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剑谷书苑
“哦……”许承龙心中暗自担忧,纵是如此,在这山谷当中,怕是难以脱身了。
一旁的季羌仿佛也站到了孩子们那一边,投来一道等候的目光。
“没有没有,我说的但是大鼓!”
“莫非老丈是要以妾身调换首爵?”季羌心头一动,本身许嫁之人不恰是赵语么?
俄然内里一阵脚步声,就听一个女子尖声抱怨道:“若不是你杀了阿谁小娃儿,让他在前带路的话,又怎会费这么多事儿!”
“你叫珝儿?”
小瘦子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先生讽刺我!”
“非也,此乃下策。”智柯端起酒碗,道:“还请两位放心住下。”
“哈哈哈……”小家伙们一阵轰笑,许承龙看着小瘦子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又道:“挺着肚肚,绷着面孔,走到那里,都说懂懂,你懂甚么?啥也不懂。翻开肚儿,内里空空。”
公然,书苑内木架林立,上面摆放着一摞摞竹简,间或有铜盏照明。对许承龙而言,这可不就是一座宝库么!只要随便研读上几本,那他的论文必然大放异彩!许承龙一想到这里,顿时心痒难搔。
许承龙昂首一看,惊道:“老丈,你这一身的血是?”
智柯早已在厅中相侯,一见许承龙和季羌来了,忙笑道:“山野村庄,饭食粗陋,独一些山中野味,老朽之人本又吃的未几,两位请勿见怪。”
许承龙刚换好衣服,就听一声脆生生的娃娃音从门口传来,一个梳着丫角小辫的小童正面带羞怯,拱手立于门外。
“久未上阵,如本年事见长,力量却大不如前了,要不然我把陈皋那小子的首级也一并取下来,以泄我心头之恨!”智柯白须飘飘,仿佛一副久经战阵的模样。
“哈哈哈……”前面的娃儿们轰笑等更努力了,纷繁跟着念了起来,看来许承龙最后这个儿歌非常胜利。
“端庄?”季羌欲问又止。
“先生,不如你也教我们些儿歌呗?”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瘦子,领着一帮小鬼头围了过来。
“两位尊客,家主在堂前相侯,已为两位备好筵席了。”
智柯见他看着书柬满面欣喜,心中也自是高兴:“老叟藏书于此,许先生如果喜好,大可顺手翻阅!”
“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娃儿,妾的内心可不是只要你么?”这女子声音许承龙听起来倒觉有些熟谙。
“珝儿不吃。”珝儿看了一眼,忙低下头去。
一行人跟着智柯来到一处开阔的院子,小院边上设有一面铜锣。智柯抬手一指,说道:“周兵将至,你速召族人,我们退守剑谷书苑!”
许承龙忙伸手去扶季羌,季羌略一踌躇,为免难堪,一边伸手搭了过来,又一手牵起珝儿。三人疾步跟在智柯前面。
季羌手持铜盏,跟在许承龙身侧,趁便也跟着一起看,就见竹简上写的是一首儿歌:“月将升,日将浸;檿弧箕服,实亡周国。”
“咦,这是谁家的娃娃?”许承龙一乐,本来这庄上另有其别人,转眼又一想,这偌大的庄园,没有其别人才是奇特呢!
“童心未泯!”许承龙直点头。
许承龙忙举起酒碗,浅尝了一口,入口微酸而回味甘醇,正待寻问此为何酒,就见之前那小童慌镇静张地跑了过来讲道:“禀家主,周大宗伯之子陈皋带了约莫一百多人,已将谷口围住了。”
“小蚱蜢,学跳高,一跳跳上狗尾草。腿一弹,脚一跷。‘哪个有我跳得高!’草一摇,摔一跤,头上跌个大青包!”
“两位,请随我来。”说话间,门外智柯已然返来了。
“内里的周报酬何如此蛮不讲理?”许承龙忿忿而谈,固然他对战国纷争的场面内心早有预期,但在这战役的村庄外,随随便便就杀了一个孩童,任谁都是不能接管的。
“山间一老叟,实不敷夸也。”智柯笑语之间,已在许承龙面前斟上了一碗酒。
“来。”许承龙看着眼角潮湿的珝儿,递过一只兽腿。
智柯说道:“此处便是剑谷书苑,凡有人间奇闻轶事,老叟便记略采集藏于此处,本来乃是一处抛弃的铸剑之所。”
季羌也是苦衷重重,一边紧跟着,一边歉然道:“只因季羌之故,拖累老丈了。”
许承龙凝神苦思了一会,还真给他记起几首小学时念过的儿歌:“小蘑菇,你真傻!太阳没晒,大雨没下,你老撑着小伞,干啥?”
“没事,这是我给你的,智老丈不会怪你。”
“家主在堂前相侯多时了,请尊客移步。”小童拱着的手还没放下,又一板一眼地说了一遍。
“珝儿,你在此待客。”智柯眉头一蹙,转而对许承龙和季羌说道:“两位请初略用些餐食,我且出去看看。”
许承龙昂首一看,这个小瘦子,生的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却都雅的紧,乌溜溜的,灿若星斗!
