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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啜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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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奇道:“竟有这等奇事,如何从没传闻过?”凌真道:“这段奇闻,我也是来武当后才晓得的。大师说,此事希奇不希奇?”世人都道:“公然希奇,那么厥后呢?”

房门开处,出去两个杂役,一人手中提着一只食盒,盒盖还没开,一阵食品的香气先透了出来。阿窈连连鼓掌,赞道:“好香,好香!是甚么好吃的?”

凌观也不言语,揭开盒盖,一碟一碟端出菜肴,放到桌上。世人看时,碟中似是火腿、燕窝、焖鸡、熘鱼等诸般好菜。凌霄满脸迷惑,问道:“这里不是不准食荤腥么,你是如何弄来的?”凌观笑道:“先别问这个,尝尝看。”

李衍传闻找本身,夙起家迎上去,待传闻是给本身送茶,一时心中不解,心想:“她给我送茶,这又是何意?”二女走到他身前,说道:“李公子,蜜斯亲手沏了一盏茶,送来请公子咀嚼。”

凌观伸掌一止,轻声笑道:“先不急。公子品这盏茶,莫非没品出用的是何水?”李衍道:“一时没品出来,莫非用的是十大名泉的水?”他看过陆羽的茶经,记得书中曾列出十大名泉。凌观道:“非也,用的乃是雪水……”李衍道:“雪水,不是位次不排前线么?”

凌真咳嗽了一声,说道:“公子所吃之茶,叫做桐庐贡茶,乃是茶中臻品。这茶一年也只能采摘数斤,专供内廷饮用,以是极其贵重。李公子,平凡人连见这茶也可贵一见,你却亲口咀嚼到了,当真是福缘不小!”一边说着,一边啧啧称羡。

李衍听到“亲手沏了一盏茶”这几字,略一思考,顿时明白过来,心想:“宁儿亲手泡茶,公开命人送来,不但不忌男女大防,亦且不避外人,其多致不拘,高情旷达,真能够直追魏晋风骨了。尤其宝贵者,她一个端淑女孩,如此行事,竟涓滴不担忧让我看轻了,若非将我引为知己,认定我毫不会看轻她,焉及于此!”想到此处,不由得胸口一热,几乎涌出泪来。

凌观一扭头,见张惠茹愤怒忿地坐在那边,一声也不吭,忙上前道:“惠师妹,活力了是不是?”张惠茹哼了一声,头也不转。凌观见状,忙又陪笑道:“我晓得这一起上没人给师妹欺负,必然委曲坏了。来,来,来,赏师兄个脸,欺负欺负师兄。”

李衍听了,长叹了一口气,凌真见状,笑道:“李公子,刚才凌观说你吃这盏茶代价万金,一点也不夸大其词,现在你可信赖了?”李衍如有所思,沉默不答。凌真又道:“依我说,这盏茶不止万金,说它一啜万金,涓滴也不过份!”

茶盏内叶芽鲜嫩,汤色清碧,上面还飘着三朵花瓣,李衍品了一口,只觉回味清冽,直沁心脾,不由得精力一振。他连啜了数口,饮尽了,放回茶盏。

李衍听他说罢,一时候心境万千,沉默无语,俄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心想:“宁儿送茶与我吃,并非取于此盏此水、此茶此花,乃是将我引为知己。如果与这点比拟,别说一啜万金,便是一啜千万金,那又算得了甚么!”

