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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林中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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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跃下屋顶,回入石室,说道:“云女人,徐大哥快支撑不住了,那姓商的只怕要下毒手。”云江琴呆呆入迷,“嗯”了一声。顾长凤肝火上冲,便不再说,向雪见道:“雪见,我们走吧!”云江琴仿佛俄然从梦中觉醒,问道:“你们要走?上那里去?”顾长凤昂然道:“云女人,你畴前为我讨情,我一向感激,但你对徐大哥这般……”

顾长凤道:“你要说甚么?你说她为甚么……怎地不说了?”雪见道:“我不晓得该不该问你。问了出来,怕你活力。”顾长凤道:“雪见,你跟我在这儿同生共死,我们之间另有甚么不能说的?我甚么都不会瞒你。”雪见道:“好!云女人跟那盗魁说话,为甚么不是发恼,却要脸红?这还不奇,为甚么连你也要脸红?”顾长凤道:“我在狐疑一件事,只是尚无左证,现下还不便明言。雪见,你大哥光亮磊落,决无不成对人言之事。你信得过我么?”雪见见他神采诚心,心中非常欢畅,浅笑道:“那你是在代她脸红了。旁人的事,我管不着。只要你很好,那就好了。”顾长凤道:“我初识云女人之时,是个十三四岁的拖鼻涕小厮。她见我不幸,这才给我讨情……”说到这里,昂首出了会神,只见天涯朝霞如火烧般红,悄悄说道:“该不该如许,我不晓得。但我信赖她是好人……她知己是挺好的。”这时他身后那悍贼俄然一声低哼,显是穴道被点后酸痛难当。顾长凤回身在他“章门穴”上一拍,又在他“天池穴”上按摩了几下,解开了他的穴道,说道:“事出无法,多有获咎,请勿见怪。尊驾高姓大名。”

顾长凤恍然大悟:“怪不得云女人要和他结婚,本来火烧商家堡后,这姓商的不知去处,而她有了身孕,却不能不嫁。怪不得两个孩子玉雪敬爱,与徐大哥的边幅半分也不像。”他伸腰站起,无话可说,耳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马驰近。每匹顿时坐着一个男人,每人怀里安安稳稳的各抱一个云江琴的孩子。云江琴瞧瞧徐铮,又瞧瞧商盛勇,说道:“商少爷,我当家的是你打死的?”商盛勇道:“刀子还在他手里,我可没占他的便宜。”云江琴点点头,从徐铮右手中取下单刀,说道:“这是你家传的八卦刀,我在商家堡中见过的。”商盛勇微浅笑道:“你好记性,多亏你还记得。”云江琴道:“我如何不记得?商家堡的事,仿佛便都在面前普通。”

顾长凤和雪见心中都是一怔:“甚么差使?”雪见道:“贵寨众位当家的受了招安,给皇上着力,那是光祖耀宗的事哪。”不料这一猜想可出了岔儿,雪见只道他们都是盗伙,却在办差,那不是受了招安是甚么?那知汪铁鹗一对细细的眼睛一翻,说道:“甚么招安?你当我们真是盗贼么?”雪见暗叫:“不好!”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假装是黑道上的朋友,大师心照不宣,又何必点穿?”

顾长凤弯下腰去,俯身在徐铮耳边,低声道:“徐大哥,你有甚么未了之事,兄弟给你办去。”徐铮望望老婆,望望商盛勇,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没有。”顾长凤道:“我去找到你的两个孩子,扶养他们成人。”他和徐铮全无友情,只是目睹他落得这般了局,激于义愤,忍不住要挺身而出。徐铮又苦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话,只因气味太微,顾长凤听不明白,因而把右耳凑到他的口边,只听他低声道:“孩子……孩子……嫁过来之前……早就有了……不是我的……”一口气呼出,不再吸进,便此断气。

