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节 吴兴郡(十七)
轩辕剑在风雪中一闪凝集,黄光缤纷,突破满天飞雪,向吴兴郡城飞去,天师道阵营中,前后相续升起数道异芒,一起伴跟着孙恩飞向城头。
谢道韫道:“‘泪落哀筝曲’太耗灵力,才弹了不到一个时候,体内灵力已然耗的一干二净,早知有本日,定会苦修道法,助二哥守城。”
空中风雪残虐,却掩不住曲中的欢乐情感。
孙恩沉吟半晌后,命令:“派出一小队修士只顺一个方向追逐,抓回十多名教众便可,余者不必究查。”
“我记着了,用这么奥秘嘛?”
稍倾,一阵乐声如珠落玉盘,在风雪中铺地而来,曲调明快欢乐,仿佛少女在花前起舞,孩童在母亲膝前欢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孙恩淡淡的说:“大师且放宽解,本君自有奇策应对。”
半盏茶后,曲音俄然一低,变的微不成闻,如小溪在山间盘曲前行,引得鬼将们一起凝神祈盼,但愿能听到先前欢乐暖和的曲调。
孙大眼站出来讲道:“谢道韫这是借助年关中大家思归的表情,操纵筝曲中的哀怨之念来打击本教军心,此事如何措置?”
“阿弥陀佛,不是为谢施主守城,而是为身后全城百姓守城。”方丈大师道:“若米教道友进了城,吴兴郡城怕要血流成河!”
簌簌白雪中,一道比雪更白的光芒刹时一闪,横在城头人影身前,将轩辕剑悄悄弹了归去,白芒凝而不散,通灵般在城头人身前高低摆动。
“这是阳道友寻到的一个处所,我也没去过。”高恩华低声说:“据阳道友说这个处所不逊于青城山,这是一个奥妙,千万不能对别人提及,包含子姬道友都先莫要提及。”
“已有近万余名教众不辞而别,弃营逃脱,是否派出修士四周揖拿?”
曲调若断还续,幽幽哭泣,好像君王痛失都城在灰烬中悲叹,似将军疆场败北拔剑仰天自刎......
卫子怡细心想了想,脑海中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便问“这是那儿?是一个甚么去处,我为何向来没传闻?。”
夜清幽,雪飞舞,曲声在飞扬。
“方丈大师,孙恩脾气利落明朗,算不上无耻之辈,确引得天下百姓大劫。”城头人站起家来,说:“这是天命么?”
“诸位教友,撤!”孙恩一声令下,天师众修一齐远遁,一盏茶后,城头上的曲音如流云飞散,缓缓而止。
“铮”一声长音传来,曲音悠长而颤抖,仿佛少女正与恋人泣别,父母目送儿郎出征,世人表情随乐曲一暗,不由自主遐想起家边战死的同袍,亲人在故乡翘盼自已归乡过年......
天师道余姚县祭酒岑少寂扬声大喝:“劈面但是谢氏巾帼谢道韫,这一首‘泪落哀筝曲’除了夫人,天下无人能奏,尊夫王凝之也是本教中人,请夫人现身说话?”
郝柏等江南修士隐在风雪中,天虽冷,但心倒是非常暖和,固然谢道韫仅仅是一名女子,但她的身影却象一座山,令统统男修感遭到一种安然。
卢循训完岑少寂,狠狠瞪了帐中诸人一眼,板着脸说:“师君你拿个主张吧。”
孙恩踏在剑器上,冒着风雪悄悄看了半晌,蓦地一声长啸,大喝:“谢道友,孙恩获咎了!”轩辕剑甫一乍现,立时霸意狰狞,幻成一道黄灿灿光影向城头人斩去。
“闭嘴!”卢循发恨喝道:“给你一万兵马,你肯定能拿下会稽郡,会稽城墙比吴兴郡还要坚毅几分,王、谢两家世居会稽,你肯定是他们敌手?”
