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造访
风起兮，云飞扬！
楼心月微点了点头，先道，“你们退下。没我号令，任何人不准进入大殿。”他谁也没看，看的只是本身袖袍下的两只手。昔日温润纤细、骨节清楚的两只手，半年畴昔竟平增了几道狭长的疤痕，非常丑恶。
终是没有说下去。
“真人有话就直说吧。”楼心月冷冷道。
“开端吧。”楼心月放下茶碗，淡淡道。
不消说，这十二夜宫连带寒水门的新仆人，便是他楼心月了。
只见那一行人齐刷刷向来人深揖，举止非常恭敬。
“好！！！……”
“拜见掌门！……”
一时候回声响彻十二夜宫，众弟子顿时分红两列，随被护中间的四位中本来客前去正殿，法度整齐，像是轻车熟路。究竟上，也真是轻车熟路。
话音一落，楼心月眼神表示了身边四人，却闻那无极真人笑道，“可贵我随口一说的话，楼掌门还放在心上。只是……不夜城五族少了一族，剑、刀、棍、鞭、掌，这独缺了个‘掌’字，不免有些遗憾。”
楼心月笑了笑，直视着那手捧茶碗，但无喝茶之意的中年男人，道，“真人这话，长辈不明。”
已见春日，却无春日气味。
“四族本日表示之人，切勿失了寒水门的脸面。”
如此这般站了好久，刺眼的日头亦不觉间被飘散的薄云遮挡。六合之间，仿佛随之暗了几分。
“真人过奖。”楼心月又作一揖，顺势将手收回，侧身让路，对着众弟子道，“带无极真人往正殿去。”
“是！！……谨遵掌门号令。”
此话一出，早跃跃欲试的四名弟子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正椅上气定神闲那人。
那无极真人哈哈一笑，眼神发亮，抬高声音仿佛要讲甚么奥妙似的，道，“楼掌门不消明白，我一个外来之客，观点粗鄙。那晋家灭亡啊，纯属咎由自取。掌门你一声令下，绞杀统统晋家人，断其根，灭其路，纵使再有幸运逃脱者，只怕也得改名换姓咯……”
十二夜宫。
循声而看，原是站在无极真人身后的弟子之一。该人高大威猛、虎背熊腰，与其他二人的薄弱格格不入。这三人半年来常伴同无极出入不夜城，不苟谈笑，别离唤作“年擎金”、“年擎银”和“年擎铁”。当下一个翻身跃至范平漪身前的，便是年纪最小的年擎铁了。
话音一落，只见一柄寒剑顷刻刺破喧闹，仓啷啷回旋大殿之上，舞剑那人或疾步或游走，两臂忽而舒放如同展翅白鹤，忽而挥劈前刺如同缰绳绷紧，一来而去，腾空翻转几个周天，剑掠似疾风割面！
静得压抑。
他听罢点了点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正殿里除了无极真人等人，楼心月只留下了四人。一是舞剑的秦家外姓弟子范平漪，二是舞刀的楼家弟子楼云凡，三是舞棍的廖家外姓弟子罗吿，四便是莫家方才被楼心月钦点的舞鞭弟子祝乃星了。
那弟子眉头一皱，脸颊倏尔滑下一滴汗珠，咽了咽唾沫，说，“禀告掌门，弟子祝乃星，系莫家……”话未说完，不知谁干咳了一声，那“祝乃星”顿觉难堪，欲言又止。
这劈脸盖脸的一句问候之语，倒是从一身披鹤氅、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之口说出。
“半年前一战，五族中已然分了好歹。”楼心月端起茶碗，淡淡地呷了一口，仿佛甚么事都没产生过普通，道，“若不将残余浮沫剔去，再好的茶汤，亦浑浊晦涩，难登风雅之堂。”说罢漫不经心肠用茶盖抹了抹茶碗，又饮了一口。
是日晌午，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楼心月目不转睛地谛视着石阶上愈靠愈近的几人，嘴角忽而浮了一抹浅笑。
那一袭华裳加身的人儿，傲然耸峙窥月台之上，俯瞰茫茫石阶。他面无神采地谛视着远处缓缓拾级而上的几个墨点，极怠倦似地合了双目，沉吟道，“老城主克日如何。”明显问话，却没有一丝扣问的语气。
那祝乃星看得目不转睛，刚要大呼一声“好！！”，但觉袖口一紧，中间罗吿挤眉弄眼，意义像是……
甘冽至极。
“楼掌门，别来无恙啊！”
“哼，你晓得就好！还不速速交代出那九尾妖狐的下落！”
那无极真人深深地看了楼心月一眼，合上茶盖，问道，“楼掌门可知‘不、死、灵’？”
被薄云掩住的艳阳，不知何时露了开来。光芒万丈，暖意洋洋地晖映到氛围沉闷的正殿里时，楼心月乃至能闻声有人松了口气。