二人正闹着,阿窈排闼出去,一看到凌观、凌真,欢腾不已。她夙来性至心热,此时乍见二人,拉住谈笑个不住。凌真笑道:“小mm,你想吃甚么,说出来,我去办。”阿窈笑嘻嘻道:“这几天,每天吃的是青菜豆腐,我都吃怕了,现在我肚子已饿得咕咕响,只要不是青菜豆腐,吃甚么都行。”凌真笑道:“这个轻易。”咳嗽一声,击了两下掌。

凌真待大师静下来,续道:“此花如此希奇,掌门自是严加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更别说让人采摘了。不但掌门本身不敢动,就连十七爷也不敢动,也只要……只要那位叫宁儿的蜜斯,才采了五六朵……”

二女回身要走,李衍叫道:“二位请留步。”忙赶上前,问道:“你们蜜斯以百花为药引子,到现在另有哪些花没吃过?”二女不解他是何意,疑道:“公子问这个做甚么?”李衍道:“也没甚么……感觉猎奇,以是问一问。”口中不说,心下却想:“我晓得了宁儿没吃过甚么,今后有缘见到,也好为她留着。”二女想了一想,说道:“没吃过昙花、绿萼梅、曼陀罗……另有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了。”说完,见他无别话,这才去了。

凌真看了李衍一眼,问道:“李公子,你说这株榔梅奇不奇?”李衍道:“公然奇。”凌真道:“这还不算奇,更奇的是……”说到这里,顿住了不再说。世人都问道:“更奇的是甚么?快说,快说。”凌真这才说道:“更奇的是,李公子茶中浸的花瓣,不是别的,恰是榔梅花!”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拍门,凌观翻开门,出去的倒是访梅、谒兰,此中一人手中捧着茶盘。凌观认得她俩,忙问:“二位女人,甚么事?”二女问道:“李公子可住这里?我们奉蜜斯之命,来给李公子送茶。”

回到下处,李衍还是神不守舍,斋饭也不去吃,尽管怔怔地坐着入迷。阿窈自回房中喂金蛙,也偶然去用饭。

凌真道:“武当有一种奇花,而这类奇花,天下只要武当山才有,叫做‘榔梅’,不晓得大师听没传闻过?”世人道:“没传闻过。”凌真道:“提及此花,实是奇异,传闻当年真武帝君修道之时,为了矢志求道,便折了一段梅枝插于榔树之上,并发誓说‘吾若道成,花开成果’,待厥后帝君得了道,那梅枝果在榔树上成活,并且开了花结了果,以是便叫做‘榔梅’。”

凌真道:“不错。榔梅着花时,还是在一个多月前,那位叫宁儿的蜜斯采下后,不知如何保存的,竟然存放到此时。李公子,普天之下只要一株古榔梅,数十年未着花,本年第一次着花,你错过了花期,竟还能咀嚼到,你说说,天底下另有没有比这更奇的奇事?”这番话说出,世人一时无不瞠目结舌。

二人怔怔站着,半晌才回过神来,阿窈叹道:“仙子姐姐……她走了。衍哥哥,你熟谙仙子姐姐?”李衍点点头,又摇了点头,道:“也熟谙,也不熟谙……”阿窈奇道:“也熟谙也不熟谙?”李衍收回神思,拉她道:“这话一时说不清。阿窈,我们归去罢。”

李衍听他如此说,如何肯信,微浅笑道:“一盏茶罢了,即使茶品宝贵,如何就值万金了。”凌观正色道:“公子不信?”李衍点头道:“不信!”凌观道:“公子不信,我说给公子听,如何?”李衍见他说得慎重,淡淡道:“说来听听。”

凌真道:“天下只此一株的榔梅,死而重生,自是奇中之奇,以是引得无数百姓都来上山观花。这十七爷传闻此事,便也来了武当,因而才封了山。”世人听了这话,回想上山景象,这都才霍然明白了启事。

李衍半信半疑,转头望向凌霄、张惠茹,见他二人虽满脸惊诧,却涓滴不狐疑凌观说的是真相,当即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只虎魄觞确是一件希世珍宝了。”张惠茹在旁听着,忍不住道:“你说那盏茶代价万金,快说,快说,那茶又是甚么茶,又是如何宝贵?”

凌真环顾世人,说道:“掌门与十七爷这几日品茶,也不过品的是贡茶与雪水,既没福用此盏,更没福吃此花,至于凌观与我,能在旁亲见亲闻,已是感觉开了天大的眼界……”说到这里,转头望向李衍,缓声道:“李公子,斯盏斯水,斯茶斯花,我说它一啜万金,过份不过份?”