但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俄然泫然欲泣,忽而嘴角边暴露浅笑,顾长凤和雪见相顾发怔。石室表里,一片沉寂。顾长凤拉拉雪见的衣角,两人走到窗边,向外张望。顾长凤低声道:“雪见,你说如何办?”雪见低声道:“大仁大义的少年豪杰说如何办,黄毛丫头便也如何办。”顾长凤悄声道:“我狐疑着一件事,但是不管如何不便亲口问她,这般对峙下去,终也不是结局。”雪见道:“我猜上一猜。你说有个姓商的,当年对她很有情义,是不是?”顾长凤道:“是啊,你真聪明。我狐疑这伙人都是受商盛勇之托而来,是以对云女人甚是客气,对她丈夫却不竭的嘲笑热诚。”雪见道:“看来云女人对那姓商的还是未免有情。”顾长凤道:“是以我就不晓得如何办了。”两人说话之时,没瞧着对方,只是口唇悄悄而动,云江琴坐在屋角,不会听到。目睹得朝霞渐淡,天气渐渐黑了下来,俄然间西首连声唿哨,有几乘马奔来。雪见道:“又来了帮手。”顾长凤侧耳一听,道:“怎地有一人步行?”公然过未几时,一小我飞步奔近,前面四骑马成扇形散开着追逐。但顿时四人仿佛用心戏弄,并没催马,口中呼喊唿哨,始终离前面奔逃之人两三丈远。那人头发狼藉,脚步踉跄,显已筋疲力尽。顾长凤看清了那人脸孔,叫道:“徐大哥,到这里来!”说着翻开木门,待要赶出去策应,但为时已然不及,四骑马从旁绕了上来,拦住徐铮的来路。林中盗众也一拥而出。顾长凤如果冲出,只怕群盗乘机抢入屋来,雪见和云江琴便要亏损,只好眼睁睁瞧着徐铮给群盗围住。顾长凤纵声叫道:“倚多为胜,算甚么豪杰豪杰?”纵马追来的四个男人中一人叫道:“不错,我正要单打独斗,会一会神拳无端的高徒,斗一斗飞马镖局的徐大镖头。”顾长凤听这声音好熟,凝目一望,失声叫道:“是商盛勇!”雪见道:“这姓商的果然来了!”但见他身形矗立,白净面皮,确是比满脸疤痕的徐铮俊雅十倍,又见他从马背上翻鞍而下,身法萧洒利落,心想:“他和云女人才算是一对儿,无怪那些人要打甚么抱不平,说甚么鲜花插在牛粪上。”她究竟是年青女人,忍不住叫道:“马家姊姊,那姓商的来啦!”云江琴“嗯”的一声,仿佛没晓得雪见在说些甚么。这时群盗已围成了老迈一个圈子,遮住了从石室窗中望出去的目光。雪见道:“大哥,这里瞧不见,我们上屋顶去。”顾长凤道:“好!”两人跃上屋顶,瞥见徐铮和商盛勇瞋目相向。商盛勇手提一柄厚背薄刃的单刀,徐铮倒是白手。雪见道:“这可不公允。”顾长凤尚未答话,只听得商盛勇大声道:“徐爷,商某跟你脱手,用不着倚多为胜,也不能欺你白手。你用刀,我白手,这么着你总不亏损了吧?”说着提刀一掷,竟把手中单刀柄前刃后的向徐铮掷去。

群盗见她走近,纷繁上马,让出一条路来。云江琴不断步的向前,直到离石屋二十余丈之处的树林边,这才立定。顾长凤和雪见在窗中遥遥相望,见云江琴背向石屋,那老者站在她面前说话。雪见道:“大哥,你说她为甚么走得这么远?如有不测,岂不是相救不及?”顾长凤“嗯”了一声,他知雪见如此相问,实在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公然,雪见接着就把答案说了出来:“因为她和群盗说话,不肯给咱两个闻声!”顾长凤又是“嗯”的一声。他晓得雪见的猜想不错,但是,那又为甚么?

顾长凤微一沉吟,说道:“我救云女人!我跟你同死。”雪见转过甚来,低低叫了声:“大哥!”伸手握住了他手。顾长凤心中一震,忽听得屋外脚步声响,往窗孔中一望,叫道:“啊哟,不好!”只见群盗纷繁从林中跃出,手上都拖着树枝柴草,不住往石屋四周掷来,瞧这情势,显是要行火攻。顾长凤和雪见手握动手,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色当中,两人都瞧出处境已是有望。云江琴俄然站到窗口,叫道:“喂,你们领头的人是谁?我有话跟他说。”群盗中站出一个瘦肥大小的老者,说道:“云女人有话,请叮咛小人吧!”云江琴道:“我过来跟你说,你可不得拦着我不放。”那老者道:“谁有这么大胆,敢拦住云女人了?”云江琴脸上一红,低声道:“胡兄弟,程家妹子,我出去跟他们说几句话再返来。”顾长凤忙道:“啊,使不得,强盗贼骨头,怎讲信义?云女人你这可不是自投虎口?”云江琴道:“困在此处,事情老是不了。两位高义,我毕生不忘。”顾长凤心想:“她是要将事情一个儿承担,好让我两人不受缠累。她孤身前去,自是凶多吉少,救人不救彻,岂是大丈夫所为?”眼看云江琴甚是果断,已伸手去拔门闩,说道:“那么我陪你去。”云江琴脸上又是微微一红,道:“不消了。”雪见实在猜想不透,云江琴何故会几次三番的脸红?莫非她对胡大哥竟也有情?想到此处,不由得本身也脸红了。顾长凤道:“好,既是如此,我去擒一小我来,作为人质。”云江琴道:“胡兄弟,不必……”话未说完,顾长凤已右手提起单刀,左手一推大门,猛地冲了出去。群盗齐声大喊。顾长凤展开轻功,往斜刺里疾奔。群盗齐声呼唤:“小子要逃命啦!”“石屋里另有人,四下里兜住。”“谨慎,防备那小子使诡。”呼喝声中,顾长凤的人影便如一溜灰烟般扑到了群盗当中。两名盗伙握刀来拦,顾长凤头一低,从两柄大刀下钻了畴昔,左手一勾,想拿右首那人手腕。岂知那人手脚甚是滑溜,单刀横扫,顾长凤迫得举刀一封,竟没拿到。这么稍一担搁,又有三名悍贼扑了上来,两条钢鞭,一条链子枪,顿时将顾长凤围在垓心。顾长凤大声一喝,提刀猛劈,铛铛当三响畴昔,两条钢鞭落地,链子枪断为两截,这三刀使的是极刚极猛之力,虽打落了仇敌三般兵刃,但他的单刀也是刃口卷边,难以再用。盗众见他如此神勇,不自禁的向两旁让开。

