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章
峻厉不知“白莲花”缘安在此,却等闲便从他身上找到龙君的影子。念及这厮先前心性之险恶,她有本日忧?皆拜他所赐,不由冷眼相待,抬脚便走。
听他喝止,峻厉脚下一滞,回身道:“其间仆人并不和睦。你如果擅自突入,还是趁早分开为上,免得生出事端,害你本身刻苦。”
峻厉心下忧急,来到瑶池,进入大殿,却恍然又觉悟,她这一来无疑更落人下风,目睹无计可施,不由长叹口气。
妖帝明显愣了。
“我人都快冻僵了,何况是那根东西。”妖帝坐起来,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炭,朝峻厉暴露妖孽之笑,“要不你帮我暖一暖?”
凤后想了想,这才点头发笑,“我儿言之有理。你世叔已几次推演相干人事,传闻光纸张就废了数丈之高。他既诸方都考虑周祥,我们尽管依言行事便罢。”
“你抱着那盆炭,结果更好。”
龙君早与四海龙王商定打算,势需求暗害凤皇,却又不欲透露嘴脸,遂筹算假借天意,趁凤皇的神魂被劫火打散,将聚未聚时,四海龙王合力搅动摩挲罗海,导致水汽冲天,害凤皇魂飞魄散。而龙君所图非但是凤皇死,还欲借机勒迫峻厉,促进龙凤两族联婚,进而完成他的吞天大计。
峻厉瞪着他,“终归你已不是当年的南无。”
峻厉暗忖本身的名声一贯不佳,也不差这回,遂一口应了。
说罢她就要走。妖帝却敏捷拦到她身前,好笑道:“逗你玩罢了,你倒当真了?”抓住她手腕,强拉她坐回原处,连干三碗赔罪,又柔声道:“见你不计前嫌,竭诚待我,我心下非常欢乐。我既爱重你,岂会叫你难堪。”
“……”
倘若我还是南无,大罗天上除了你,便没有我喜见之人事。当年你不知我父君将我化了人身,当我是条尚未开窍的小蛇,每天拿血肉喂我,还老是把我揣在怀里,帮我取暖,沐浴寝息时,也从不避讳我在。我本是怨你选了别人,恨上天待我不公,也被这和顺乡消磨平和了。厥后那十年哑忍本觉幽怨,当是你亏欠了我,孰料竟是我偶然害了你,至今也觉没法弥补。
念及昔日恶劣不堪,峻厉惭愧垂首。
峻厉如遭重击,“这么大事,儿臣竟是从不晓得!”
“将来你能展抱负,天下在手,世人爱护,你便不会这么想了。”
他定定看着峻厉,极安静道:“你对我这个弃夫,倒算是和睦的。”
“你却还是当年我爱那只傻鸟。”他挑起眉,一把将峻厉揽进怀里,见她并不挣扎,遂更加抱紧,号令道:“不管我变成如何,总之想的就是如许!”
一番话说下来,峻厉心知妖帝主张已定,干脆把凤皇之劫悉数奉告。
“可我若不强求,便再也没有这等机遇了。”
喝完帮峻厉包扎好伤口,他幽怨道:“我内心冷,你如许也没用。”
“自从我晓得本身被凌柯渡魂,经常都会深感苍茫。很多年来,唯有你最清楚了然。
峻厉冷眼看他少顷,却道:“好。”
小火炉上温着酒,酒香四溢。峻厉见状也没客气,上前先自斟自饮一碗。喝完见妖帝斜着眼睛睨她,乍看懒惰温吞,实则却如夺目的猎人在打量猎物。
殿中无人服侍。妖帝拥着狐裘懒卧在殿上,阖眼似在假寐。他身前摆着两只精雕细琢的白玉酒碗,几个酒坛,及一只大火炉,一只小火炉。
妖帝沉默少顷才弯起嘴角,“有便宜不捡,我难道痴傻?”
峻厉一愣,“白莲花”则疾退一步,冷眼核阅着她。
妖帝听完颦眉想了想,笑道:“难怪你端不住。如此难道叫我更不肯错失良机?”
