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叶舞火雨见不详
话说早在青田县囚天村时,谢贻香对他这番说辞还曾有过些许踌躇,但现在却已是心若明镜、意如盘石。她当即怒道:“住嘴!若非你一心祸乱天下,教唆漠北的‘尸军’偷袭金陵,我爹又怎会落得如此了局?再说了,就算我与天子有仇,毕竟只是私仇,岂能是以枉顾国仇,沦为你这乱臣贼子祸国殃民的虎伥?”
与此同时,不远处谢贻香腰间乱离俄然“嗖”的一声,自行跳出刀鞘示警。谢贻香持刀在手,立即回想起这几个月和东洋倭寇的鏖战,脱口说道:“是东洋的‘甲贺忍术’……是倭寇!”
如此又过了半晌,待到神火教世人用餐结束,又有一个痴肥的瘦子从洞口徐行行出。人还未到,浓烈的旱烟味先至,恰是“金万斤”打扮的言思道。神火教世人见他现身,神情间较着多了一丝警戒,言思道面色如常,与公孙莫鸣和宁萃谈笑几句,既不睬会谢贻香,也不进食。随后代人便清算行装,沿山间巷子解缆,往西面缥缈峰的方向而去。
谢贻香惶恐于明火尊者如此残暴的手腕,随后才想起这两名骑手的装束清楚是亲军都尉府的人。只见当中一人本就遍体鳞伤,受此一摔,已然毙命当场;另一人浑身高低都是寸许长的划痕,鲜血汩汩外流,也不等世人查问,拼着最后一口气厉声喝道:“速速告诉漂渺峰……快!是东洋……东洋……”话未说完,气已耗尽。
谢贻香耐着性子听完他这番扯谈,正筹办言归正传,扣问“太湖群鬼”的来源和神火教此番前去“太湖讲武”的打算。不料言思道仿佛猜到她的企图,抢先一步发话,语重心长地说道:“谢三蜜斯,大师了解一场,总算有缘。你师兄更是我平生恭敬之人,是以我从未拿你们‘竞月贻香’当外人,临时最后劝你一次。且非论当明天子的诸般不是,单说他赐死你爹之举,与你谢家便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是也不是?现在我神火教助恒王起事,以清君侧之名改天换地,已到了最后的决胜时候。你若还想报仇雪耻,这便是你独一的机遇,也是你最后的机遇。倘若你仍执迷不悟,要持续替本身的杀父仇敌效力,从而与我为敌,那么今后刀剑无眼,休怪我不怀旧情。”
要晓得世人此时离西面的漂渺峰还稀有里之遥,所行之路也是山间小径,纵是神火教世人艺高人胆小,一时候也想不通是如何透露了行迹,仓猝排开步地,谨慎防备。只见火线树林里一阵扑腾声响,先是飞出一大群惊鸟,紧接着便是两名伤痕累累的男人纵马冲出树林,疾走之势不断,一股脑撞向步队最后的谢贻香和言思道二人。
言思道却不觉得意,笑道:“不敢不敢,戋戋小计,不过是对于敌国之军、敌国之民罢了;要说丧芥蒂狂,哪比得上你家那位小道长,竟然一把火烧尽自家将士和无辜百姓?不过话说返来,不管是我还是你家那位小道长,都是为了中原之大业、中原之大计,行的是救国救民的善举,哪还顾得上小我的荣辱得失?对此我早已有了‘我不入天国谁入天国’的决计,不敢劳烦谢三蜜斯挂怀。”
谢贻香随众同业,目睹神火教一行人以公孙莫鸣和宁萃为首,今后顺次是明火、落木二尊者和八方使者,再加一个言思道,统共不过一十三人,不由心中猎奇,实不知仅凭这么点人,如何便敢去这场天下豪杰齐聚的嘉会拆台?只可惜伴跟着日色偏西,想必漂渺峰上的“太湖讲武”已相称头时候,沿途并不见亲军都尉府和朝廷的军士驻防。当下谢贻香放慢脚步,和落在最后的言思道并肩而行,冷冷问道:“你们这是要去送命?”
谢贻香仓猝接过乱离,这才有了些许底气。要晓得公孙莫鸣那番话已说得再清楚不过,神火教此番前来,摆明是要和朝廷作对,或许是要重夺武林盟主之位,又或许是要对玄武飞花门、亲军都尉府乃至全部中原武林倒霉,现在既已被本身撞见,在弄清他们的诡计之前,当然不能放手分开。何况宁萃方才说过,眼下这个被称作“幽虚之天”的诡异地洞如同迷宫,倘若本身不与他们一起,多数也休想分开其间。
她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声音甚是清脆,就连前面的公孙莫鸣等人也接踵回顾来看。言思道干笑两声,正待化解两边的难堪,蓦地间却听身后林间传来一阵短促的马蹄声,略一辩白,倒是两骑快马正以疾走之势向世人地点之处疾冲而来,显是来者不善。
言思道颠末一夜安息,此时已是精力抖擞,听到这话,顿时哈哈一笑,肥胖的脸颊随之颤抖,说道:“想必我家教主已经奉告过你,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也便是这天下间的‘道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为邪不堪正也!现在道义既然在我神火教这边,又岂在乎人多人少?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你师兄的亲军都尉府和中原武林各派难不成还能一拥而上,挟众围殴我神火教?”
