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七级浮屠
也不知如何搞的,仿佛有人通风报信似的,这木船每到一处大船埠,就有青帮的人来谒拜。谒拜就少不得要送礼,并且送礼皆脱手风雅。更费事的是,郑老迈带着那些东西去船埠的商店卖钱,可谁也不要,他去了人家还客客气气敬烟敬茶,并且店铺的货色任他白拿——如何还能把竹娟的礼品卖了出去。
再者,竹娟此人也不吝啬,别人送的东西,特别是食品,她从未独呑,十足拿来世人分享。这木船上的伴计包含郑老迈,这一趟走船,竟享用了向来未曾享用过的甘旨。世民气中除了对竹娟母子的身份咋舌,更多的是对她慷慨风雅心存感激。
他父亲活着时,还好一点,只是偷偷拿家里的钱去赌。等父亲去世,他就愈发胆小妄为,整天在这镇上的一家赌馆狂赌,输掉了家里的现钱,又押上家中的地产,直把他娘亲活生机死。明天,他输红了眼,把祖宅也押了出来。成果不言而喻,还是一个输。
“行行,大姐说停小镇,我们就停小镇。”这郑老迈,此时对竹娟母子敬若神明,她说的话断不变动。
竹娟拿着这东西也是犯愁,吃的好办,吃不完大师能够分着吃,但那绸缎、砚台甚么的,如何照顾?还是郑老迈脑筋转得快,他出主张,说到了上面大船埠,找家商店便宜点卖掉就是了。
题目就出在这里,到了上面的大船埠,冰脸虎送的东西不但没卖掉出去,反而船上堆的礼品更多了。
本来,这年青人是本地一户地主的少爷,因不争气沾上打赌恶习。打赌就跟抱病沾上毒似的,一但染上,极难戒除。
约莫,这头子也跟青帮沾点啥子干系,已经听闻七婆有令,长江沿岸青帮人物,一概礼敬竹娟母子,特别是要礼敬那两三岁的幼儿,他但是七婆的乖孙子。七婆之命,谁敢违背!
那年青男人跪在郑老迈面前,恳求让他在船上躲一躲。郑老迈不想惹事,就对他说,趁现在入夜,沿江边跑还跑得掉,船上屁股那么大一块处所,哪能藏得住人。正说话,岸上不远处已经摇摆着灯笼火把,沸起喧闹人声,看看追撵的人就要到江边船埠了。
追的人有六七位,仿佛是大富人家的仆人,穿戴一身黑衣黑裤,样儿如虎狼普通凶恶。这船埠,除了郑老迈的船,还停靠着几条木船。那几位仆人仿佛有些霸道,不睬睬船家的抗议谩骂,跳上船一一搜索。搜到郑老迈这儿,劈面撞上竹娟母子。
这晚,木船停靠在一座不着名的小镇。郑老迈与船工们生火做饭,竹娟又叫他们把青帮送的吃食拿出来,与世人分享。吃罢饭,大师闲谈一阵,筹办睡觉。这会,岸上俄然仓促跑来一名年青男人,面庞仓促,气喘吁吁跳上船,对郑老迈说:“船家,救救我,前面有人追我,追着我就没命了!”
