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义大于礼（2）

这几句《品德经》并非出自某一章，而是断章取义，汇集于数章。比玉看似没做理睬，但明眼人一听就晓得其已表白态度，那就是：你们本身处理，爱如何办就如何办，我没空管你们的闲事。

杜坚有些不解，又有些难堪：“舒丞，恕我直言。我们把残剩的钱讨要返来也就罢了，这么多的砖石木料要它何用？莫非我们郡署也要扩建重修吗？”

“我佛有言：与我以礼，礼也还于己身；与我以祸，祸也还于己身。恶人害贤，如同仰天而唾，唾不能及天，反会落下来污及己身。我佛普度众生。匈奴再如何残暴，于我佛家能何如哉？到时候如果匈奴人真的来了，看我如何将他教养！”

比玉好似没闻声一样，径直登上了安车。

舒晏愀然变色：“呀？这叫甚么话？我只是实事求是地阐发时势，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是悲观的意义。并且我们也不必过分悲观。凡事都在两可之间，没有绝对定论。匈奴与朝廷王师的上百次战事，并非一向处于绝对胜利，朝廷很多时候也能将匈奴马队打败，以是不要神话匈奴。且匈奴虽稀有十万马队，但疆场分离，每一城每一郡都要一一攻打。我汝阴本来就是个小处所，即便真来攻打，也派不来多少人。”

彭惠听罢，立即委靡起来：“以我几万散兵对于几十万马队，底子就是不自量力。大师能有这股昂扬的气势，非常可贵。但真要打起来，恐怕全都要做了匈奴马蹄下的亡魂。”

“我把钱退还给你，你就能庇护百姓身家性命吗？”迦摩笃反问着，“哼哼，你别自不量力了。你舒晏是个明白人，刘氏匈奴阵容浩大，汝阴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设备了一万副铠甲，又岂能奈数十万匈奴铁骑哉！”

舒晏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或许，还不晓得详细用做甚么。总之物尽其用，说不定甚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处。”

“杜主簿，你安排车辆，将这些建材运归去。”

“这就不要痴心妄图了。”

杜坚嘻嘻一笑：“我也感觉不成能。只是不晓得要这些粗重的建材到底何用？再者说，这么粗笨的几大堆，几十车也运不完，我们郡署内如何也放不下的。”

他正在抓紧催促施工，忽见舒晏带领着一众郡吏气势汹汹前来，晓得有了费事，不由严峻起来。“好个胡僧！你如果循分守己的传你的道，我也不去管你，可你为何鼓动施太守拿了府库的钱给你修寺庙？”

迦摩笃赶快一起小跑追了上去，“施公子，别走。施公子，请略等等。舒晏想把你拨给我建梵刹的钱要归去，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跟着安车渐行渐远，只传出了几句并不连贯的《品德经》，将迦摩笃及舒晏留在了本地。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我有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

“休要强词夺理！此钱乃是我用来采办铠甲设备成军的，为的是庇护全郡百姓。你口口声声说佛法普度，匈奴来了，靠你的佛法能抵抗吗？”

“运到虎帐内里去，详细用处我还没想好，或答应以当作战备物质。”

“一听你就是个世俗之辈，我佛讲究度人，而不是御人。”

迦摩笃本来就心虚不仗义，面对舒晏这么正色辩驳，完整没了气势，理屈词穷。不过他并不肯乖乖就犯，想起了本身的背景，因而便道：“此事乃是施太守亲身与我敲定的，是以汝阴郡的名义修建的寺庙，当然要花汝阴郡的钱。你们乃是部属，岂敢拂下属之意？若要我把钱交出来，除非施太守亲身发话！”

比玉溜之大吉，把迦摩笃单独撇在了这里。

“只盼着朝廷能够抖擞起来，这是独一的前程。”

亡羊补牢，总算挽回些丧失。舒晏也总算松了口气。

僵到了这个份上，两边都无退路可言。舒晏便与迦摩笃一起去寻比玉。

彭惠将眼一瞪：“如许已经对你够仁慈了。你如果再分歧意，谨慎我将你那建好的大殿也一并拆了！”

迦摩笃在敷衍舒晏讨钱之余，本想借此机遇遍及鼓吹佛法，没想到却被舒晏两句话给问得张口结舌，缓了缓才道：“我佛有言：人以十事为善，亦以十事为恶，而杀报酬第一恶也。其不自悔，罪业如江河归海，深矣远矣。君不见，那些不法者毕竟都是没有好了局的吗？”

佛教传播悲观的教义，不求长进，与老庄的“为有为”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其鼓吹向善的一面对公众来讲倒是功德，无可厚非。

迦摩笃见彭惠怒不成遏，内心非常惊骇，但还是不肯让步。

“我汝阴的确不是匈奴的敌手，但也不能甘心做俎上之肉！一郡不抵当，一州不抵当，全大晋一十九州、一百六十八郡谁都不抵当，莫非要把江山白白送给匈奴人吗？你揭竿而起就把江山拱手相让，他揭竿而起也把江山拱手相让，那国还是国吗？家国天下乃是文明轨制，如果等闲便可撼动，那就是礼法崩塌，复归结绳记事之巢居野民也。自炎黄之始，泱泱华农向来便是文明与勇武并著的，如果没点儿血性，岂能为四海邦国所敬佩？”

