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天灾即是人祸

正在华县观察处所的陕西巡抚孙传庭得报五省总督洪大人就在潼关后，当即赶到潼关拜见洪承畴，这也是他以陕西巡抚身份第一次见五省督师洪承畴。此前他曾在天启二年和洪承畴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他方由商丘知县入吏部主事，而洪承畴已由刑部郎中调任浙江提学佥事，二人并未有机遇过量打仗。

孙传庭也起家，“卑职解缆前曾去兵部检察账册，西安屯军应有二万四千，实一半却不到？唉...”

杨嘉谟有些失神：“朝廷这是怎的了？”

在得知卢象升在信阳大破高迎祥、侯恂于汤阴阵斩老回回后，洪承畴便再也难坐安，率甘肃总兵杨嘉谟、宁夏总兵贺虎臣、新任援剿总兵左光先领18000精兵至洛南赶到潼关，欲合尤世威所部出潼关兵发卢氏，与侯恂所部东西合击占有在真定一带的贼寇罗汝才、郭大城部。不料其间旅顺总兵施大勇派人传信洪承畴，奉告他高迎祥有能够南入湖广渡汉水攻击汉中，请洪督师早做筹办，以防西安有失。

“大帅，”孙传庭略一踌躇，道，“用饭不忙，大帅请坐，卑职有事请教。”

西安屯军真相洪承畴天然早就晓得，见孙传庭神采落寞，当下便不欲再说这事，道：“好啦，先不谈这个，先想面前事。”转头向门外大声道，“述之！”

“这几年天灾伸展，实在水利失修。我朝早有定规，黄河要按期疏浚，三年一小挑，五年一大挑，太仓和处所分摊耗资。但万历后，太仓呈现亏空，不再出钱，处所也就不拿了，水利没法保持，至河床淤积，河堤常常决口，以是山、陕、豫灾情尤重，江南亦是如此。至于朝廷重赋，苛吏催逼，是朝廷亦难呀。当今登基之时，仅京运银一项，就拖欠各镇边饷已达十八年，累计九百多万两。固原、延绥、宁夏诸镇，常常是经年无饷乃至数年无饷。现在除了辽东饷银还算能定时支出，就是我等的剿饷也是能拖就拖呀。不但如此，就是皇室宗禄，不也照欠？庆王府前两年才领到万历二十六年的宗禄。代王府也八年未领禄米，灵邱王部分禄米竟有五十年没有支到的。”

听了尤世威这话，孙传庭倒是点头道：“非也，下官倒以为皇上这是看重督师大人，不肯因为东虏之事而坏了督师的平寇大计。”

“是，但大人早传庭三年落第，是为前辈。”

洪承畴起家背手踱步，道：“圣上心如明镜，即位之初就说过：‘加派之征，势非得已，迩来有司复敲骨吸髓以实其橐!’但自万历起，俸禄不敷养家，如果清官，必是贫寒，不贪怎的？”

世人随洪承畴走到案桌上，洪承畴笑着伸出右手食指，悄悄摆了摆，戳向桌上的舆图，沉声道：“围歼高迎祥，便是本督师给朝廷，给圣上的喜信！”

得知陕西巡抚孙传庭前来，驻守潼关的尤世威亲身前去驱逐，而后领着孙传庭去见洪承畴。

左光先算是看出洪督师甚么意义了，“大帅的设法是把兵力南移，将计就计？”

洪承畴握住孙传庭的手，笑道：“伯雅，你来得恰是时候。你我是同岁？”

不止传庭惊奇，杨嘉谟和尤世威听了都觉不成思议，堂堂藩王竟然五十年没有领到禄米，这国库得亏空到甚么程度才气呈现这类事啊！

听了这六字，孙传庭一拍大腿，道：“大人一语中的！因为边患，以是加派；因为加派，滋长贪渎。灾荒比年，也是天谴。”

洪承畴踱回阁房，便闭门不出，午餐都没吃，为的只是谋算如何能够全歼高迎祥所部，比及终是拿定主张，已是过了未时，正要去传孙传庭、左光先、尤世威、杨嘉谟他们前来，六百里抓紧塘报却到了。

“喜信？”世人都是一怔，不明白洪督师所指喜信是甚么。

“此话怎讲？”

“围歼高迎祥？”援剿总兵左光先听了大是迷惑，“高贼十几万人马渡汉水，而我们只要五万，咋围歼？”

洪承畴叮咛左光先：“你去安排一间上房让孙大人歇息一下，下晌议事。”

洪承畴摆摆手，道：“上任路上，你就在商洛追杀了整齐王，你不比我这前辈差啊，不过本督听闻你是孤身到差，却不知如何能杀了那整齐王？”

洪承畴并未穿官服，而是一身便服，但一颌髯毛润色得非常整齐，脸上刻着沉稳、纯熟、刚毅，传庭一见之下便不由佩服，向前一步，抱拳道：“大帅，孙传庭听候调派。”

传庭道：“是，卑职一起募兵，目前已得一万，那整齐王不太小贼，略施小计破他不难。”

