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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扫奸除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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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老三。”朱元璋满不经意隧道,“他的性子,从小到大没有多少窜改。有小智而无大略,奸刁不足,胆气不敷,让他北击蒙古,老是拖延不进,比及老四打得差未几了才去摘果子。此次谋逆,朕考虑再三,老三千万没有这个胆量,必是出于别人的调拨。哼,照我看来,就是阿谁和尚。那秃驴胆识了得,能文能武,应是老三的谋主。现在老四在内里一闹,老三沉不住气,本身不敢出宫,其别人又不是老四的敌手,只好派和尚出宫救火。嘿,和尚若在,费事多多,没了和尚,老三比如没头的苍蝇,掀不起甚么大浪。”

“铁之为剑,再快也无形影,心之为剑,来去均无踪迹。”云虚目射奇光,语气却很悠然,“铁剑裂肌肤,破筋骨,血溅数尺,有目可睹;心剑伤神意、断心志,销魂荡魄,无迹可寻;对心剑,你们顺从越深,心志受损越大,乖乖说出实话,那么统统好说,嘿,倘若顺从到底,不免发疯发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落入大家间最悲惨的地步。”

正迷惑,忽听云虚问道:“是你?”

“我在这儿。”朱微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乐之扬松一口气,跳起家来,走进房门,但见朱微呆呆站立,望着四周一脸茫然。

乐之扬有所思疑,可又不敢鉴定,摇了点头,盘坐运功。转了两个周天,方才消去晕眩,又过半晌,他展开双眼,俄然不见朱微,顿时心头一紧,失声叫道:“公主……”

“朕自有体例!”老天子挣扎欲起,二人仓猝将他扶住。

“父皇去哪儿了?”朱微利诱不已,“他病成那样,单独一个又能去哪儿?”

冷玄精力一振,问道:“陛下有何奇策?”

乐之扬收拢思路,将情势说了一遍,朱元璋一声不吭,冷静听完,深思一下,昂首说道:“道灵、微儿,你们带我回宫。”

乐之扬查探四周,确信无人,这才转动轱轳,将木桶吊入井底,握住绳索向下滑落,到了井壁入口,探身潜入,低声叫道:“陛下,陛下……”

四人尽拣僻静处行走,零散赶上数人。冷玄心狠手辣,无分男女,一概击杀,乐之扬齿冷心寒,何如背着老天子,来不及禁止,转头看向朱微,小公主形神恍忽,呆呆愣愣。要知她长居深宫,从未见过如此凶毒之事,但是从小到大,唯朱元璋之命是从,老天子没有作声,她心觉不当,可也不敢禁止,仿佛置身一场恶梦,心中的猜疑苍茫赛过了诧异气愤。

世人无不骇异,冷玄忙道:“陛下,太和殿四周保卫森严,人马数以千计。老奴倘若无伤,还可设法潜入,舍命一击,有进无出。陛下时下景象,恐难靠近晋王,依老奴所见,不如宝辉公主照看陛下,我带这小子去‘竞秀宫’救出诸王……”

云虚长吸一口气,眼中奇光更加炽烈。他下了狠心,为了逼出动静,不吝让乐之扬发疯发疯,变成一个废人。

乐之扬又吃惊,又利诱,一股热血在胸中翻滚,心想:“他一个衰病白叟,尚且无所害怕,我乐之扬大好男儿,莫非还不如他么?”想着应一声“好”,迈开大步,直奔太和殿,朱微和冷玄对望一眼,茫然跟在一边。

“朱元璋在哪儿?”云虚一字一句,落在乐之扬耳中,仿佛有人手持凿子,对着脑筋用力敲打,每听一字,就是一痛,思路翻江倒海,蓦地鼻孔一热,两行鲜血流淌出来。

贰心跳加快,转眼望去,朱微也秀眼圆睁,眼中透出深深的惊骇。乐之扬悄悄叫苦,“般若心剑”来去全无征象,二人直面云虚的一刻,竟已着了他的道儿。

俄然火线黑影一晃,走出一小我来,朱微冲口而出:“谁?”拔剑就刺,却被乐之扬伸手按住,低声叫道:“冷公公么?”

云虚哼了一声,瞅着朱微:“她一口一个‘父皇’,天无二日,天底下莫非会有两个天子?”

