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直通乡郊

……

阿公拿一盏火油灯放在桌上，笑道：“只要这间屋子还洁净些，要委曲两位公子挤一挤了。”

“阿公？”

拿起一盏豁口的瓦碗，本身倒了滚烫的开水，又将干饼撕成小块泡进碗中。

悄悄点头，扇灶火的手更用劲了些。

甩了甩酸麻的胳膊，直奔向床铺，伸手一摸，凉的。

“女人穿这身男装竟一点儿不违和，要不是你家相公说与我听，我还真看不出你是个女人！一身豪气，又有些仙气，像是道观里的小道人，也像富朱紫家里没沾过情面贵公子。”

老阿公盛一碗汤过来，笑道：“小娘子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畏井绳！”

“你二人古怪盘曲的故事，你家相公跟我说了！”

见两团缠交一处的衣结猝然断开，我竟更来气了。

内心微微叹口气，自怀中摸出逃窜前从冠楼拿的两块绿豆糕，悄悄翻开帕子，推到他跟前。

鬼使神差的，瞧着老阿公伸出的手，我竟然也伸手去接了。

“女人，你家相公去上山猎野味去了。天不亮解缆的，算算时候也快返来了。”阿公道。

不稍半晌，一盏清汤羊肉泡馍已经成型。

“这是我孙女未出嫁前穿的衣裳，有些旧了，不过衣裳还是好的，女人莫嫌弃。”

瞧他苦着脸嚼了又嚼，好不轻易将嘴里的干饼咽下，便盯着桌上火油灯，不再碰面前的干饼。

从袖口摸出夜明珠，握在手心道：“臣去烧水，君上先吃糕。”说罢去解两人绑在一处的衣玦，却任我如何使力，都解不开那团活结。

偏头看一眼床铺，笑道：“无妨事。”

嘴巴砸了砸，想了半晌道：“阿公，那人不是我相公，我也不是女儿家，您莫听他胡说。”

帝君眼睛发绿，直盯着绿豆糕，应和我道：“若本君走你便如何？”

看着老阿公一脸高深莫测，我竟感觉本身的脸皮，狠狠抖了几抖。

老阿公放动手中催火的扇子，鄙人襟上几次擦了擦，从院中石凳上取了套衣裳过来。

徐意为人谨慎，这条暗道直通柒州帝城乡郊，就是忒长了些，也不知当时挖了多久，倒是个大工程。

从床脚拉开薄被，盖到帝君身上，走到桌前落座，桌上丝帕里只要些许绿豆糕的残渣，干饼却同我走时普通模样。

老阿公这一番话，我终是摸侧重点了。

帝君眸子一闪，避过我的目光，轻声道：“先分开。”

没有热气。

老阿公古寿九十九，说是前年才送走七十六岁的小儿子。

“我便一头扎进湘江去，尸身喂了鱼儿虾儿，甚么都不留与你！”说着将明珠往桌上一砸，负气拜别。

等我烧好水回到屋中，帝君早已卧床酣眠，连衣裳都未曾脱。

老阿公埋在灶火处的头抬起，笑眯眯盯着我看了好半晌。

帝君盯着阿公，道：“多少人苦寻秘术求长生，老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何能轻言求死？”

相公？

回身出门外，院中灶烟上涌，走到跟前才见是昨夜过夜我二人的老阿公。

想来他未曾当真晓得过拂晓百姓的寒苦，也未曾吃过糠咽菜和硬如铁石的干饼。我二人本日走了数个时候将近入夜，他必然也是饿极了，却如何都咽不下老阿公给的干饼。

“公子可听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一小我独活，好没意义的。人平生呐，不过吃穿二字，外加喜怒哀乐仇困苦罢了。”老翁点头轻笑。

“活得太久，只想早些弃世和妻儿后代团聚。”

暗道狭长暗淡，霉气满盈，我的衣玦又和帝君的绑在一处，两人便只能紧贴着朝前走。

我：“……”

心下一气，干脆从腰间取下刀子堵截。

帝君自幼活得顺利，天然，我所言及的顺利，是指糊口衣食方面。

也不知我是在计算甚么，总感觉心中有些不痛快。

老阿公见我接了衣裳，又回到灶台揭开锅盖，用铁勺搅了搅。转头看向站在院中的我，道：

遵循小九对我的敦敦教诲无数举例，现在如帝君这般，走路只顾本身，涓滴不顾恤走了几个时候不断歇的我累是不累，便不是个疼人的。

心下一横，瞥向帝君道：“你可不准走。”

眼下我是懒得计算本身获咎过谁，能在柒州都城使唤得动官兵的，不过也就寥寥数人。

想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免唏嘘难平意，可阿公同我们闲话起来，倒是平常的很。

上牙磨着下牙，从牙缝里挤出话道：“他……如何说的？”

一个男儿郎疼人不疼人，是能从藐小的微处发觉出来的。

半夜阑珊，在村里苦走了半个时候，终究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

指尖覆上帝君脖颈处的伤口，一双眼直勾勾索向他，嘲弄道：“我这般好脾气的人，能获咎谁？”

这会儿俄然又感觉本身格外乐天，吃进嘴里的明显是食之有趣的干饼，另有不小的霉味，脑筋里却尽是玄一做的羊肉泡馍，汤汁鲜醇，泡馍里还浸有肉香。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现在这变幻莫测几次无常的脾气，实在有些忒女里女气。

畴前小九同我讲，他们做狐狸的最会魅惑男人，也最懂男人。

翌日凌晨，起家时床上空无一人，床褥也未收整。

老翁走后，帝君拿起桌上的干饼，先是掰了一小块，接着又将指甲大的小块饼子一分为二，皱着眉头吃进嘴里。

帝君眸子一亮，看向我时咽喉处动了动。

他这般看我，倒是看得我毛骨悚然。

原想和帝君挤一挤，可惜老阿公家的床太小，帝君一躺便占了四分有三，干脆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