世人入坐,凌霄问道:“这几天没听到别的,满是十七爷、十七爷,凌观,这个十七爷到底是甚么来源?”世人见他问出来,也都猎奇道:“是啊,这十七爷到底是甚么人?”凌观道:“来源非同小可,不成说,不成说!”世人奇道:“有甚么不成说的?”凌观道:“不是我故弄玄虚,真的是不成说。”

张惠茹哼了一声,说道:“你又如何晓得十七爷的事?就便晓得,你又如何晓得这茶用的是梅花雪水?”凌观道:“这些日师父陪十七爷品茶,我和凌真每天陪侍摆布,怎会不晓得。公子揭开茶盖时,我便闻出了是梅花雪水。”

凌观微微一笑,点头道:“远远这止这个。公子可知它是何朝何代,又是何人的藏品?”李衍道:“不晓得。”凌观道:“公子吃茶时没留意,我在旁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只虎魄觞上刻着几个篆文,写着‘石崇秘藏珍玩’六字,李公子,想必你晓得这个石崇是谁罢?”李衍略一思考,大惊道:“莫非是晋代阿谁斗富的石崇?”凌观点点头,笑道:“不是他另有谁,世上哪找第二个石崇。这件‘双耳衔环虎魄觞’,不是别人的,恰是石崇的收藏。”

凌观道:“且先不说茶,先说那只茶盏,公子可知那只茶盏是何材质?它乃是虎魄精琢而成的。”说着举起两手,比划了一下大小,道:“平常这么大一块虎魄,已是代价不菲了,何况要研磨成器。这只茶盏的名字叫做‘双耳衔环虎魄觞’,要晓得,虎魄的材质极是松脆,要砥砺一件器皿,稍有失手,那便功亏一篑。公子想想,要在一块虎魄上雕出双耳,还要镂空雕出两个衔环,那是多么的艰巨?”李衍点头道:“这么说来,这只虎魄觞确是一件可贵的珍品。”

李衍默念了两遍,牢服膺在心上,一昂首,见凌观和凌真目光奇特,直瞪瞪望着他,忍不住问道:“如何了?”凌观道:“李公子,你……你就如许把那茶吃了?”李衍心中一惊,道:“如何了,莫非这茶那里不对?”凌观道:“不是茶不对,是……是……李公子,你可晓得你吃的是甚么?”李衍奇道:“吃的是茶啊,莫非不是茶?”凌观道:“是茶没错,但是,你晓得这茶代价多少?”李衍道:“代价多少?”凌观道:“你吃的这盏茶,代价万金!”

凌观笑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这雪水非同普通雪水,乃是十七爷客岁在玄墓山圣恩寺小住时,收的梅花上的雪,岂是平常雪水可比的。梅上之雪,不但难汇集,并且口味也差异于普通雪水,其味入口,轻而不浮,润而不冽,又因其雅趣多致,故最为文人所推许。平常雪水,位列名泉以后,梅花雪水,自当位列最早。”

凌霄含笑道:“没见到二师叔,却见到了凌观、凌真。”李衍问道:“凌观、凌真是谁?”凌霄道:“在龙虎山时,他二人与我和凌虚最为交好,二师叔此次来武当山,才带了他两人过来。”李衍道:“他们如何说,我们何时才气见到张道长?”