云虚俄然反手一掌,将一个柜子打得粉碎,跟着抓起床铺丢在一边,数百斤的重物在他手里轻如灯草。一眨眼的工夫,屋内一片狼籍,翻了个底儿朝天。朱微站在门前,看得喘不过气来,忽见云虚略一深思,一纵身,狸猫似的钻出窗户。

云虚回声一震,转眼看向屋顶。他目光移开,乐之扬脱出“心剑”,脑中云翳散去,面前腐败起来,只是头痛目炫,仍如宿醉普通。

云虚深吸一口气,说道:“找得你好苦!”

“真来仇敌了么?”朱元璋白眉颤抖,“神机奇谋也说不上,不过情势火急,瞬息万变,你们两个小娃娃,幼年识浅,不免会中别人骗局。我来井下,以防万一罢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扫向乐之扬,不无指责之意。

“两三千人。”冷玄话一出口,透露几分豁然。

“兵不在多,善用之便可。”朱元璋淡然说道,“老三不过两三小我,不也把我们一锅端了。”

“是我!”屋顶那人轻描淡写。

朱元璋笑了笑,拍一拍乐之扬的肩膀,“走,上太和殿去。”

世人均感迷惑,现在局势诡谲,干系天下安危,朱元璋还是不急不躁,所作所为古怪古怪,也不知他胸有成竹还是大哥智昏,但是碍于他的龙威,谁也不好出口扣问。

“但是……”朱微只觉不成思议,“就我们三个,能做甚么事呢?”

朱微愣了一下,扭头四顾,想到云虚或许在侧,心子顿时狂跳不已。

云虚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倏忽来到两人身前,厉声喝问:“朱元璋呢?”

“太和殿外又有多少人?”朱元璋又问。

“你懂甚么?”朱元璋白他一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为策画,不过就是声东击西,指南打北,两军对垒,不过是设下骗局,让对方失误出错。老四在内里兵戈,老三全部心力必然落在老四身上。嘿,这当儿,朕给他来一个回马枪,杀回皇宫,闹他个天翻地覆。”

朱微心头一动,说道:“莫非父皇在井底?”张口要喊,乐之扬仓猝伸手捂住她嘴,冲她点头表示。

“不久之前?”朱元璋老眼中精光闪没,“多久?”

乐之扬向后一缩,翻掌相迎。狭道相逢,两个各自使出尽力,乐之扬只觉云虚的掌力如一面山墙压来,顿时血冲喉头,一个跟斗向后飞出,砰地撞上围墙、疲劳不起。

朱元璋略略点头:“你在宫里,可有甚么动静?”

朱微吃了一惊,转头望去,院子墙头之上,云虚白衣飘举,目似冷星,淡淡说道:“妙啊,朱元璋藏在这儿么?”

这时朱微也滑了下来,瞥见父亲,欣喜不堪,冲口叫道:“父皇……”

“那寺人呢?”朱元璋冷不丁发问。

云虚一瞪眼,脸上腾起一股紫气。朱微见他发作,不由心跳减轻,掌心排泄汗水。不料云虚肝火一闪而没,忽又嘲笑道:“你本事长进不假,但要发明云某的跟踪,恐怕还是痴人说梦。你胆识俱佳,却忘了一条,‘心剑’之下,没有几小我不说实话。”

“救他们有甚么用?”朱元璋冷冷说道,“所谓斩蛇斩头,清算完老三,他部下的鼠辈还不一个个望风而降?”

斯须钻出密道,御花圃中空无人迹、乌黑一团,放眼远近,没有一点灯火。乐之扬踌躇不决,忽听朱元璋说道:“先出园子,找个活口问问真假。”

朱元璋谛视他时许,缓缓问道:“我拜托你的事办得如何?”

话音未落,他一晃身冲向灯火,乐之扬纵身跳起,举剑就刺,不想云虚腾空闲逛,乐之扬长剑落空,云虚一掌穿透剑幕,轻飘飘向他胸口拍来。

云虚动如闪电,无所不至,树下、墙角,就连井口也没放过。乐、朱二人一边瞧着,心子均是怦怦狂跳。

朱微忍不住问道:“父皇,回宫以后如何做?”

冷玄道:“仇敌封闭甚严,主子费尽周折,方才捉到一个晋王府的寺人。拷问之下,得知晋王将部下亲信分为三部,一部在“竞秀宫”看管皇族,一部在‘昭明殿’看管宫中领袖;这二处人手未几,大部人马随晋王在太和殿坐镇,调兵遣将,批示禁军。”

朱元璋沉默时许,忽又问道:“阿谁白衣和尚呢?”

