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量,宝篆香销烛影低(二)
他模糊感觉这话那里不对。
慕容依依忍无可忍,叫道:“太子心疼太子妃,怕太子妃饿着,原是道理中事。舒琊残璩可妾身跟了太子九年,太子怎不问妾身有没有等着太子用膳,等得饿不饿?”
许思颜应了,却又不觉得然。
笔墨被抢了再叫人另取一套不难,衣物被污了另换一件也便利,被绊摔交了也没事,他也能够设法绊他一跤。――便是眼下力量小打不过,父亲不是常说他很快会长大么?
但偏生有一次,慕容依依前来寻表弟玩耍,许从悦不知怎的又看他不扎眼,看着他走畴当年,冷不防又伸出脚来使坏,教他结健结实又摔了一跤。
第二日许从悦没有书房,许思颜猎奇,去他卧房没见着人影,遂乘便偷偷溜去他常去的安福宫,正见他小小身影跪在殿前冰冷的石板上,吉太妃拿戒尺一下一下打着他的左掌掌心。
荏弱女子收回的铿锵誓词,向来最易感动听心。
沈南霜在后忙劝道:“太子消消气,想来张嬷嬷也是一时气急,说话冲了些。”
许从悦待要发怒,蓦地认出这是皇后心疼的娘家侄女,一时怔在那边。
许思颜看着都感觉很疼。
比如抢了笔墨,污了衣物,偶尔还悄悄绊他一跤。
她一提及朝政之事,除了成谕、沈南霜等亲信近侍,世人都悄悄退了开去,再不敢谛听殖。
慕容依依当时另有着出身将门的彪悍英勇,在张氏等人陪侍下,鲜衣华服站在许从悦跟前,叉腰说道:“许从悦,你算甚么东西?端庄连个世子的身份都没有,竟敢暗害太子?看我奉告姑母,把你赶出宫去,一辈子当你没爹没娘的野种去!”
她虽肥大,却比小两岁的许思颜高大好些,此时言语铿锵,很有气势。
昔日慕容依依受宠,张氏亦受恭敬,从未受过这等怒斥,此时不由惊得跪倒,却哭道:“奴婢何尝不劝,也要良娣肯听!向来芥蒂难医,良娣一心牵挂谁,我便不信太子不知!”
她哭骂道:“作死的小牲口!你道这是甚么处所?容得你猖獗!身在深宫,命悬人手,存亡一刹时,你想害谁死无葬身之地!”
许思颜不觉冷了脸,“张氏,你这是指责我萧瑟了良娣?只为让她放心养病,太子妃一边奉养父皇,一边担下了府中外务。她又年青未经世事,我莫非不该每日多照顾些?你既知良娣不好好用膳,怎不劝说照顾,由她一味混闹?若再病得重了,是不是筹算说满是太子错误?”
当时他只要五六岁,许从悦也只七八岁,刚被接入宫中抚养不久,却恶劣非常,再无半分厥后的谨慎详确。许思颜从小被严格管束,反显老成忠诚,便经常被许从悦欺负。
许从悦狠狠地瞪着她,然后回身跑了。
慕容依依扬着细巧的下颔向他嫣但是笑,“思颜表弟,你是太子,将来的天子,统统的人都应当对你好,也必须对你好!你看不扎眼的人,就该把他远远踢开,不该手软!”
张氏则在一旁落下泪来,“太子,良娣一向说太子情深意重,现在病着,便是兼顾乏术,必然也会每日过来瞧上一眼,哪日不是算好太子将近返来的时候,早早预备好晚膳?可每天都等不到太子身影!良娣忍着不说,可背后里落了多少的泪?瞧这些日子,良娣又瘦了多少?枳”
因父亲曾将他抱在膝上说过,从悦自幼丧父,家世不幸,乍进宫来人生地不熟,需多多容让;何况他向来高贵,并无足以与他平起平坐的兄弟姐妹,难很多出个堂兄来日日做伴,心下非常欢乐,虽给欺负了,也从不告状。
慕容依依见没了旁人,愈发再无顾忌,抱了许思颜哭道:“何况姑姑贵为皇后,独太子一个孩儿,慕容家尽以皇后马首是瞻,必然万事以太子为重,庇护还来不及,又怎会暗害太子?我掌持太子府九年,不时到处以太子为念,恐怕太子饿了,冷了,累了,病了,向来不怕辛苦……依依和父亲家人的一世荣宠俱在太子身上,又怎敢有半丝谋逆之心?”
固然许思颜没感觉堂兄真敢拿本身如何,但还是有礼地向表姐伸谢。
张氏和从人忙扶时,慕容依依强撑着跪到许思颜跟前,嘶哑泣道:“我知江北之事,太子与皇上,都疑着慕容府有异心,太子今后也便不待见我。可请太仔细想,依依既然将毕生拜托太子,慕容府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无暗害太子之理!”
慕容依依公然跟慕容皇后告了状,许思颜被问起时,只说从悦哥哥应是和他玩耍,偶然之过罢了,遂将此事悄悄揭过。
慕容依依已哭得气哽声塞,身材一晃已倒在地上。
慕容依依愣住,然后凝泪望他,“依依在此发誓,如有人敢摆荡太子之位,除非从依依尸身上踏过!”
许思颜默念一声,然后低眸问道:“若我不是太子,你和你家人还会这般情深意切吗?”
幸亏小时候矮矮胖胖,衣服也丰富,也不觉非常疼痛。
许思颜盯着她,俄然便想起极小的时候,她仿佛也如许铿锵陈词过。
“一世荣宠在我身上……”
中间的小寺人仓猝抱起他时,却见慕容依依上前,狠狠一脚踹在许从悦胸前,竟将他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