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人

萧北游站起家，立在杨琼身后，道：“叫师兄挂记了。阿北无恙。”

沈碧秋道：“宫主公然豪放。三言两语就断结案，真是古今第一的神探！”

萧北游摇点头：“启禀师兄，此事与我无关。欲加上罪，何患无辞？”

领头的见他不像是普通人，早早便迎了上来，抱拳道：“这位豪杰请了。”

那仆人笑道：“本来是少庄主的故交。”他转头对身后几个小厮道，“引这位公子去耳房歇息，我立即去回禀少庄主。”

杨琼的脸上蓦地间有了肝火，手中的长剑刹时出鞘，如电般向沈碧秋刺去。沈碧秋却一动不动，只是定定地和顺地看着杨琼，两旁的奴婢均是大惊失容，但是没有沈碧秋的号令，谁也不敢靠前半步。

沈碧秋微微一叹：“多年未曾相见，沈某只是想同宫主好好说说话罢了，宫主又何必咄咄逼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琼，“当年的事，不得已而为之。我觉得，唯有如此才气保全你，即便你恨我，我也无怨无悔。”

杨琼厉声道：“阿北人呢？立即放了他！”

杨琼来到归雁庄的时候，是一个阴冷干涩的午后。这是三九寒冬最冷的时节，杨琼穿戴一身乌黑的裘衣，走在皑皑白雪当中，身长玉立，凛然若仙，倒叫归雁庄看门的几个仆人看得痴了。

杨琼哂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我还要感谢你同杨小巧一起联手来构陷我么？”

“师兄！”二人正在对峙，萧北游已经从院中飞奔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杨琼身侧，单膝跪倒，昂首看着杨琼，眼中闪着泪光：“师兄！阿北拜见师兄！”

杨琼的脸上暴露了一丝笑：“那便好。阿北，柳非烟之死，你可知情？”

杨琼只是岿然不动：“你既然晓得我的来意，又何必虚情冒充地说这很多废话？”他的双唇微微勾起一抹笑，眸光流转处，素净无双，“我曾发誓此生再不下擎云山，但是为了阿北，龙潭虎穴也要走一遭。”

杨琼停下脚步，淡淡道：“我找沈碧秋。”

杨琼的手微微有些颤栗，神采却更加地阴沉：“不必再说了，那些旧事我已经忘了。”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门内便传来纷沓的脚步声，随之，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两班仆人恭敬整齐地候立摆布，一名风骚俊雅的年青公子徐行走了出来。此人边幅非常出众，唇若涂脂，目若朗星，眼角眉梢俱透着和顺含笑，如三月东风，举手投足间，一派温文尔雅，叫人看了赏心好看，不免生出靠近之意。他施施然来到杨琼近前，恭然施了一礼，浅笑道：“子修，别来无恙？”

那人一怔，却知自家公子近年来交友了很多江湖豪客，多是这等古怪的脾气，不敢怠慢，一溜烟地进府去了。剩下的几个小厮见杨琼身上透着森然寒意，便都只是远远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扣问。

杨琼侧身避开，双臂交叠于前胸，目光倒是极冷：“沈碧秋，何必惺惺作态？柳非烟死了，你不是思疑我吗？如何？见到我也不诘责我？”

沈碧秋躬身见礼：“岂敢？”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暖和儒雅的浅笑，“如此，恭送宫主。祝宫主一起顺风。”

沈碧秋道：“在沈某心中，宫主永久是最为首要的人，不知宫主还信赖否？”

沈碧秋躬身施了一礼，还是不急不缓地说道：“宫主此番亲身来沈园，天然是为了萧北游。请宫主放心，萧北游在沈园好吃好喝好睡，沈某没有虐待他半分。至于非烟之死，恰是我最最悲伤之事。请宫主给沈某一份薄面，这件事，必必要水落石出，才气给柳家一个交代，也是给沈园一个交代。”他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宫主，既来之，则安之。沈某略备薄酒，还望宫主赏光同饮。”

世人面面相觑，一时候不知杨琼是敌是友。倒是阿谁年纪稍长一些的还是笑道：“豪杰可有拜帖？”

杨琼嘲笑：“你恋慕我？”他盯着沈碧秋浅笑的脸，“我杨琼走到本日，莫非不是拜中间所赐？”他哈哈大笑起来，“沈碧秋，曲意巴健壮在是委曲你了。杨小巧的脾气能够比我还坏，不知你可接受得起？”

沈碧秋连续碰了两次壁，却也不恼，只是浅笑道：“是，是，原是碧秋不好。想必宫主此番前来，毫不是与我来话旧的吧。”他上前揽住杨琼的肩膀，“雪地寒凉，不如到庄内略坐？”

杨琼将怀中的一把折扇递给那人：“把这个交给沈碧秋，他天然明白。”

杨琼道：“你又错了。我早已被赶出燕都城，皇上命我毕生不得入京，何来殿下的称呼？沈碧秋，你胆敢违背圣意么？”

杨琼收了剑，退后了两步，目光一瞬也未曾分开沈碧秋，沉声问道，“阿北，在沈园这几日，你可还好？”

杨琼却回绝道：“我便在这里等，你速速去回禀。”他嘲笑道，“叫沈碧秋亲身来接，可明白了？”

来人恰是归雁庄的少庄主沈碧秋。他仿佛并不在乎杨琼拒人于千里以外的敌意，只是笑道：“是碧秋失礼了。还望殿下莫怪。”

杨琼对沈碧秋道：“至公子，你也听到了。这件事与萧北游没有干系，我信赖他。至于你信不信我，便随你罢。”

杨琼的剑在沈碧秋的梗嗓处停了下来，他白净而秀美的脸上有了痛苦的神情，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仿佛立即就要落下泪来。沈碧秋只是缓缓地柔声说道：“子修，若杀了我能够叫你高兴，我死而无憾。”

杨琼冷冷一哼，傲然道：“我们要走了，你若不平，尽管放马过来，看你们能不能拦下我杨琼的来路！”

沈碧秋朗声道：“来人，去把萧公子请出来。”他又冲杨琼微微一笑，目光中有几分欣然，又有几分无法，“子修，你可晓得，我千方百计地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若能再见你一面，即便立即死去，也满足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有勾引普通，“子修，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未曾健忘你，亦未曾健忘乌台的日日夜夜。子修，你竟如此绝情么？”

沈碧秋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儒雅的笑容，眸光中却模糊透出阴冷。他温言道：“宫主与自家师弟真是兄弟情深，叫人恋慕。”

杨琼却冷冷看着他：“沈至公子，杨琼不记得同你有这般熟稔，子修乃我表字，岂是随随便便甚么人都能够称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