顾长凤在窗孔中向外张去,见四个悍贼骑在顿时,用绳索拖了一段树干,远远驰来,奔到离门丈许之处,四人同时罢休一送,树干便砰的一声,又撞在门上。

顾长凤和雪见听不到云江琴和群盗的说话,但自窗眺望,大家的神情模糊可见。雪见道:“大哥,这盗魁对云女人说话的模样,可恭敬得很哪,竟没半点飞扬放肆。”顾长凤道:“不错,这盗魁很有涵养,确是个劲敌。”雪见说道:“我瞧不是有涵养,倒像是仆人跟妇女禀报甚么似的。”顾长凤也已看出了这一节,心中模糊感觉不对,但想这事甚为难堪,不肯亲口说出。雪见瞧了一会,又道:“云女人在点头,她定是不肯跟那盗魁去。但是她为甚么……”俄然侧过甚来,瞧着顾长凤的脸,心中如有所感,又转头望向窗外。

顾长凤心想:“大门如果给撞开了,盗众一拥而入,那可抵挡不住。”当动手中暗扣一枚丧门钉,一枝甩手箭,待那四名悍贼纵马远去后转头又来,大声喝道:“长季子部下包涵,射马不射人。”眼看四骑马奔到三四丈开外,他右手连扬,两枚暗器电射而出,呼呼两响,别离钉入抢先两匹马的顶门正中。两匹马叫也没叫一声,立时倒毙。马背上的两名悍贼翻滚下鞍。前面两乘马给树干一绊,跟着跌倒。顿时搭客纵身跃起,没给压着。旁观的盗众齐声惊呼,奔上察看,只见两枚暗器深切马脑,射入处只余一孔,连箭尾也没留在内里,这一动手劲,当真是罕见罕闻。群盗个个都是妙手,如何不知那小胡子确是部下包涵,这两件暗器只要打中头胸腹任何一处,那里另有命在?群盗一愕之下,唿哨连连,退到了十余丈外,直至对方暗器决计打不到的处所,这才聚在一起,低声商讨。顾长凤刚才出其不料的忽发暗器,如果对准了人身,群盗中起码也得死伤三四人,局势自可和缓,但顾长凤不明对方来源,不肯冒然杀伤性命,乃至结下了不成解的深仇,何况云江琴二子落入敌手,徐铮下落不明,两边若能善罢,自是上策。群盗一退,顾长凤回过身来,见板门已给撞出了一条大裂缝,心想再撞得两下,便没法阻敌攻入了。

顾长凤道:“两个都救。”雪见道:“我是问你,倘若只能救出一个,另一个非死不成,你便救谁?”

云江琴道:“胡兄弟,程家妹子,你们说如何办?”顾长凤皱眉道:“这些盗伙你一个也不熟谙么?”云江琴点头道:“不识。”顾长凤道:“若说是令尊当年结下的仇家,他们言语当中,对令尊却甚是恭敬。如果成心和你难堪,因此掳去两个孩子,一来你一小我也不识,二来他们对你并无半句不敬的言语。对徐大哥嘛,他们确是非常无礼,但要和徐大哥过不去,可不消这般发兵动众啊。”云江琴道:“不错。盗众当中,非论哪一个,武功都赛过我师哥。只要有一两人出马,便已充足了。”顾长凤点头道:“事情的确古怪,但云女人也不消过分担忧,瞧他们的作为,并无伤人之意,倒似在跟徐大哥开打趣似的。”云江琴想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些话,脸上又是一红。两人在这边商讨,雪见已慰抚了石屋中的老妇,在铁锅中煮起饭来。三人饱餐了一顿,从窗孔中望将出去,但见群盗来去繁忙,不知在干些甚么,因被树木挡住了,瞧不清行动。顾长凤和雪见低声议论了一阵,都觉难以索解。雪见道:“这事跟义堂镇上的胡大财主可有扳连么?”顾长凤道:“我是一点也不晓得。”他顿了一顿,说道:“与其老是闷在葫芦里,我们还不如现出真脸孔来,倘若两事有甚扳连,我们也好盘算主张对付,免得云女人的丈夫儿子受这无妄之灾。”雪见点了点头。顾长凤粘上了小胡子,与雪见两人走到门边,翻开了大门。群盗见有人出来,怕他们突围,十余乘马四下散开,逼近屋前。顾长凤叫道:“各位倘是冲着我姓胡的而来,我顾长凤和义妹雪见便在此处,不须连累旁人!”说着拍的一声,把烟管一折两段,扯下唇上的小胡子,将脸上扮装尽数抹去。雪见也摘下了小帽,散开青丝,暴露儿家的脸孔。群盗脸上均现惊奇之色,万没想到此人武功如此了得,竟是个二十岁未满的少年。群盗你望我,我望你,一时打不定主张。突有一人越众而出,面白身高,恰是那使剑的姓聂悍贼。他向顾长凤一抱拳,说道:“尊驾还剑之德,鄙人没齿不忘。我们的事跟两位绝无关联,两位固然请便,鄙人在这儿恭送。”说着翻身上马,在马臀上悄悄一拍,那马走到顾长凤跟前愣住,看来这悍贼是连坐骑也馈送了。