暗中响起一声长喘,跟着便是狠恶的咳嗽。乐之扬循声上前,火线亮起火光,朱元璋靠在墙角,蜷成一团,浑身湿透,簌簌颤栗。乐之扬忙将外套脱下,换下他的龙袍。

冷玄瞅她一眼,低头跪下,涩声说:“老奴救驾来迟,陛下刻苦了。”

朱元璋情意已决,乐之扬没法可想,只好将他背起,向密道深处进发。朱微跟在一边,心中恍忽不定,深感前程迷雾一团,压根儿不知走向何方。

朱元璋打量他一番,冷哼道:“你如何才来?”

“约莫……”冷玄屈指一算,“二百出头,不过个个都是妙手。”

一边说话,一边拄杖而行。朱元璋左顾右盼,仿佛踏月观景,意态落拓之至:“微儿,你可晓得,为父幼年之时,也是拄着一根竹杖,从家里走到皇觉寺,削发为僧,幸运活命;你爷爷奶奶、伯伯姑姑,留在家里的不是病死,就是饿死;厥后天下大乱,方外之地也无以容身,为父又是拄着一根竹杖,走出寺院大门,踏入茫茫俗世,这一走,就是四十六年!”说到这儿,他举头望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乐之扬也说,“晋王占有宫中,现在归去,不是自投坎阱么?”

朱元璋止住咳嗽,望着女儿,目透暖意,淡淡说道:“好啊,我还怕你们回不来了。”

朱微正要答话,乐之扬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掌,笑道:“谈笑么?朱元璋堂堂天子,如何会躲在这儿?”

云虚死死盯着屋顶,目光有些恍忽,朱微忍不住随他张望,但是屋顶空空,不见半小我影。

“是你们?”朱微松一口气,“父皇睡了么?”

乐之扬点一点头,纵步向前。朱微环顾四周,花树横斜,形影诡谲,恍若妖魅奇鬼,假山奇石,森然耸峙、石孔通透,月光透孔而来,又似多眼怪人,高慢临下冷冷谛视。朱微头皮发麻,不由握紧“秋神”剑柄,紧紧跟在乐之扬身边。

“但是……”冷玄盗汗迸出,还想劝止。

朱微吃惊道:“父皇,你的病……”

“大半个时候。”冷玄答复。

那人并不答复,又是一声嘲笑。云虚一顿脚,上了屋顶,白衣飞舞,瞬息消逝,丢下乐、朱二人,倚靠围墙,呆然鹄立。

朱元璋挥一挥手,打断道:“我问你,老三带了多少人入宫?”

朱元璋瞅了瞅,伸手道:“剑!”朱微心下迷惑,递上宝剑,朱元璋举剑一挥,将一根竹子齐根斩断,一一削去枝叶。

乐之扬想了想,挽着朱微走出房门,来到井边,定眼看向井底,水光如镜,澹澹生寒。

“那人……”朱微还过神来,“屋顶上那人是谁?”

两人边说边走。未几时,来到朱元璋藏身之地。举目望去,宅邸一灯如豆,朱微心系父亲,忍不住加快步子,翻身跳出院子,叫一声“父皇”,但是无人承诺,三道人影从暗中走了出来,恰是看管宅子的三个废人。

朱微定眼一瞧,恰是冷玄。老寺人面皮枯黄,两眼无神,白衣上血迹斑斑,看上去非常得志。朱微欣喜不堪,叫道:“冷公公,你还活着?”

云虚脱手之快,匪夷所思,朱微身在一旁,来不及动念,他已经闪身入房。朱微不堪骇然,仓猝赶入,进门一瞧,却见云虚双手叉腰,一脸狂怒。出乎朱微料想,床榻空空,朱元璋竟然不在屋内,

三人默不吭声,朱微恍然想起三人又聋又哑,一时自嘲苦笑,正要迈步进门,忽听乐之扬叫了声“谁”,嗓音中透出莫名的发急。

“有何奇策?”朱元璋呵呵一笑,“当然是去瞧一瞧我的老儿子。“

云虚略不断留,直奔房门。三个保卫晃身齐上,云虚一不做,二不休,脱手如电,啪啪啪连环三掌,拍中三人头顶。三人颅骨碎裂,瘫倒在地,七窍中鲜血长流。

“杀了!”冷玄答复。

“实不相瞒。”乐之扬笑道,“我发明你在前面,设个局跟你玩玩儿,好笑你自作聪明,眼巴巴跟上来,成果狗咬尿泡,空欢乐一场。”