凌霄素知师叔精于茶道,凌观、凌真常陪侍摆布,感染之下,在茶道上自是非常博闻,当即问道:“这茶为何只采得数斤?莫非是因为这茶珍稀?”凌真悄悄一笑,道:“它生于云雾环绕的岑岭之上,采摘极其不易,珍稀自不必说,但这还不是首要的,关头是采摘此茶,依规只能用十六七岁的少女,必须身为处子,方能选为贡品。”

张惠茹听了,猛地跳起家,挥掌向他脸上打去。凌观不避不挡,反将脸向前一迎。张惠茹忽又收回击来,叹道:“算了,饶过你这回。”凌观道:“如何了?”张惠茹道:“现在欺负了你,我又没东西赏你,还是今后再说罢。”凌观笑道:“不消赏,只要师妹欢畅,固然欺负就是了,不然的话,师兄内心可不舒畅。”张惠茹扑哧一笑,挥手道:“还是算了,先记下。”

世人越听越奇,齐声问道:“莫非这茶另有甚么奇处?”凌真道:“当然有,并且这个奇处,才是更奇之处!”世人相互对望,都禁不住问道:“另有更奇之处?”

凌真道:“谁知这株榔梅树,竟无缘无端在数十年前枯死了……”世人听了,无不扼腕叹惋。凌真续道:“奇就奇在,这株枯死已多年的榔梅树,本年竟然又活了,不但开了花,还结了果。大师说希奇不希奇?”世人齐声道:“死而重生,这就更加希奇了!”

阿窈道:“真的不成说呢。明天我见到仙子姐姐了,我也不会向人说的。”刚说出口,仓猝伸手掩住。凌霄、张惠茹奇道:“甚么仙子姐姐?”阿窈连连点头,道:“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晓得。”

世人大奇道:“这又是为甚么?”凌真道:“因为采摘此茶,不准用双手,只许少女用口唇采摘。”世人听了,无不面面相觑,均想:“天下竟有这等奇事!”凌真望了世人一眼,续道:“这还不算甚么,待采下茶来,还要在少女胸口烘焙半日,方为合规贡品。”

张惠茹道:“好,就算是罢。那你倒说说,这茶又宝贵在那里?”凌观道:“提及这茶,那就更不得了了,我都说累了……”转头道:“凌真,你说给大师听听。”

凌霄刚要答话,忽听房门一响,出去两小我,年貌与凌霄相称,都是羽士装束。凌霄伸手一指,笑着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就是凌观、凌真。”一边说,一边与李衍一一引见了。大师寒喧过,凌观、凌真抱拳道:“李公子,这几日掌门确是有事,怠慢之处,还望别介怀。”李衍执手行礼,少不得谦让几句。

阿窈早已馋涎欲滴,那边耐得住,先捏了一片火腿放入口中,嚼了几嚼,俄然咦了声,道:“这是素斋,不是真的火腿?”凌观笑道:“不错,这些都是素食做的,你只说好吃不好吃?”阿窈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连声大赞:“好吃,好吃!”

李衍听了,不由大吃一惊,道:“只要宁儿采了五六朵……”

刚要伸手端茶,忽觉有人拉他胳膊,转头一看倒是凌霄。李衍心知其意,推开他手,向二女道:“如此,答复你们蜜斯,就说我神领了。”只见这个茶盏光彩淡黄,似玉非玉,精美非常,揭开茶盖,顿时暗香四溢,满屋飘春,世人闻到,不由得都悄悄称奇。

一时安排齐备,除了素火腿、素燕窝、焖素鸡、熘素鱼,别的另有蒸玉兰、烧香菇、银耳汤、白莲汤,摆了满满一桌子,当真是丰厚之极。张惠茹见这些菜肴做得非常精美,不由奇道:“我们刚返来,你便弄了这些来,你是如何办到的?”凌观笑道:“这是斋堂专为十七爷预备下的,我分了几碟过来。”说着,让道:“李公子,请入坐。”

世人闻听,都不由失声问道:“这话当真?刚才茶中的花,真的是这类奇花?”凌真点了点头,决然道:“不错,恰是这类奇花。”世人听了,顿时一片哗然。

直到凌霄、张惠茹返来,李衍方才惊醒,不由悄悄自责:“尽管胡思乱想,几乎忘了闲事,师命在身,东西还没取到,瞎想这些做甚么。”见张惠茹神采不悦,忙起家问:“见到你二叔了么?”张惠茹将剑向桌上一摔,没好气道:“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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