那悍贼浓眉巨眼,身材魁伟,对顾长凤瞋目而视,大声道:“我学艺不精,给你擒来,要杀要剐,便可脱手,多说些甚么?”顾长凤见他硬气,倒钦服他是条男人,笑道:“我跟尊驾从没会过,无冤无仇,岂有相害之意?只是本日之事到处透着奇特,鄙民气中不明,老兄能不能略加点明?”那悍贼厉声道:“你当我汪铁鹗是卑鄙小人么?凭你花言巧语,休想套问得出我半句供词。”雪见伸了伸舌头,笑道:“你不肯说姓名,这不是说了么?本来是汪铁鹗汪爷,久仰久仰。”汪铁鹗呸的一声,骂道:“黄毛小丫头,你晓得甚么?”

云江琴听了那两句话,飞霞劈面,叫道:“啊,你是阿斐,商家堡中的阿斐!”顿了一顿,又道:“你是胡大侠胡一刀之子,顾长凤胡兄弟。”顾长凤浅笑着点了点头,但听她提到本身父亲的名字,又想起了幼年之事,心中不由一酸。

突见白光一闪,一件暗器向顾长凤疾射过来。那姓聂的悍贼跃起家来一把抓住,倒是一柄飞刀。

顾长凤抱拳行礼,说道:“云女人呢?你们承诺了不打这抱不平的。”那姓聂的答道:“抱不平是不敢打了。我兄弟们只聘请云女人北上一行,决不敢毁伤云女人分毫。”顾长凤笑道:“如果美意邀客,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转头叫道:“云女人,人家邀你去作客,你去是不去?”云江琴走出门来,说道:“我和各位素不了解,邀我何为?”盗众中有人笑道:“我兄弟们天然不识云女人,但是有人识得你啊。”云江琴大声道:“我的孩子呢?快还我孩子来。”那姓聂的道:“两位公子安好无恙,云女人尽可放心。我们出尽力庇护,尚恐有甚失闪,怎敢惊吓了两位万金之体的小公子?”雪见向顾长凤瞧了一眼,心想:“这强盗说话越来越客气了。这徐铮摆布不过是个镖头,他生的儿子是甚么万金之体了?”只见云江琴俄然红晕满脸,说道:“我不去!快还我孩子来!”也不等群盗答复,独自回进了石屋。

顾长凤心中大是感激,自忖平生当中,甘心和本身同死的,平四叔是会的,赵半山也会的,(奇特得很,一瞬之间,心中忽地掠过一个古怪的动机:苗人凤也会的),本日又有一名年青女人安温馨静地站在本身身边,一点也不迟疑,只是这么说:“活着,我们一起活,要死,便一起死!”那姓聂的悍贼等了半晌,又说道:“弟兄们决不敢有伤云女人半分,对两位却不存顾忌。两位又何必没出处的自处险地?尊驾行事光亮磊落,鄙人佩服得紧。我们后会有期,本日便此别过如何?”顾长凤道:“你们放不放云女人走?”那姓聂的摇了点头,还待相劝,群盗中已有很多人呼喝起来:“这小子不识好歹,聂大哥不必再跟他多费唇舌!”“这叫做天国有路你不走,天国无门自出去。”“傻小子,凭你一人,当真有天大的本领么?”

雪见不去理他,向顾长凤道:“大哥,这是个浑人。不过他鹰爪雁行门的前辈武师,跟小妹很有点友情。周铁鹪、曾铁鸥他们见了我都很恭敬。你就不消难为他。”说着向顾长凤眨了眨眼睛。汪铁鹗大是奇特,道:“你识得我大师兄、二师兄么?”语气顿时变了。雪见道:“如何不识?我瞧你的鹰爪功和雁行刀都没学得到家。”汪铁鹗道:“是!”低了头非常忸捏。本来鹰爪雁行门是北方武学中的一个大门派。门中大弟子周铁鹪、二弟子曾铁鸥在江湖上成名已久。雪见曾听师父提及过,晓得他门中这一代的弟子,取名第三字多用“鸟”旁,这时听汪铁鹗一报名,又见他使的是雁翎刀,天然一猜便中。至于汪铁鹗的武功没学到家,更是不消多说,他武功倘若学得好了,又怎会给顾长凤擒来?但汪铁鹗脑筋不如何灵,听雪见说得头头是道,竟然便坚信不疑。雪见道:“你两位师哥如何没跟你一起来?我没见他们啊。”实在她并不识得周铁鹪、曾铁鸥,但想这两人威名不小,若在盗群当中,必是领头居首的人物,但那瘦白叟和其他几个盗魁都不使刀,想来周曾二人必不在内。这一下公然又猜中了。汪铁鹗道:“周师哥和曾师哥都留在北京。干这些小事,怎能劳动他两位的台端?”言下甚有对劲之色。雪见心道:“他二人留在北京,莫非这伙盗党竟是从北京来的?我再诓他一诓。”因而轻描淡写的道:“天下掌门人大会不久便要开啦。你们鹰爪雁行门定要在会里大大露一露脸。你总要回北京赶这个热烈吧?”江铁鹗道:“那还用说?差使一办好,大伙全得归去。”

