酒，晋王如何敢饮？”

冲大师收起酒杯，面露调侃，乐之扬和他目光一碰，只觉心头打鼓，低头退到一边。朱允炆得他得救，大大松一口气，看了看乐之扬，眼里大有赞成之意。

谷王笑道：“把蛇藏在身上？如许的把戏何足为奇……”说话间，古严的袖管、裤脚不竭钻出蛇来，有粗有细，有长有短，谷王话没说完，已然钻出数十条之多。但是更骇人的还在前面，跟着毒蛇涌出，古严的身子萎缩下去，手脚收缩，脑袋下沉。一片惊呼声中，古严消逝不见，只剩下一堆衣裤，此中大小毒蛇，还是不竭涌出，数以百计，各处都是。

乐之扬听出是晋王的声音，心中悄悄吃惊，不知如此深夜，晋王为何呆在周王府中。正想着，忽又传来周王的声音：“虽说出了一口恶气，老头子的叱骂倒是少不了的。”

乐之扬蒙住头脸，纵上围墙，举目望去，府中房舍凹凸、幽黑深沉，只要一处另有亮光。他纵身上前，赶到亮光之处，却见一间雅舍，烛影透窗，绰约可见人物。

乐之扬道：“我如何搏命相争？扯住周王，痛打一顿？”黄子澄道：“你不敢获咎周王，就不能对于那些蛇么？”乐之扬笑道：“说得好，算我失策了。下一次黄大人亲身陪着太孙，那些蛇儿见了黄大人，必然比见了亲爹还要和顺。”

周王沉默一下，忽地小声说道：“三哥，老四的出身真有不对么？”

乐之扬左冲右突，不但未能摆脱，反而落入四人包抄。贰心知难以脱身，只好停了下来，来人见他停下，也是脚下一顿，停在两丈以外。

救他之人白袍秃顶，长身玉立，不是别人，恰是乐之扬的死仇家冲大师。和尚听了这话，笑而不答。齐王心中不快，正要呵叱，忽见朱允炆和宁国公主快步走来。本来其间鼓噪，早已轰动堂上。皇太孙瞥见黄子澄一脸是血，惊怒交迸，厉声叫道：“如何回事？是谁干的？”

乐之扬定眼一瞧，看清来人，心中格登一下，跌入千寻谷底。齐王终究能够出声，张嘴就骂：“狗羽士，我把你碎尸万段……”忽一掉头，怒冲冲说道，“大和尚，呆着干吗，还不揍死这个狗羽士。”

忽听晋王说道：“只是喝酒吃肉，忒也有趣，本王部下有一名异人，变个戏法儿给各位助扫兴。”转头使个眼色。冲大师含笑上前，一手提起酒壶，一手握住酒杯，倾转酒壶，注酒入杯，转眼斟满，他却注酒不断，酒水一起超出杯沿，一分一厘地向上增加，堂上世人见状，忍不住纷繁惊呼起来。

齐王啐了一口，骂道：“打你又如何，老子还要踢你呢。黄子澄，你算甚么东西，不就是我朱家的一条狗么？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张狗脸，也敢骑在本王脖子上拉屎？”

“这儿！”古严一挥手，从他袖管当中游出一条碗口粗细的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