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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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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几日,京华城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儿。小恶霸胡通在城郊盖的别苑被人放火烧了。浮生堂兰仪在后院种的花草被人注水淹了。某一夜,一敲更的穿过巷弄,瞟见一缕白衣幽灵。幽灵飘啊飘,飘到面前悠悠道:“带话给胡通。他上辈子害死了我,我便是做个野鬼,也要寻到他的转世,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吸干他的脑袋髓……”

舒棠受伤后,左胳膊便被包成粽子,洗衣干杂物不便当,闲来无事只好听八卦。舒家小棠虽诚恳,但也不是个仁慈得没原则的主儿。听闻那日带头伤人的胡通被折腾得没小我样,她也不由乐着花,说胡通是该死不利恶有恶报。

胡通的精力头方才和缓了些,便马上杀往京华云府。

隆冬阳光斜倾入户,舒棠眉间的红朱砂在光彩下模糊流转。云沉雅先是立在一旁,一边勾着唇角笑,一边看着。看了一会儿,他的神采却垂垂沉寂下来。将衣摆撩开,云沉雅也蹲下身,垂眸接过舒棠手里的面饼馍馍,说:“你手臂有伤,我来掰,你尽管喂就好。”

老管家听了,随即应了声便要退下。

云沉雅又是一怔,沉吟了一会儿,甚么也没说,只是道,“明儿朝晨,命人炖个山参汤。”

这一日,云沉雅看罢胡通笑话,摇着扇子,功德美满地踱回府。方入大堂,吓了一跳。大堂内,八只半死不活的芦花鸡一字排开,两只小獒犬绕着鸡虎视眈眈地转,哈喇子流一地。唤老管家过来问,对答曰:“这鸡是小世子猎射的,说是要报答至公子前些日子的提点,世子现在已寻到穆店主方亦飞的下落。”

因无人对骂,胡通唱了会儿独角儿便没了兴趣,气哼哼跺两脚,回身便要走。街头卷过一阵小风儿,艳阳彼苍下,胡通那抹被折腾得形销骨立的倩影,萧瑟地远去。

莴笋白菜一起欢乐鼓励地将她送到府门前,云沉雅亦然。可直到舒家小棠的身影在巷子口消逝了,他仍独安闲门口立了一会儿才回到府里。面上一派清平淡淡,似是莫测,又似没心没肺。

为人君者,该杀便杀。不妙手软,更不能妇人之仁。这个事理,天子帝王该当明白,为天子帝王做事的,更该当明白。

舒家小棠说罢,一手包成粽子,支在一边,一手拎着鸡仔,支在另一边,晃闲逛悠跟不倒翁似,乐陶陶地出了门。

方入大门,两只小獒犬便乐翻六合朝舒棠跑来,一边摇尾巴奉承,一边围着舒棠脚下打转。

回了府,见老管家正叮咛人将舒棠送来的鸡仔抓了扔去后巷。云沉雅一愣,上前几步拦住,道:“你这是做甚么?”

倒也难怪云沉雅起火。不幸他云尾巴狼非常金贵的身份,至高无上的职位,养了两只小獒犬,一只叫莴笋,一只叫白菜。俗到了姥姥家。

云沉雅抬开端,见她笑容明丽带些傻气。半晌,他也温馨一笑,没有答话,却掰了一块面饼馍馍往前递去。

老管家明白过来,拍一把脑门子道:“还是公子想得明白,等养大了能够宰来吃。”

司空幸入得正厅来,本要禀报闲事,听了云沉雅如是说,忍不住劝道:“至公子,这些鸡好歹是小世子专门猎了给您送来。”

那日夜,云尾巴狼史无前例地没睡好,睁着眼躺了大半宿。天气将将亮,他便去外屋折了根树枝。将两只獒犬摈除到后院,云尾巴狼双眼充满血丝:“那么些好听的名号,你们个个都瞧不上。不就是吃了那傻妞一个红桃子吗,这就能被拉拢了?真是一碗米养个仇人,一斗米养个仇敌……”

说来这也是桩奇事。云府里的两只小獒犬脾气娇纵,脾气凶悍,常日里除了云尾巴狼,不受任何人的管束。可那日云尾巴狼将受伤昏倒的舒棠抱回府,这两只小獒犬却对舒家小女人喜好得紧。舒棠没醒来,它们便候在床榻跟前,舒棠醒来了,不管走到那里,它们便摇着小尾巴跟去那里。

云尾巴狼将手里扇子一收,在手中敲两下,对着那群鸡指导江山道:“这只蒸了,这只煮了,这只油炸,这只生煎……嗯,弄好一桌‘全鸡膳’,给杜修送进宫里去。”

舒家小棠喜滋滋地蹲下身,揉揉獒犬的头,唤道:“莴笋白菜你们好呀。”