楼心月听罢“哦？”了一声，随即看向那说话人，眼底不经意地滑过一丝凌厉，“你叫甚么？”
当下楼心月左手向后轻挥，一行人复又挺直而立，但他倒是没有转脸叮咛些甚么，淡淡问了一句，“莫师叔呢？”
“鄙人年擎铁。”
话音一落，世人纷繁面面相觑。
“禀告掌门，莫师叔身材抱恙，说……说不来了。”忽有一弟子朗声说道。
那无极呷了口冷茶，满面若无其事。
那无极真人亦笑了笑，没有说话。说话的，是方才大展拳脚的年擎铁。
“万符道已毁，太极八卦阵业已破，九尾妖狐不知所踪。真人半年来出入不夜城，想来比我清查得都清楚。”
“真人前次说想要看看不夜城四族各自所长，长辈前些日子挑了几个弟子略微筹办了一下。”
那范平漪心下一惊，满头大汗。心说好强的内力！然未待他反应过来，他抵在胸前的剑回声“啪”得断成两截，一时候人倒剑落，大殿重又规复喧闹。
失了光芒，大殿里的暗淡，俄然叫人有些不适应。
楼心月眼角一搐，强压肝火，道，“你们三个带着他退下。”语气冰冷，不由分辩。
然与该中年男人同业的其他三人，一言不发，神采冷酷。
极北。
“莫师叔既然不来，你就替他舞鞭。”楼心月淡淡一句，殊不知那“祝乃星”吓得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出奇地，楼心月摇了点头。
不夜城。
那范平漪刚要作揖，但觉劈脸盖脸一阵强风！忙横剑抵挡，亦不敢掉以轻心。
“掌，掌门，如此首要的场合，弟子实在，实在不……”
窥月台之上，一行雪青衣衫的人儿人举头鹄立，面庞凝肃。
那范平漪本要收剑，俄然一怔。
“秦家剑法耍得再都雅，也不过是绣花枕头。”那年擎铁哼了一声，神采似不费吹灰之力普通，一声大喝，震得整间大殿彻耳轰鸣。
楼心月内心暗自冷哼了一声，笑说，“见过无极真人。”说完浅浅地作了一揖。
忽地，有另一人翩然落至世人前，一袭斑斓华裳，随轻风婉转作舞。
楼心月见状淡淡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寒光。他亦轻拍了鼓掌，刚要说话，却听闻有人声如洪钟道，“我来与你过几招！”
然不待祝乃星扒开疑云，那无极真人倏尔鼓掌大赞，连连点头。
当下有一弟子迈出人群，神采诚心，回道，“禀告掌门，老城主克日来悉心保养，癫狂症状业减轻了很多。”
楼心月眉头一皱，不免迷惑，说，“我赠送真人不夜城各地的通行令牌，真人来去自如，何出此言？”
不知谁干咳了一声。
“楼掌门切勿如许说。”那无极真人摆了摆手，叹道，“这不夜城里有一处哇，楼掌门必定比我清楚！”
那祝乃星听罢皱了皱眉，看了看殿下狼狈起家的那人，又看了看身边面如土色的两人，内心一番踌躇，想了再想，说，“掌门，我们莫家的软鞭还未……”
那无极真人仿佛对跟前人的作揖熟视无睹，抖了抖袖袍，环顾四周，大为感慨道，“才半年时候，楼师侄能将夜宫规复成这般模样，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听闻这‘不死灵’的出处啊，乃一与世隔断之地，”那无极真人顿了顿，持续说，“无法我几次在不夜城里寻觅那‘与世隔断之地’，却频频碰鼻，求而不得……”
话音一落，楼心月顷刻身躯一震。
“楼掌门，点到即止。”那无极真人眼有深意，持续说，“楼掌门心知，我此次前来，可不是单单为了一睹‘舞’刀‘弄’剑。”
楼心月细眯了眯眼，沉吟道，“若无碧山知名派的及时脱手互助，不夜城怕是早已毁在了海藏英手里了。”他笑了笑，眉宇间淡淡愁苦。
楼心月定定地谛视着世人的背影，下巴淡青的胡渣微颤了颤。一股热气忽而从他丹田直袭心口，他眼角余光瞥了满目疮痍的十二夜宫一眼，目光顷刻冰冷非常。饶是再如何填缝修补，满目疮痍毕竟还是满目疮痍，永久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于不夜城于他，都是如许。然未几想，他便跟了畴昔。
那范平漪等人应了一声，随即灰溜溜地离了大殿。他们拜别的时候，大殿之门，亦被悄悄掩上。倾泻的骄阳暖阳，一霎间被遥遥隔绝开来。
那无极真人“嘿嘿”一笑，说，“楼掌门可否为我指条通往不老山的明路？或者掌门……亦可随我们同业，自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