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朝会（下）
现在就算以往与熊廷弼毫无旧怨者，此时也免不了落井下石。
不但如此，先帝因"红丸"殡天，作为内阁首辅的方从哲一样有失策之责。
这王在晋乃是万历二十年的进士，历任中书舍人，员外郎，官至江西布政使，并于客岁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晋为河道总督，加封兵部左侍郎，算是当下朝中对于辽镇最有发言权的几人之一。
"陛下，辽镇乃重中之重，建奴势大，岂可等闲换帅？"
自建奴于赫图阿拉崛起，与辽东隔海相望的山东半岛便成为了辽镇补给的大本营，无数粮草辎重通过海运，运抵旅顺关隘。
但不管如何说，方从哲毕竟是大明朝的内阁首辅，自有很多弟子故旧，是以在其亲身了局以后，瞬息间便有十余位官员顺次出列，朝着上首的天子拱手道:"臣等附王侍郎议，还请陛下慎重。"
不过天子昔日对于熊廷弼的"回护"还历历在目，现在便是他这位阁臣出来打个圆场，赐与天子一个"台阶"，将此事顺利处理。
"民气所向呐,"金台上的天子望着殿中群情激奋的诸臣，不由得低喃一声，但眼神倒是愈发冰冷。
如若不是他具有上帝视角，兼之熊廷弼早就上了"自辩"的折子，只怕他也会被殿中群臣的假象所蒙蔽，误觉得辽东经略熊廷弼真的于辽东草芥性命。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白发苍苍的魏应嘉又紧接着拱手说道:"辽镇乃我大明边疆，不容有失。"
如此一来，他既能在天子面前留个好印象，还能借机进步于朝中的号令力及影响力，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
"臣兵部左侍郎王在晋，请陛下慎重考虑。"年过五旬的王在晋因为长年在外为官兼之身材魁伟的原因，举手投足间并没有太多"墨客气"，反倒是模糊有些武将的影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如惊雷普通，在大殿内炸响。
此等局面之下，方从哲不想体例"明哲保身"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亲身了局保护熊廷弼，就不怕被东林党"秋后算账"吗？
深吸了一口气，督查院左都御史张问达恨恨的瞧了一眼跪倒在大殿中心的方从哲，心中直呼老匹夫。
见状，刚筹算亲身了局的礼部侍郎孙慎行及督查院左都御史张问达等东林大佬便是冷静收回了脚步，心中嘲笑不已。
话音刚落，皇极殿内便是一片哗然，很多朝臣脸上均是暴露了不成思议之色。
跟着首辅方从哲亲身了局，殿中看似一片倒的局势，重新有了均衡的趋势，人卑言轻的御史言官们只能无助的望向次辅刘一璟等人，但愿有"东林大佬"亲身了局。
熊廷弼雄才大略乃是人尽皆知之事，只可惜其脾气过于火爆，最是不喜朝中的"尔虞我诈"，故此不知获咎了多少人。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得百官行列中竟是又走出一名身穿绯袍的官员，待到瞧清其面庞以后，刹时引来了一片哗然声。
"熊廷弼于辽东的所作所为，必定导致本地军民百姓对我大明离心离德，辽东危矣！老臣恳请陛下圣裁！"言罢，魏应嘉便是重重叩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与前些光阴被天子下旨驳斥的太常寺卿姚宗文普通，这魏应嘉也与他们东林素不敦睦，并且与熊廷弼"积怨"已久。
闻声，沸沸扬扬的皇极殿刹时温馨下来，殿中诸臣皆是为之侧目，发明说话之人乃是兵部侍郎王在晋以后，方才面露恍然之色。
在一片哗然声中，俄然有一名身穿绯袍的官员侧身出列，拱手朝着金台上的天子大声说道。
在殿中诸臣或错愕或气愤的眼神中，大明首辅方从哲终是侧身出列，干脆直接展露了本身的态度。
说话之人竟然是兵部右侍郎魏应嘉。
现在熊廷弼落到眼下"千夫所指"的境遇，只能怪其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哗！
这王在晋任内多经兵事，又是朝中对于辽镇军事最有发言权的众臣之一，说话分量远非平常的御史言官可比。
见上首的天子迟迟不发一语，东阁大学士韩爌便是冷冷一笑，心道熊廷弼落得本日之局面，实在是其咎由自取。
枪打出头鸟，现在局势不明，他可不会自讨苦吃。
是以，客岁巡按山东的时候，王在晋曾乘船亲抵辽东，真逼真切瞧见了熊廷弼治下的辽东是多么模样。
跟着兵部右侍郎魏应嘉亲身了局唱起了反调，殿中御史言官的气势蓦地高涨，呼吸突然短促。
见兵部左侍郎王在晋"亲身了局"，方才还对劲洋洋的广东道御史张修德及诸多东林官员便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心中大喊不妙。
没有理睬身边窸窸窣窣的群情声，发须皆白的魏应嘉先是朝着王在晋冷哼一声，方才拱手向金台上的天子回禀道:"启禀陛下，辽东有现在之局面，全赖陛下洪福，我大明将士冒死而至，岂是熊廷弼一人之功？！"
首辅方从哲于万积年间独相七年，任内导致辽镇局势日趋崩塌，并且还与宫中"郑贵妃"干系密切。
跟着殿中局势刹时倒置，内阁首辅方从哲的神采也是愈发丢脸，心中第一次有了"独木难支"的感受。
顷刻间，殿中便前后跪倒几名御史言官，声嘶力竭的高呼道:"还请陛下圣裁！"
"此中是非盘曲，自当派人梭巡以后，再行廷议，不成草率！"
早知方从哲如此不识汲引，他早就授意"东林"发力，令其致仕回籍，但眼下却也只能靠天子"乾纲专断"了。
心头炽热之下，韩爌便筹算侧身出列，却未曾被站在文官首位的内阁首辅方从哲抢了先。
"陛下，臣有话说。"
被诸多御史言官殷切谛视的东阁大学士韩爌也是不动声色的收回脚步，眼神非常庞大。
"启禀陛下，熊经略于辽东任职多年，深受本地百姓恋慕，萨尔浒之战过后，辽东军民民气惶惑，情势危急，幸得熊经略临危受命，收敛将士遗骨，整饬行伍，方才使辽东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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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有贰言。"电光火石之间，皇极殿中便是响起了另一道孔殷的呼喝声。
正如魏应嘉所说，整饬辽东又不是熊廷弼一人之功，岂能任由其在辽东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