“想来也是。”洪承畴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也罢，既然圣上要我洪承畴放心平寇，那我洪承畴便要给圣上一个天大的喜信。”

“大帅言过了，传庭之才不及大帅一半。卑职只求跟从大帅摆布，平妖除孽，上报朝廷，下抚百姓，此愿足矣！”

洪承畴固然骨子里怯懦，但毕竟老谋深算，当下便信了施大勇所言，高迎祥是想渡汉水攻击汉中，然后趁官军主力在东面之时篡夺西安。

洪承畴点点头，深觉得然，叹道：“天灾即**。”

“哦？好，”见传庭似有要事，洪承畴也未几说，当即坐下，表示传庭：“你也坐。”又叫尤世威和帐内的杨嘉谟都坐了。

“东虏十万之师，兵分三路犯境京畿，圣上已要各地勤王，却不要我洪承畴去，你们如何看？”洪承畴神采凝重。

“博雅之才，将来必名垂竹帛！”孙传庭说得谦逊，洪承畴倒是晓得内里凶恶的。

闻此动静，洪承畴大为震惊，连派探马彻查高迎祥信阳大败后的意向，公然传来动静，高贼所部十数万人已窜入湖广，正向汉水进军。

“是，督师！....孙大人请！”

“是阿谁‘流寇渠魁数十，最强无过闯王’的奏章？看过。”

洪承畴笑着摆了摆手：“你们随我来。”

“五十年？！”

尤世威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圣上许是晓得我们赶不畴昔，这才没要督师大人入援。”

“陕南山区尽是荒山野岭，无处寻食，贼被象升从豫南赶到湖广，一起逃蹿，必定是人饥马乏，为了利诱我，南出之兵不会过五万。”洪承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高迎祥要进西安，又想出其不料，就必走此路，”手指顺着声音指向舆图上一个点，“这里——黑水峪！”

孙传庭落座后，轻叹一声，说道：“传庭一起走来，到处田亩荒凉，不见有人耕耘，只见流民蔽道，以是传庭能等闲募得万人。虽是天灾，亦有**。传庭觉得，若无治本之策，只是左扑右挡，贼亦此伏彼起，终不成解。”

左光先向孙传庭做出个“请”的手势，孙传庭向洪承畴抱拳一揖，回身随左光先出去。

“伯雅一万新兵就杀了整齐王，我们五万精锐还少吗？”洪承畴转向孙传庭，问他：“兵科给事中常自裕的奏疏你看过吗？”

洪承畴眯起眼，吐出六字：“天灾、边患、贪渎！”

“疏中责本督和卢象升畏闯王而不敢战，只拿些别营小股去报捷。象升为证明并不怯敌，追着闯王打，从滁州一向打到裕州、确山、信阳，虽说信阳大捷，但打得非常艰巨，其部丧失很大，并且亦未毁灭高贼主力，反让他们窜到了湖广，现在打起西安的主张来了。哼，剿除高迎祥，其他流贼天然崩溃，之前本督一向没有机遇，现在，机遇来了。你们看，”洪承畴指着舆图，“若我没料错，高贼度过汉水后必将兵力安插在武功、扶风、醴泉这个三角地带，他必定觉得我们必然把主力摆在这个三角地带的正面以防被他冲破。等我们如他所愿，这高贼必定会虚晃一枪从这里杀出来！”说到这，洪承畴一指舆图三角地带右角的盩厔县位置，

孙传庭说得诚心，洪承畴不由动容，微微点头，道：“甚好！先不说这些，你先去吃点东西，睡上一觉，下晌再议事。”

“不错，当年魏延献计走子午谷袭长安，诸葛亮没有同意，就是因为此路太险。但高迎祥如果不走此路，就更险！前有我洪承畴，侧有湖广追兵，象升部祖宽也尾随将至。他如有自知之明，即便以多对少，也难有取胜掌控，如果等我们三面合围，他就插翅也难逃。以是，这个险，他必须冒！”

相较西安得失，那罗、郭二贼不值一提，况辽东军已将他们困在真定，此时本身领军杀畴昔不过是让人嘲笑抢功，而若能设想伏杀高迎祥，倒是一大功绩。那高迎祥匪号“闯王”，实打实的大寇，若能擒杀此人，不但可重挫流寇，更可立名天下，名动朝堂。当下，洪承畴窜改主张不再兵出卢氏，而是当即命令标下大将葛万豪领三千洪兵赶到汉中驻防，同时传令各总兵，休整三今后便举兵往汉中进发，务责备歼高迎祥于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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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潼关。

闻声督师大人叫本身，新任援剿总兵左光先忙回声出去，他是天启年间被阉党所杀的左光斗之弟，与其兄一介文弱墨客分歧，他这弟弟倒是以勇猛闻名。艾万年、曹文诏接踵战死以后，左光先便被洪承畴看中接任了这援剿总兵一职。

“黑水峪？”杨嘉谟有些不敢信赖高迎祥会走这条死路，他点头道：“走黑水峪，必入子午谷，那但是条险途，当年陈奇瑜诱他们进车厢峡，这子午谷比那车厢峡还要险要，高贼吃过一次亏，焉能再吃一次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