“呵!”世人上方传来一声嘲笑,忽如一石落水,击破当时沉寂。

“朱元璋在哪儿?”云虚的声音缥缈温和,乐之扬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量,多少话语在舌尖上打转,贰心知不妙,集合间力,俄然咬中舌尖,热血涌出,满嘴腥咸,剧痛钻心入脑,神态为之一清,但只一刹时,似有迷雾飘来,忽又堕入浑沌,很多气象纷繁迭起,均是平生刻骨铭心的经历,惊骇、仇恨、哀痛、痛苦……统统七情六欲,较之当日浓烈十倍。

云虚微微动气。论心志,朱微比乐之扬更弱、更易把握,但是当日鳌头论剑,乐之扬破了他的“心剑”,云虚耿耿于怀,舍弱取强,放弃朱微,逼迫乐之扬透露朱元璋藏身之所,眼看将要胜利,这小子竟然咬破舌尖,几近醒转,脱出他的把握。

冷玄白眉一动,瞅了瞅乐之扬,小声说道:“此事可怪,传闻他出宫去了。”

乐之扬暗叫忸捏,说道:“全怪我粗心,引来一个大敌,天幸他被人惊走,要么可就糟了。”

朱微也退出门外,但见乐之扬缓过气来,扶着墙壁迟缓站起。她仓猝上前搀扶,涩声道:“你还好么?”乐之扬点头:“只是岔了气。”

走了一程,太和殿在望,宝炬流辉,烛映半天,朱元璋忽道:“道灵,把朕放下!”

冷玄听出他话中猜忌,忙说:“主子受了伤,晋王的鹰犬追捕甚急,偌大禁城几无立锥之地,直至不久之前,部属才得以脱身。”

“啊?”朱微大吃一惊,“宫里都是背叛,三哥,不,晋王他……”

“好!”朱元璋说道。

乐之扬回声罢休,朱元璋落地,世人刚要搀扶,却被他挥手甩开。老天子行动盘跚,缓缓走到路边,那儿莳植几竿斑竹,枝叶婆娑,劲挺有力。

乐之扬走过一遍密道,每到岔路隘口,不待朱元璋提示,马上找出正道。朱元璋心中惊奇,忍不住赞道:“好小子,记性了得。”

不过半晌,竹枝变成竹竿。朱元璋挥动两下,呼呼生风,当下当场一顿,笑道:“走吧!”

“没甚么大不了。”朱元璋笑了笑,一双眸子咄咄发光,只看眼睛,绝料不到他已是沉痾缠身的七旬白叟,“人生活着,有些事必须本身来做,不成假手于人!”

这两人提及杀人灭口,轻描淡写,若无其事。乐之扬一边听着,心中不堪恶感,若非看朱微的面子,真想一走了之。

朱元璋呵呵发笑,仿佛非常欢腾,朱微忍不住问道:“父皇,你笑甚么?”

乐之扬和朱微对望一眼,说道:“陛下高超,不过万一燕王输了,声东击西就没法用了。”

“父皇!”朱微定必然神,“你真是料事如神,你、你如何晓得仇敌会来?”

“闭眼!”乐之扬沉喝一声,话才出口,眼睑俄然生硬,仿佛有人用手撑住,不但没能闭上,反而越睁越大。

朱元璋摇了点头,说道:“朕平生所用大将:徐达善守,画地为城,泼汤为池,一支孤旅能抗百万之军;常遇春善攻,动如雷霆,若得十万之众,足以横行天下;老四身兼二人之长,并无二人之短,至于果断善断、慧眼识人,就跟朕一个模型倒出来的……”说到这儿,俄然开口,怔怔望着墙角,过了半晌,幽幽地说道,“朕信得过老四,猜想他也不会让朕绝望。”

朱元璋生性严峻,称帝以后甚少夸人,纵是亲生后代,劈面也可贵他金口一赞。朱微听他夸奖情郎,心中微微一甜,忍不住冲着乐之扬绽露笑意,火光映照之下,分外娇媚动听,朱元璋瞥目睹到,不觉大皱眉头。

当日乐之扬全赖风穴地籁,加上“灵曲”指导,方才勉强突破“心剑”束缚,现在一双眸子被云虚的目光紧紧吸住,头顶仿佛压着千钧巨石,听着云虚娓娓话语,不觉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一方面睡意如潮,一方面又清楚明白,宫变、流亡的景象在心头闪过,影象有如沉沙,从心底一涌而起,透过舌头跃跃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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