他话未说完,猛听得远处一声惨叫,恰是徐铮的声音,跟着商盛勇纵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对劲之情。群盗轰然喝采:“好八卦掌!”云江琴一惊,叫道:“师哥!”向外冲出。顾长凤恨恨的道:“打死了丈夫,正合情意!”雪见见他仇恨难当,柔声安抚道:“这类事你便有天大的本领,也没体例管。”顾长凤道:“她如果不爱她师哥,又何必和他结婚?”雪见道:“那定是迫于父亲之命了。”顾长凤点头道:“不,她父亲早烧死在商家堡中了。便算曾有婚约,也可毁了,总赛过落得这般了局。”忽听得人丛中又传出徐铮的一声嗟叹,顾长凤喜道:“徐大哥没死,瞧瞧去。”说着拉着雪见的手走出石屋,急步挤入盗群当中。说也奇特,没多久之前,群盗和顾长凤一攻一守,布阵对垒,但这时群盗只谛视云江琴、商盛勇、徐铮三人,对胡程二人奔近竟都不觉得意。顾长凤低头看徐铮时,只见他胸口一大滩鲜血,气味微小,显是给商盛勇掌力震伤了内脏,转眼便要断气。云江琴呆呆站在他的身前,默不出声。

雪见侧目瞧着顾长凤,只见他满脸通红,胸口不住起伏,强忍肝火,却不发作。云江琴提着八卦刀,赞道:“好刀!”渐渐走到商盛勇身前。商盛勇嘴边含笑,目光中蕴着情义,伸手来接。云江琴倒过刀锋,便似要将刀柄递给他,俄然间白光一闪,刀头猛地转过,波的一声轻响,刺入了商盛勇腰间。商盛勇一声大呼,一掌拍出,将云江琴击得发展数步,说道:“你……你……你……为甚么……”一句话没说完,向前一扑,便已毙命。这一下大家出其不料,本来商盛勇击死徐铮,云江琴为夫报仇,谁都应当猜想获得,但云江琴对徐铮之死没显现半分悲伤,和商盛勇一问一答,又似是欢然话旧,俄然间刀光一闪,已是白刃刺敌。群盗一愕之间,尚未叫出声来,顾长凤在雪见背后悄悄一推,拉着云江琴的手臂,缓慢退入了石屋。群盗一阵鼓噪,待欲劝止,已然慢了一步。

云江琴接口道:“是啊,有的是广东口音,另有湖南湖北的,也有山东山西的。”雪见道:“天下决没这么一群盗伙,汇合了四周八方的这很多妙手,却来掳掠戋戋九千两银子。”云江琴听到“戋戋九千两银子”一句话,脸上微微一红。飞马镖局开设以来,的确从没承保过如许一枝小镖。顾长凤道:“为今之计,须得先查明仇敌的来意,到底是冲着咱兄妹而来呢,还是冲着云女人而来。”他初时见了仇敌这般阵容,只道定是田归农一起,但盗伙的所作所为,却到处针对着徐铮、云江琴佳耦,明显又与苗人凤、田归农一事无关。云江琴道:“那天然是冲着飞马镖局。这位大哥贵姓?请恕小妹眼拙。”顾长凤伸手撕下唇上粘着的胡子,笑道:“云女人,你不认得我了么?”云江琴望着他那张矫健当中微带稚气的脸,看来年纪甚轻,却想不起曾在那边见过。

云江琴道:“胡兄弟你……你……须得救我那两个孩子。”顾长凤道:“小弟自当极力。”略一侧身,道:“这是小弟的结义妹子,雪见女人。”云江琴刚叫了一声“程女人”,俄然砰的一声大响,石屋的板门被甚么巨物一撞,屋顶泥灰扑簌簌直落。幸亏板门坚厚,门闩粗大,没给撞开。

顾长凤见云江琴行动独特,疑窦更增,说道:“云女人和鄙人友情非浅,非论为了何事,鄙人决不能袖手旁观。”那姓聂的道:“尊驾武功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弟兄一共有二十五人,待到晚间,另有强援到来。”顾长凤心想:“此人所说的人数,和我所猜的一点不错,总算没有骗我。管他强援是谁,我岂能舍云女人而去?但雪见却不能平白无端的让她在此送了命。”因而低声道:“雪见,你先骑这马,突围出去,我一人顾问云女人,那便轻易很多。”雪见知他顾念本身,说道:“我们结拜之时,说的是‘有难共当’呢,还是‘有难先逃’?”顾长凤道:“你和云女人从不了解,何必为她犯险?至于我,那可分歧。”雪见的目光始终没望他一眼,道:“不错,我何必为她犯险?但是我和你莫非也是从不了解么?”