许承龙看看季羌,她是周室王姬,想必见过很多大场面。就见她回了一礼,退席而坐,说道:“有劳老丈接待,妾观老丈言语气度皆非山野之人所能对比,不知究竟因何而隐居于此?”
智柯又引着许承龙和季羌往前行,绕过几间小屋,又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只见一处依山而建的地点,看似天但是成的山洞,又有野生雕饰而成的门庭。
小瘦子跟着念了一遍,老气横秋地说道:“呐,这个我记下了,另有么?”
许承龙一听两眼放光:“另有如许的宝库!”当即几人一前一后,鱼贯而入。
“歌谣之事,多为先人牵强附会罢了。”许承龙看到季羌神采懊丧,安抚道:“端庄的儿歌就该是天真、敬爱、小孩觉着好玩的。”
“好好!”许承龙看着这小家伙仿佛还偷偷咽了口口水,心中乐道,看来今晚有美食享用了!
实在从智隐呈现的那一刻起,季羌的身份早已被对方所知悉了,这一点大师都心知肚明,但对于智柯有甚么图谋却一向无从猜起,现在季羌开诚布公,智柯倒也照实而言。
智柯抬手从墙壁上取下一柄青铜短剑,守在山洞门口。不一会儿,不竭有些老弱妇孺相互搀扶联袂而来,看模样约莫有四五十人之多,倒是井然有序。
季羌心头一紧,这个陈皋如何来了?听到陈皋这个名字,季羌起首想到的是她的姐姐叔姜。大宗伯为掌管宗庙祭礼之职,现在宗伯年龄已高,其子陈皋常代行其职,故而得以出入宗庙表里,却偶尔间被季羌撞见他与叔姜暗中幽会,因此晓得此人。
珝儿忙点头称是,踏步上前拿起木槌,哐哐敲起锣来。
“我本是周室王族之女,现在孤身在外,与民无异。若老丈有所求,还请早告之,免得两误。”季羌见智柯接待如此,不免照实而言。
“是是,王姬聪明豁达,智柯也本无坦白之意,智某本是晋国智氏一脉,现在想请王姬暂居舍间,待舍人从赵语之处取回顾爵便可。”
季羌见他生的白净敬爱,心中欢乐:“许先生,我们还是从速跟童儿畴昔吧,莫让智叟久等。”
另一个男人声音则回道:“我看你对那小子眉来眼去的,我内心不痛快!”
季羌心有不忍,陈皋来此必然是因己而来,当即也不知该如何安抚珝儿。
许承龙看了看季羌,晓得她现在表情也很庞大。又待珝儿哭了一会,这才问道:“他们约莫多久攻出去?”
“无妨,是贼子之血!”智柯作了个请的姿式,边走边道:“竖子敢杀我门人,我也屠他一二。”
许承龙这才自省刚才随心之举去扶季羌仿佛是有些冒昧了,忙转移话题,问道:“老丈徒手而去的?”
“是姐姐和陈皋!”季羌脸上一片煞白:“如何姐姐也来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许承龙对这乱世的伤害还逗留在设想阶段,见智柯一脸轻松,早就一头钻进竹简堆里去了。
当时天已渐晚,一个年纪稍大的酒保穿越与堂前屋后,正在点盏照明。许承龙和季羌跟着小童一起走来,不免四下留意,只见各式小巧的铜灯,新奇邃密,间或有多盏连体的铜灯,极具战国青铜器的特性。
小童偷眼看了一下智柯的神采,一时气味短促,略带哭腔道:“那伙人见有桃林停滞,眼下正令人伐林而入,瑞儿出言禁止,却被周人击毙于林中!”
季羌幽幽地说道:“乱世当中,百姓如蝼蚁……”
“是。”
“谢先生。”珝儿接过肉食,忽而一下便哭了:“只可惜瑞儿遭此横祸……呜呜……”
许承龙闻听顿时会心,难怪这声音有些印象,本来是要腰斩他的人来了!
厅堂还是之前的厅堂,只不过面前灯火透明,更添了一份家的温馨。
许承龙看着合座欢笑,仿佛氛围也没先前那般沉重了,就见季羌在一块绢帛上缓慢地记录着,许承龙猎奇地抬首一看,季羌忙掩过身去,边藏边说道:“先生,季羌将你的儿歌可都记下来啦。”
季羌心中一痛:“官方歌谣固然看似无稽之言,西周却终是毁在周幽王手上了。”
“周兵多为饭桶,阿谁使锤的本领倒还算能够。”智柯见他们跟了上来,行动渐快,手却不由自主地护着小腹,心知刚才有些意气用事了,现在气血模糊有些不畅。
许承龙逛逛停停,这些铜灯在旁人眼里本极其平常,他那一番讲求之心,别人又那里能够了解!那小童终是忍不住又执礼而拜道:“尊客,还请快行,饭食凉了便不好吃了。”
“首爵?但是智襄子……”许承龙一言说出,顿觉不好申明,就见智柯点头道:“恰是当年被赵襄子所取走的先人首级。”
“桃林年事比我还长呢!没有带路者,起码还要半个时候方能破林入谷!”珝儿忍住抽泣,说到桃林时倒是非常高傲。
智柯固然看似轻松,实则忧心忡忡,现在采薇宗的妙手尽数安排了出去,只怕此次不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