彭惠此时早已按捺不住，见迦摩笃还想敷衍，便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怒道：“休要推委！从速把钱退还给我们。不然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佛祖！”

“你的那一套教义，去对你的信徒说，休要在此谈及！我不想听，也没空听。我只想奉告你，你如果老诚恳实地鼓吹你的佛法，我也无权管你。但你不该拿了府库的钱，那但是干系汝阴百姓身家性命的大事。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难堪你，你只要把钱全数退还给我，我就概而不究。”

“既然如此，当然要站着死。我一个老兵种，死也要死在疆场！”

远远地瞥见比玉正与左、冯二公子在柳林下，舒晏与迦摩笃等人便快步赶了畴昔。谁知比玉见到世人前来，竟起家要走。

对于这些布道的胡僧来讲，即便只要一座大殿也是可贵的。好歹能够作为正式的落脚点，强于借居他处，更能够进一步作为本身鼓吹佛法的按照地。迦摩笃见好就收，服从了舒晏的安排。

“施公子，施太守，施驸马，你千万不要走，他们逼得紧，快说句话啊！”

面对舒晏的责问，迦摩笃敏捷平复了严峻的情感，故作平静道：“甚么叫鼓动？施太守乐善好施，很有慧根，是个通达之人。此钱是施太守志愿拿出的，为的是本郡百姓广受佛法普度！”

舒晏却一拉彭惠，禁止道：“他说得也不无事理，下属决定的事，我们不好直接否定。但孔夫子云：当仁不让于师。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不得不以下犯上了。何况凡事还要讲个先来后到。如果在承平时候，施太守承诺此钱给你修梵刹在先，我则没有话说；但现在乱世，明显已经讲好预备采办铠甲的，怎可挪作他用？我也正要劈面诘责施太守，我们现在就一同去找他问个明白！”

听舒晏一说，彭惠的愁绪顿时消减了一半：“照如许说，他们真如果只派几万马队过来的话，我们仿佛另有抵挡的能够。但他们一旦拿不下汝阴，必然不肯罢休，还要增兵，那可如何是好？”

舒晏沉默了一会儿，也叹声道：“迦摩笃虽无益己之意，但其所言也不无事理。匈奴作战向来以勇悍著称，特别是善于骑射，铁骑所到之处锐不成当。数百年前的匈奴前辈，东南能够对抗强汉，西北更是横扫西域万里大漠。何如碰到了一代雄主汉武大帝，才将他们打得四分五裂。可现在匈奴人死灰复燃，且深处中原要地，铁骑已达数十万。其气势正在强大的时候，虽有同室争储操戈，但也不敷以影响大局。晋室朝廷还是难保。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一旦洛阳沦亡，必然会向南扩大到我汝阴。以我汝阴戋戋几万步兵，如果直接与匈奴铁骑硬碰硬，是不管如何也不能抵挡的，以是必必要想一个对于马队的有效体例。”

“听闻匈奴所到之处无不大肆打劫搏斗。站着也是死，跪着也是死。走一步算一步，还能有甚么体例？”

舒晏看着慌乱无措的迦摩笃道：“我也不对你过分度，给你留条后路。那八百万钱想必也未曾花完，所剩下的必须全数退还给我；已经建起的那座大殿能够不做裁撤，但其他两殿不准再建；现场合有的砖、石、木料我要全数拉走；这三间殿的瓦片我不要，你能够变卖两间，凑了钱将那正殿修建完工。”

“未花的钱能够退还给你，但那些砖石木料你要它何用？不如还留给我。”迦摩笃固然还在还价还价，但较着已经没有底气。

舒晏瞪他一眼：“亏你想得出！我们现在连端庄事都拿不出钱来，如果此时修建郡署官衙，还不得被老百姓骂死！”

舒晏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立眼道：“此话你也只是现在说，等匈奴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看你还如此说法！”

用扔石头去对抗匈奴马队，较着怪诞。彭惠这句话貌似是在开打趣，但同时也显现出己方所处的优势。他对舒晏叹了声道：“我们在别人面前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但我们的实际气力在这摆着，真的要想对抗匈奴，谈何轻易啊。”

它山之石能够攻玉。这位胡僧昂然挺首，平静自如，大谈虚无奥妙之理的模样，实在利诱了在场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们不晓得佛法是如何奇异的存在。

“战备物质？”彭惠来了兴趣，开打趣隧道，“舒丞此话何意？莫非想用这石头砸仇敌？”

“你佛家自后汉就已传入中土。洛阳城那么多梵刹，那么多僧众，前有汉末百年之乱，近有皇室诸王之乱，在洛阳制造兵难无数，血流成河，使京师几为废城，如何不见佛家普度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