她固然粉饰得仿佛涓滴没露陈迹,但汪铁鹗终究起了狐疑,雪见再用言语相逗,他只是瞪着眼睛,一言不发。顾长凤忽道:“雪见,你既识得这位汪兄的师哥,我们不便再行留难。汪兄,你请回吧!”汪铁鹗惊诧站起。顾长凤翻开石室的木门,说道:“获咎莫怪,后会有期。”汪铁鹗不知他要使甚么狡计,不敢跨步。雪见拉拉顾长凤的衣角,连使眼色。顾长凤一笑道:“小弟顾长凤,我义妹雪见,多多拜上周曾两位武师。”说着悄悄往汪铁鹗身后一推,将他推出门外。汪铁鹗大惑不解,还是游移着并不举步,转头一望,却见木门已然关上,这才向前走了几步,跟着又发展几步,恐怕顾长凤在本身背后发射暗器,待退到五六丈外,见石室中始终没有动静,这才回身,飞也似的奔入树林。雪见道:“大哥,我是信口开河啊,谁识得他的周铁鸡、曾铁鸭了,你怎地信觉得真,放了他去?”顾长凤道:“我瞧这些人决不敢伤害云女人。再说,汪铁鹗是个浑人,这些盗伙一定看重他。他们真要对云女人有甚么留难,也不会爱惜这个浑人。”雪见赞道:“你想得极是……”话犹未了,窗孔中瞥见云江琴徐行而回,群盗恭恭敬敬的送到林边,不再前行,任她单独回进石屋。胡程二人眼中暴露扣问之色,但均不开口。云江琴道:“他们都奖饰胡兄弟武功既高,人又仁义,实是位少年豪杰。”顾长凤谦逊了几句,见她呆呆入迷,没再接说下文,也不便再问。隔了半晌,云江琴道:“胡兄弟,程家妹子,你们走吧。我的事……你们两位帮不了忙。”顾长凤道:“你未出险境,我怎能舍你而去?”云江琴道:“我在这里没有伤害,他们不敢对我如何。”顾长凤心想:“这两句话多怕确是真相,但让她孤身留在这里,怎能放心?”

顾长凤道:“尊驾美意,兄弟心领,从现在起,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情。”说着拉着雪见的手,翻身进了石屋。但听得背后风声呼呼,好几件暗器射来,他用力一推大门,托托托几声,几件暗器都钉上了门板。群盗大声唿哨,冲近门前。顾长凤抢到窗孔,拾起桌上的钢镖,对准攻得比来的悍贼掷了出去。他仍不肯就此而下杀手,这一镖对准了那悍贼肩头。那悍贼“啊”的一声,肩头中镖,此人极是凶悍,竟自不退,叫道:“众兄弟,本日连这一个小子也清算不下,我们另有脸归去吗?”群盗连声呼喊,四周冲上。只听得东边和西边的石墙上同时收回撞击之声,明显这两面因无窗孔,盗众不怕顾长凤发射暗器,正用重物撞击,要破壁而入。顾长凤连发暗器,南北两面的盗伙向后撤退,东西面的撞击声却涓滴不断。雪见取出七心海棠所制蜡烛,又将解药分给顾长凤、云江琴和病倒在床的妇人,叫他们含在嘴里,一待仇敌攻入,便点起蜡烛,薰倒仇敌。但雪见的毒药对于少数仇敌当然应验如神,仇敌大肆来攻,对之不免无济于事。预备这枝蜡烛,也只是极力而为,能多伤得一人便减弱一分敌势,至因而否能冲出重围,实在毫无掌控。便在此时,秃的一响,西首的石壁已被攻破一洞,只见群盗惊骇顾长凤短长,却无人胆敢孤身钻进,但破洞势将越凿越大,总能一拥而入。顾长凤见情势紧急,暗器又已使完,在石屋中四下打量,要找些甚么重物来投掷伤敌。雪见叫道:“大哥,这东西再妙不过。”说着俯身到那病妇的床边,伸手在地下一按,双手举起,两手掌上白白的都是石灰。本来村夫在此烧石灰,石屋中积有很多。顾长凤叫道:“妙极!”嗤的一声,扯下长袍的一块衣衿,包了一大包石灰,猛地缩身一冲,竟从破孔中钻了出去,闭住眼睛,右手一扬,一包石灰撒出,当即钻回石屋。群盗正自计议如何攻入石屋,如何从破孔中冲进而不致为顾长凤所伤,那料获得他反客为主,竟从破洞中攻将出来?这一大包石灰四散飞扬,白雾茫茫,站得比来的三名悍贼眼中顿时沾上,剧痛难当,一齐失声大呼。

雪见道:“我听师父提及过有这么一起外门兵器,说道擅使雷震挡、闪电锥的,都是塞北白家堡一派。但是那使宝剑的此人,剑术明显是浙东的祁家剑。一个是塞北,一个是浙东,嗯,大哥,你听出了他们的口音么?”