凤后心机细致,有超乎凡人的判定力。峻厉欣喜她道:“母后想是缠绵病榻太久,心有烦闷,才会胡思乱想。逆天行事虽难,也非没有先例,比方儿臣的死劫。当日母后替儿臣卜卦,道是叫儿臣动情之人,会害儿臣万劫不复。儿臣钟情之人却多次解儿臣之困,且助世叔实施大计。只卜出一支凶卦,可见世叔的分身之法有奇效,大凶之人无异于死,炎之灵业已修复,父皇定不会有事的。过了明日,您二老尽管含饴弄孙,享嫡亲之乐,千钧重担皆由儿臣来挑。”
“我内心那人不是你,委实强求不得。”
有些深藏在骨子里的气质,是不会因失忆产生窜改的。
峻厉偶然切磋他如何认出本身,朝他一笑,信手拿住他肩膀,往墙外一丢。他收回一声烦恼的喘气,想是跌得不轻。峻厉气顺了些,身形一闪,刹时分开后院,顶着一众酒保宫婢的惊呼进了前殿。
峻厉大吃一惊,“母后集结这么多精锐入府,不会是父皇他……”
峻厉见过那数丈厚的纸,乃是娑罗费时大半年所推演,以后三百年,诸界人事无不详列其上,触及人物之众,事件之广,叫峻厉只看几张便晕头转向,因此未曾详读,但知开端有八个大字:六合一统,止戈归元。那字如行云流水,足见写字之民气胸镇静,成竹在胸。猜想多少年后六界众志成城,齐抗天劫,岂有不成之理?想是娑罗懒得口述,就一股脑丢给晧睿仙师观赏。
他又道:“如此看来,你父皇禁不得半点折腾,不如釜底抽薪,一劳永逸。但你若不赔点名声,我也真真是难办呐。”
想是为叫妖帝放心,娑罗委他重担,却并未挟制他甚么。他若将龙君的打算略加变动,在霄霜部下制造变数亦有能成之机。即使他已不是凌柯,偶然要凤皇死,那支凶卦却明显叫峻厉别无挑选。
“然也。”凤后凝重道:“当年大凶之人出世,不但几乎害你魂飞魄散,还几乎毁掉炎之灵。以后你叔父与数只纯血之凤接踵涅槃失利,足见道祖所言非虚。自彼时起,不但你一人有死灾害度,我合族皆受大凶之人业力滋扰。但是我族耳目尽出也未找到那厮,你父皇忧心如焚,胡子都快掉光了。想他贵为神尊,岂能目睹支属一个一个寂灭?遂与我商定,动用我族秘咒,每逢支属涅槃便发挥,将劫力引在他身上。积累至今,唯恐累灾害出,大限将至。”
龙君不知诡计已败露,快意算盘真真打得极好。
直到峻厉钻进狐裘,贴着他肩膀而坐,他这才回过神来。见峻厉撸起一只袖子,他也不客气,抓起她手臂,翻来转去找到一块没有疤痕的处所,咬下去,痛快喝了几口血。
“且慢!”
峻厉一气凝极法力,震开妖帝,起家怒道:“订交至今,若说我内心分毫没你,实属自欺欺人。然你若想与我干系悠长,闲时喝喝酒,动脱手,说几句梯己话,便务必帮我这回。不然我与你就此别过,明日再见,别怪我部下无情!”
峻厉神采阴沉,张嘴便揭短道:“除了后宫那些女人,你还真没别的处所能够发作仇怨。然如何身边美眷成堆,你倒整天冷僻度日?但是当日那一刀切得太狠,乃至现在肾亏了么?”
娑罗不会不知凤皇之劫,虽能费心运营全面,峻厉到底骇怕,欣喜凤后以后,出门直奔瑶池。因懒得绕路,她独自顺瑶池后墙翻入,落地却见“白莲花”站在墙内,仰首看着树上,如有所思状。
“想掌控天下的是迦昱那厮。现在我最想要的是你,霄霜真人也拦不住我。”
凤后大为疑虑道:“大凶之人身份败露时,你父皇成心除之,你世叔却各式禁止。你世叔深知我族之秘,冒我合族灭亡之险也要保大凶之人,一定只为六合一统大业。为娘百思不解就里,问他也总守口如瓶,私心测度,大凶之人投在无照门下,无照又与你公爹有连累,多数是你公爹授意,她才会决计藏匿行迹。你公爹如同道祖再世,行事必有事理。你世叔也向来弃取有道,想必这天下有比我凤族更须保全之重。”
听这么说,峻厉这才和缓神采。
大罗天没有四时,整天都阴冷如冬。他虽占了龙君的肉身,本尊终归是蛇。蛇神最是惧冷,难怪他会如此。
凤后一指戳在她眉心:“你父皇虽待你严苛,总归当你还小,须由他羽翼庇佑。且这是他身为帝尊该担负之重,岂会叫你晓得分毫。”
而那支凶卦必然应在妖帝身上。
“连你都来勒迫我,我内心也冷。”
“炭火有燃尽之时,暖的只是皮郛。你却如同骄阳,能暖到我内心去。”
树上繁花凋尽,果实累累。峻厉身形极快,两厢猝不及防,未免都吃了一惊。
妖帝冒龙君之身,若突然停止打算,错失“良机”,必定惹人起疑。且妖帝清楚也心胸古怪,因此娑罗视其为患,将此事侧重交代霄霜措置。峻厉佩服娑罗挑衅世事之能,本当万无一失,现在听妖帝怪语、凤后保密,顿觉忧心忡忡。
若我是凌柯,本来是极想入驻这里,现在却也深感厌倦了。我若在天庭常驻,当然能尝夙愿,却不免冷僻孤寂,心中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