正此时,前院又有小厮来报。说是舒家小女人已转入对街巷弄,看她的模样,似是要来云府寻云沉雅。

云沉雅听着她说,目光却落在她手里的鸡仔上。眼中一处亮光闪过,云尾巴狼又是诧异又是好笑,然大要不动声色,只和和蔼气热热忱情地将舒棠迎进府。

却说舒棠这日来,目标只为送鸡。她申明来意后,将手里的鸡仔点选了一番,一共七小只,一并交给云沉雅。事情办好,她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面饼馍馍掰成小块,蹲在地上,一块一块地喂给莴笋白菜吃。

云沉雅曾多次给这两只小獒犬起名,威风的如雪雕雪鹰,高雅的如染竹疏月,恶俗的如桃桃花花,均未果。可那日舒家小棠一来,晓得云沉雅这两只小獒犬没个名儿,便自告奋勇说要起名。她蹲下身,揉着小獒犬的脑袋瓜,说:“这一只,眼睛青碧青碧的真都雅,不如叫做莴笋?这一只,外相乌黑乌黑的真标致,不如叫做白菜?”

舒棠又是一副浑厚样,嘿然笑道:“那日打胡通,我一个不设防晕畴昔了。还是云官人带我逃出来。他身上虽没刀口儿,但必定挨了很多闷棍子,内伤挺重。要他不爱养这些鸡,宰了炖汤补身子也挺好的。”

谁料刚退了没两步,云沉雅复又叫住他,问:“方才那小傻妞来,你可瞧见她手腕上是否有只玉镯子?”

胡通这头骂得畅快淋漓,街那头,却有一人悠哉乐哉,信步而来。云沉雅走近了,随便顺了顶草帽,盖在头上遮住面庞,混入围观人群里,与大众一起指指导点,大抵意义是说:“哎呀如何几日不见胡通就瘦成如许了啊,哎呀你看那小腰身细胳膊大脑袋,是不是已经撞着女鬼被吸了精气了啊啧啧啧……”

老管家诧然道:“主子刚才见至公子不喜好鸡,筹算将这些小鸡仔抓去扔了。”

这些日子,大街上再没见胡通为非作歹的身影。有人出入他在京华城西的宅院,说胡通比来都老诚恳实地呆在屋里,宅子里外都贴满了桃符,每日都有羽士来作法,乌烟瘴气一团混乱,鸡血不要钱似地各处洒。

舒棠见了他,先冲他笑笑,转而又张头四周望了望,讪讪道:“我上返来是晕着的。明天过来寻了好半晌的路,这会儿可得瞅清了,免得下回找不着。”

舒棠抬开端,一脸喜气洋洋:“那日云官人陪我相亲,我瞅着他忒爱好养鸡,厥后遇着胡通,却不慎将鸡弄丢了,我送几只给他去。”

舒棠喂完小獒犬,心对劲足地起成分开。

此时现在,舒棠正在自家后院,将几只小鸡仔五花大绑捆在一处。

不一会儿,云府门前便陆连续续堆积了一群人围观。

话音落,两只獒犬欢畅地高低摆布蹦蹦跶,唯独云沉雅,嘴角抽不断,额角青筋跳不断。

他挽起袖子,跳着脚在府门前破口痛骂,说贰内心晓得,实在放火烧府邸注水淹花草扮鬼吓行人,满是他云尾巴狼的馊主张,还说本身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想出比这些更馊的馊主张来整治大尾巴狼。

汤归看着舒棠的背影,唇角动了动,不过面皮子上,还是一副古板神采。

云沉雅怔了怔,又道:“别扔了,在后院寻个平静处养着。”

出府没几步,便撞见一脸东张西望的舒棠。云沉雅将扇子一合,惊奇道:“小棠妹,你怎会在这?”他似是不敢信赖,又往前迈两步,“我正说去瞧瞧你的伤势。”

司空幸听罢,神采一凛,垂下头恭敬道:“部属受教。”

“云沉雅爱好养鸡?”汤归一愣,一脸思疑。

敲更人被吓得不清,第二日便抖颤着腿脚,跑遍大街冷巷将这事儿传了开来。

云尾巴狼双眼一眯,闪出一道贼亮的光。半晌,他抖了抖袍子,逛出府去。

舒家老先生翻读艳史,寻撰书的灵感去了。唯有汤归一人,瞧见小棠棠的镇静样,探过甚来问:“棠女人,你这是……”

莴笋白菜喜食肉,又好动,然对舒棠却来者不拒。因舒棠手臂有伤,两只小獒犬也不随便跳动,颇灵巧地蹲在地上,舒家小棠喂一块,它们便含一块,嚼着吞了,复又伸开嘴等着喂。

舒棠听了这话,朝着云沉雅咧嘴一笑,说:“云官人,你人真好。”

云沉雅闻言,将手中扇子哗啦扬开,扇了扇,又叫住老管家,说:“将全鸡膳做好了,再帮我给小世子带一句话,是句八字诤言。”云沉雅说到这里一顿,扫了眼司空幸,才淡淡道,“为人君者,该杀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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