顾长凤道:“我们守到晚间,或能乘黑逃脱。彻夜倘若走不脱,雪见,那要累得你送一条小命了,至于我歪拳有敌牛种田这长季子的老命,嘿,嘿!”说着伸手指在上唇一摸,笑道:“早知跟姓牛的无关,这撇胡子倒有点舍不得了。”雪见微微一笑,低声道:“大哥,待会如果走不脱,你救我呢,还是救云女人?”

顾长凤突击,一回身,雪见又递了两个石灰包给他。顾长凤道:“好!”从石灶上扳下一块大石,伸左手高高举起,飞身一跃,忽喇喇一声响,屋顶撞破了一个大洞。他二次跃起时从屋顶中钻出,两个石灰包扬处,群盗中又有人失声惊呼。雪见连包几个石灰包,放在铁锅中递上屋顶,顾长凤东南西北一阵抛打,群盗又叫又骂,退入了林中。这一股群盗七八人眼目受伤,一时不敢再逼近石屋。如此相持了一个多时候,群盗不敢过来,顾长凤等却也不敢冲杀出去,一失石屋的凭藉,那便没法以少抗众。顾长凤和雪见有说有笑,两人同处磨难,比昔日更增密切。云江琴却有点儿神不守舍,只是低头冷静深思,既不过望仇敌,对胡程两人的说话也似听而不闻。

那马被顾长凤一脚踢在肚腹,吃痛不过,向前急窜。盗众呼喝叫骂,有的乘马,有的步行,随后追逐。那马奔出数丈,顾长凤只听得脑后风生,一低头,两枚铁锥重新顶飞过,去势奇劲,发锥的实是妙手。顾长凤在顿时转过身来,倒骑鞍上,将那悍贼举在胸前,叫道:“发暗器啊,越多越好!”那悍贼给扣住脉门,满身酸软,转动不得。顾长凤哈哈大笑,伸脚反踢马腹,只踢了一脚,那马扑地倒了,本来当他回身之前,马臀上先已中了一枚铁锥,穿腹而入。顾长凤一纵落地,横持悍贼,一步步的退入石屋。群盗怕他侵犯火伴,竟是不敢一拥而上。群盗枉自有二十余名妙手,却给他一人倏来倏去,横冲直撞,不但没伤到他涓滴,反给他擒去一人。群盗相顾气沮,心下固自愤怒,却也不由悄悄佩服。云江琴喝采道:“好技艺,好本领!”徐行出屋,向群盗中走去,竟是白手不持兵刃。

为了酬谢当年那两句讨情之言,他便是要送了本身性命,也所甘心。本日身处险地,心中反而欢畅,因为当年候苦最深之时,曾有一名女人出言为他讨情,到这时候,本身竟能在这位女人危难之际来经心酬谢。

徐铮伸手接住,呼呼喘气,说道:“在商家堡中,你对我师妹这般模样,你当我没生眼睛么?你本日空群而来,为的是甚么,姓徐的不必多说。商盛勇,你拿刀子吧!”商盛勇大声说道:“我便凭一双肉掌,斗你的单刀。众位大哥,如我伤在他的刀下,只怨我傲慢高傲,任谁不得互助。”雪见道:“他为甚么这般大声?显是要说给云女人听了。他白手斗人家单刀,不但是在心上人面前逞能,还要打动她的心。”顾长凤叹了一口气。雪见道:“大哥,你说云女人盼望谁胜?”顾长凤点头道:“我不晓得。”雪见道:“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外人,眼下正在为了她冒死,她却躲在屋里理也不睬。我说云女人私心当中,只怕还在盼望这位商少爷得胜呢。”顾长凤心中的设法也是如此,但还是点头道:“我不晓得。”徐铮见商盛勇定然不肯用兵刃,单刀一横,说道:“归正姓徐的堕入重围,本日也不想活着归去了。”刷的一刀,往商盛勇头顶砍落。商盛勇武功本就高出他甚多,当年在商家堡向他请教拳脚,只是装腔作势,这数年中跟着八卦门中的师伯师叔王氏兄弟痛下苦功,八卦刀和八卦掌的工夫更是精进。徐铮奔逃了半日,力量弱竭,手中固然多了一口刀,但在商盛勇八卦掌击、打、劈、拿之下,不数招便落下风。顾长凤皱眉道:“这姓商的甚是奸刁……”雪见道:“你要不要脱手?”顾长凤道:“我是为助云女人而来,但是……但是……,我可真不知她情意如何?”雪见对云江琴甚是不满,说道:“云女人决无伤害,你美意互助,她可一定领你这个情。我们不如走吧!”顾长凤见徐铮的单刀给商盛勇掌力逼住了,砍出去时东倒西歪,已是全然不成章法,瞧着甚是惨痛,说道:“雪见,你说的是,这件事我们管不了。”