“为了我们数百人的安然,必然要这么奥秘,只是咱如何去,我也至今没想好。”
方丈大师缓缓道:“孙施主禀性如何,已不必究,但他是这场百姓大劫的燃烧之人,火势大小已非他所能控。”
“子怡,这曲声来自吴兴郡城头,此是城中高人所奏,哀久伤神,别听了。”
“不,我要听,我晓得这曲子中含有哀伤的道念,它伤不了我,可我还是想哭一会儿......”卫子怡喃喃自语。
翌日天光放明后,空中风雪雪势稍减,空中上积雪厚稀有尺,天师道各营中一片喧闹之声,稍后不久,卢循仓促向孙恩禀报;
高恩华一愣,伸手表示卫子怡温馨。
“王凝之身为本教一员,不出兵帮忙本教攻城也就算了,反纵谢道韫来吴兴郡助敌,这已算公开叛教。”余姚祭酒岑少寂大声道:“请师君给本将数万人马,拿王凝之正法。”
天空通俗,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雪花从黑洞中簌簌飘落,
高恩华刹时明白卫子怡的表情,便拉住卫子怡的手,任她哭去,心中猜想城头上何人奏曲。
孙恩坐在帐中一言不发,心机早已飞到帐外,教中甘苦两派长年分歧,相互看不惯对方一派的行事作派。
血龙一声吼怒,张嘴一道血光向轩辕剑喷去,四周各种法器一攻砸了上来,血龙只得返身缠斗,天师诸修一边施术猛攻血龙,一边看城头人如何应对孙恩的轩辕剑。
“铮”一声清响如天籁之声,从一片喧闹声中破空而来,声音短促而清脆,好像在人耳边小扣玉盘,让人怠倦的精力一振,自但是然凝神聆听。
卢循一脱手,黑暗中无数光芒接踵闪动,十数件形状不一的法器飞升半空,或蛮残暴戾、或极速如风、或重若泰山、一起向城头轰去。
“大师说怎地,便是怎地了。”谢道韫笑说:“且先回太守府吧,二哥的茶必然煮的又香又甜。”
城头人巍然不动,红色披风在雪中惊散飞舞,对斩来的轩辕剑视而不见,曲调仍如鬼域幽歌般丝丝渺渺,让人哀思欲绝,万念俱灰。
大部分天师鬼卒们正在帐中抱团烤火取暖,数旬日的殛毙和怠倦令人巴望欢乐和暖和,一时候都定神侧耳聆听,跟着曲调的窜改表情愉悦而放松。
攻打吴兴郡前,苦派传功长老主动要求把守建康救兵,孙大眼带人在北防备京口谢琰出兵声援,而余姚“祭酒”岑少寂属于苦派中人,在没攻陷吴兴郡之前,两人便夙来反面,现在卖力为苦派押粮运草。
天师众修一凛,在高山上天师世人能借助人多取胜,但若只在城头半空中比拼道法,人多而无用,何况谢道韫有天极宗的四象龙血和寒竹寺方丈大师庇护,实无半分胜算。
孙恩召回轩辕剑,心头沉默,自祭出轩辕剑后,这是头一次被修士悄悄弹回,仿佛轩辕剑不是一柄上古神兵,而只是一个小小孩童的木剑。
“各位祭酒不必争论,目前大雪封路,本教粮草供应不敷,围一城尚显有力,若另分兵攻打会稽郡城,稍有不对必遭没顶之灾。”孙恩实话实说:“至于王凝之是否暗助吴兴郡谢邈,今后自有分晓。”
孙恩正在帐中静坐核阅军情,忽闻乐曲淙淙从天而降,略听半晌,一声清啸中,飞身冲出了帐外。
夜更静了,帐外风雪残虐声、尖兵巡营更声、牛鸣马嘶声,一片喧闹。
高大的吴兴城楼,象一尊冰封的巨兽,傲然坚立在通俗的黑暗中,一团红色身影独坐在巨兽头顶上,一件披风在风雪中飘舞不定,披风上的人梦幻恍惚,如魅如仙。
高恩华夙来淡泊无求,曲调前后变幻,心中只替多日不见的司马雪担忧,但灵台清澈。
漂渺飞雪中,一支血龙的爪子蓦地击出,“嘭”一声巨响,雪花飞溅,玄色骨锤在空中一顿,失了原有的杀气飞回到卢循掌中。
身边卫子怡不由自主的想起云渺宫被破,众师姐妹在桓少府中日日受辱,一群小师妹在风尘中跋涉,忍不住伏在高恩华怀中哭了起来。
望着卢循肝火勃发的脸,岑少寂惊骇了,喃喃两句后低下头不再言语。
“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杀!”卢循攻城无功心疲神倦,脾气非常暴燥,伸手一召,一柄骨锤在虚空中凝集,迎着风雪迅捷暴涨,如一块庞大黑石“呜”的一声向城头狠狠砸去。
天至中午,派出去的修士揖拿回十数名低头沮丧的鬼卒,天师道总营大帐中一片叫唤声。
“卢长老,莫非听任王凝之不管?”
轩辕剑光芒如朝阳东升,杀意赫赫,刹时将城头人覆盖。
“千万不成。”卢循道:“现在西有建康救兵,还要防备北府军南下声援,若王凝之从会稽出兵来援,本教危兮。”
风雪中曲声仍然,没有涓滴停顿的模样。
“阿弥陀佛。”
“嗷”一声狂吼,一条血龙从雪花中飞出,在半空落第头吼怒与各种法器缠斗一起,一时不分高低。
“诺。”孙恩的话,天师众修还是非常信赖的,一起施了礼各自回营。
漫天飞雪中,君臣离心、兄弟互残、情侣反目、生离死别,一道道哀怨与激愤的道念劈面而来,修为稍差的修士,未近城头已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