面劈面前这一幕诡异的气象,明火尊者首当其冲,一时也顾不得细想,当即双掌一搓,便有黑烟自掌间生出。随后他将冒烟的双掌奋力推出,漫天飞舞的树叶顿时尽数燃烧起来,如同平空祭出了一场绚丽的火雨。明火尊者哈哈一笑,正待出言调侃几句,却面前寒光一闪,一片燃烧着的树叶前面,竟然毫无征象地跳出一名绿衣蒙面人,手持一柄明晃晃、冷冰冰的利刃朝他胸腹刺来。
明火尊者纵横大半生,哪想获得一片寸许见方的树叶背后,竟能藏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幸亏他也算当世稀有的妙手,百忙当中刹时退后两步,避开对方这开膛破腹的一击。不料伴跟着他这一退,中间另一片燃烧的树叶前面,又有一名手持利刃的绿衣蒙面人悄无声气地呈现,手中利刃寒光过处,明火尊者遁藏不及,背心红袍立即被划破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儿。
如此约莫小半个时候后,三人脚下的阵势逐步变高,再转过几个大弯,前便利有天光铺洒入洞,显是终究分开了这所谓的“幽虚之天”。谢贻香跟在公孙莫鸣和宁萃前面出洞,只见洞外是几座青山簇拥的一片郊野,红日当头吊挂,已近正中午分,倘若本日果然是中秋佳节,那么西山缥缈峰上的“太湖讲武”只怕早已开端了。
谢贻香心知此人必然另有诡计,但苦于当着神火教一众妙手的面,总不能强行逼供,只得循序渐进,带开话题问道:“这才十多天风景,你们神火教这位落木尊者便已从顾云城军中到达此处,可见小道长说的一点没错,你从一开端便已筹办安妥,要操纵倭寇俘虏将那种……那种怪病在东洋漫衍,以是才会停顿得如此之快。哼,如此丧芥蒂狂之举,你当真不怕遭报应?”
随后“八方使者”中便有人奉下水粮,权现本日的午餐。谢贻香早已饥肠辘辘,吃了一整张烙饼,又灌了一壶净水,体力终究逐步规复。她本欲借机刺探神火教接下来的运营,谁知从公孙莫鸣和宁萃等人却未几言,百无聊赖之下,只得细心打量四下地形。只见公然如言思道昨夜所说,此处恰是西山岛东面的“林屋洞”一带,离叶定功率众落脚的明月村不过十多里间隔。想不到亲军都尉府几次三番搜索神火教的下落无果,本来竟是远在天涯、近在面前,藏进了这“林屋洞”深处的地底深穴,也便是传说中的“太湖群鬼”的居住之处。
因为事出过分俄然,看两人这般境遇,明显不是前来伏击神火教世人,倒像是被甚么短长的仇家追逐着一起流亡至此。就连言思道也有些摸不着脑筋,喃喃问道:“东洋如何了?”话音刚落,只见顺着这两名骑手的来路,树林里已有一大团密密麻麻的东西缓缓涌出,似鸟非鸟、似蝶非蝶;定睛一看,清楚是一片片缓缓飞舞的树叶,在半空中无风回旋,缓缓飘向世人。
而此时洞外的郊野中已有好些人等待,目睹三人出洞,纷繁过来拜见教主和教主夫人,明显都是神火教麾下。抢先两名老者一个白发红袍,一脸恶相,恰是在天山墨塔打过交道的明火尊者;另一个身披青色大氅,面带病容,倒是兰州城哥舒王子身边阿谁“木老先生”、也便是神火教五行护法之一的落木尊者。别的另有八名男女,传闻是神火教的“八方使者”,谢贻香则是头一回撞见。目睹这八名男女或长或幼、或胡或汉皆,举手投足间甚是沉稳,足见修为不弱,想来也不是甚么善茬。
步队中的明火尊者顿时“嘿”了一声,大步抢到这两骑跟前,以摆布双掌别离按住两匹奔马的额头。一时候但听凄厉的嘶鸣声响,两匹疾走中的骏马被明火尊者掌力所阻,竟然再也没法进步半寸,马身却因向前的冲势腾空腾起,将顿时的骑士双双甩出,跌了个头破血流。随后便是一阵“咔嚓”声响,两匹马的脖子竟在冲势之下被硬生生挤断,嘶鸣侧重重砸落在地。
听到公孙莫鸣俄然冒出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谢贻香惊奇不定,竟被他的阵容所摄,一时再不敢多问。一旁的宁萃笑道:“好了,大师别再话旧了。算来本日恰是中秋佳节,只怕缥缈峰上的‘太湖讲武’此时已经开端,我神火教还得尽早前去,免得迟误闲事。至于谢家姐姐,无妨与我们一同前去,也算我们救人救到底,将你无缺无损的归还给你师兄。”说着,她将一柄绯红色的短刀递来,恰是谢贻香丢失的乱离。
当下谢贻香便不再多言,随公孙莫鸣和宁萃在洞窟中盘曲前行,一起上只见怪石嶙峋,奇峰崛起,在烛火映照中折射出各种色彩的光彩。对此宁萃也不知启事,只说是其间仆人“太湖群鬼”所发挥的妖法,谢贻香自是不信,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解释为此处地质特异,岩壁中包含罕见的矿物,这才会有如此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