他喝住那位仆人,放过这条木船,寻其他船只持续搜索。这伙人折腾一半天,天然搜不出人来,只得悻悻打道回府。
早上,竹娟母子乘坐郑老迈的木船,刚分开岸边,船埠俄然来了一大帮牛高马壮的男人。为首的是位外号叫冰脸虎的老者,此人乃青帮九江香堂堂主,一名响铛铛的江湖人物。他叫住正要离岸的木船,说备了一点薄礼,要送给竹娟母子,供他们路上度用。
竹娟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只要他痛改前非,帮帮他也好。郑老迈见竹娟允应,也不好说甚么,归正此人只到安庆,在船上也呆不了几天。
等那帮人走了,那年青人才从后舱出来,向竹娟、郑老迈伸谢。竹娟问他,那些追逐他的人是如何回事。年青人有些不美意义,呑呑吐吐,斯斯艾艾地说,是他欠了人家的赌债。
真的,竹娟此举不但给本身和儿子黄晨,同时也跟郑老迈及一船伴计,种下了杀身大祸之根。
这老者口中说的一点薄礼,倒是几挑货色。路上,竹娟翻开挑子检察,实在吓了一跳。这哪是甚么时候薄礼哟,清楚一份殷实产业。那叫着冰脸虎的青帮堂主,好大的手笔,他送来的“薄礼”计有:绸缎四匹,金星砚一方,紫霞真人的墨宝一帧,金银手饰一套,云雾茶一袋,石耳一包,封岗酒两坛,时鲜生果两筐,另有熟石鸡、熟石鱼、桂花酥糖多少……另有大洋三封。
遵循竹娟的意义,木船夜晚只泊划子埠,避开都会重镇。公然,就再没青帮的人来谒拜送礼了。如许一来,就少了很多应酬烦恼,也不消再为青帮送的礼品去忧愁。
这头子也有些思疑。照说那已经名震长江的竹娟母子,不该该来这知名划子埠上,可瞧这年青女子和她的幼儿,又极像青帮知会的那样。衡量一阵,还是决定不去招惹她。万一真的是七婆亲眷,本身头上用饭的家伙就没有了。还是保用饭的家伙要紧。
一名仆人刚欲开口骂娘,叫拦在船头的竹娟母子让开,却俄然被人喝住。是那伙仆人的头子,他迷惑地瞧了瞧竹娟母子,脑袋里仿佛在考虑甚么,最后还是摇点头,决定不上郑老迈的船搜索了。
这年青人嗜赌,但人倒是非常机警。他上船来一瞟,就明白这船上说话算数的是竹娟。他“扑通”跪倒在竹娟面前,说:“大姐,我一见你就知你是好人,心善——我求求你,明早捎我一段路,到安庆我就下船。安庆有我的亲戚,我现在孤傲一人,只要去那找个活路,今后今后再不感染打赌了!打赌实在害人。”
输光了就举债。刚才就是赌馆的打手,追他要债。今晚如果抓住他,他还不出钱来,必然会被揍得半死。想来,那赌馆打手的头子定然也是青帮人物,才晓得七婆发话之事,也才饶过了这位败家子。
郑老迈无策了。竹娟也犯愁,像如许下去,到了上海还不把郑老迈的船塞满。无功不受禄,竹娟虽是乡村妇女,也晓得白拿人家的东西没有事理。思来想去,竹娟就对郑老迈说:“郑大哥,我们今后停船过夜,就别在那些大船埠了,停在小镇过夜好不好?”
这竹娟跟她丈夫一样,为人朴拙浑厚,管他甚么人,只要求到她了就帮手。如许做无益有弊,利是让世上流浪之人赶上她,有了度过难关的一线但愿;弊是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助人,就给本身留下潜伏的祸患。
竹娟心善,瞅这年青人细皮嫩肉的,像个读书人,就对郑老迈说,让他在后舱躲一躲,躲过了算他运气,躲不过就是射中必定了。竹娟如许说,郑老迈不好辩驳,只得同意。等那年青人仓猝躲进后舱,前面追的人就到了。
好家伙!这些物品按大洋计算下来,恐怕不下千数。千数大洋,已经是当时一户上等人家的统统财产了。送竹娟母子如此厚礼,可见那香堂堂主对七婆的尊敬。
年青人说着就哭,约莫想起之前他家风景的时候,现在却似一只丧家之犬,今后的日子真不知如何捱过。见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放声痛哭,竹娟早已心软,固然悔恨此人打赌,但毕竟人家也认识到打赌害人的事理,也就点头承诺了。
众所周知,《农夫与蛇》的故事传播千年,那是有它事理的,不然,人们怎会总结出“害人之心不成有,防人之心不成无”如许的经向来嘛。须知,竹娟此次帮忙的人,是位嗜赌成性的家伙。本日救济了他,他日会如何酬谢你,只要天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