那老者喝道:“让我来会会豪杰豪杰!”赤手空拳,猱身便上。顾长凤一惊:“此人技艺沉稳,大是劲敌。”左手一扬,叫道:“照镖!”那老者住足凝神,待他钢镖掷来。那知顾长凤这一下倒是虚招,左足一点,身子忽地飞起,超出两名悍贼的头顶,右臂一长,已将一名悍贼揪上马来。他抓住了这悍贼的脉门,跟着翻身上马,从人丛中硬闯出来。

这几间草屋离石屋约有三四丈远,柴草着火以后,人在石屋中固然炽热,但可将仇敌挡得一时,同时石屋旁的草屋尽数烧光,仇敌无藏身之处,要打击便较不易。云江琴见她小小年纪,倒是当机立断,一见草屋,毫不思考的便放上了火,本身却要待进了石屋以后,想了一会,方始明白她的企图,赞道:“女人!你好聪明!”草屋厨子方起,盗众已纷繁驰入树林,马匹见了火光,不敢奔近,四周团团站定。云江琴进了石屋,惊魂略定,却牵挂儿子落入盗手,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她虽是闻名拳师之女,自幼便随父闯荡江湖,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险,但爱儿遭掳,不由得珠泪盈眶。她伸袖拭了拭眼泪,向雪见道:“妹子,你和我素不了解,何故犯险相救?”这一句也真该问,要知这批悍贼个个技艺高强,人数又众,便是她父亲神拳无敌马行空亲身赶上了,也决计抵敌不住。这两人无亲无端,竟然将这桩事拉在本身身上,岂不是白白赔了性命?至于顾长凤自称“歪拳有敌牛种田”,她天然晓得是戏弄群盗之言。她父亲的武功是祖父所传,并无同门兄弟。雪见微微一笑,指着顾长凤的背,说道:“你不认得他么?他却认得你呢。”顾长凤正从石屋窗孔中向外张望,听得雪见的话,转头一笑,随即回身伸手,从窗孔中接了一枝钢镖、一枝甩手箭出去,抛在地下,说道:“我们没带暗器,只好借用人家的了。1、2、3、四……5、六……这里南边共是六人。”转到另一边窗孔中张望,说道:“1、2、三……北边七人,可惜东西两面瞧不见。”转头向屋中一望,见屋角砌着一只石灶,心念一动,拿起灶上铁锅,右手握住锅耳,左手拿了锅盖,俄然从窗孔中探身出去,向东瞧了一会,又向西瞧了一会。这么一来,他上半身尽已露在仇敌暗器的攻击之下,但那铁锅和锅盖便似两面盾牌,护住了摆布。只听得叮叮铛铛、的的笃笃一阵清脆,他缩身进窗,哈哈大笑。只见锅盖上钉着四五件暗器,铁锅中却又抄着五六件,甚么铁莲子、袖箭、飞锥、丧门钉等都有。那锅口已缺了一大块,倒是给一块飞蝗石打缺了的。顾长凤说道:“前后摆布,一共是二十一人。我没瞧见徐兄和两个孩子,推想起来,另有二人兼顾对于徐兄,有两人抱着孩子,对方共是二十五人了。”雪见道:“二十五人如果平淡之辈,天然不敷为患,但是这一批……”顾长凤道:“雪见,你可知那使雷震挡的是甚么来头?”

顾长凤一马抢先,抢入树林,见林后共有六七间小屋,心想再向前逃,非给追上不成,只要在屋中暂避。奔到屋前,见中间是座较大的石屋,两侧的都是草屋。他伸手推开石屋的板门,内里一个老妇人卧病在床,见到顾长凤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啊,啊”的低叫。

顾长凤笑道:“商少爷,请你去放了阿斐,别再难为他了。”云江琴一怔,樱口微张,却无话说。顾长凤又道:“阿斐给你吊着,多不幸的,你先去放了他,我再给你握一回,好不好?”当年顾长凤在商家堡给商盛勇吊打,极是惨酷,云江琴瞧得不忍,哀告开释。商盛勇对她锺情,固然愤恨顾长凤,却也允其所请,但要握一握她的手为酬,云江琴也就承诺。固然当时顾长凤已经自脱捆缚,但云江琴为他讨情之言却句句听得明白,当时小小的心灵当中,便存着一份深深的感激,直到现在,这份感激还是没消减半分。

雪见见那些草屋一间间都是柴扉紧闭,四壁又无窗孔,看来不是人居之所,踢开板门一望,见屋中堆满了柴草,另一间却堆了很多石头。本来这些屋子是石灰窑贮积石灰石和柴草之处。雪见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往两侧草屋上一点,拉着云江琴进了石屋,关上了门,又上了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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