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六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
左家，前朝末年燕北最大的商贾。其祖上世代与鞑剌人通婚，是以，每一个左家人身上都有鞑子血缘。燕王活着时，左家曾与燕王合开马场，燕王身后，左家给杨勤送了三万两白银，一千两黄金，换来百口安然。
杨勤脸上的线条垂垂和缓，读书人公然是狡计多端，竟连这类体例也能想出来。
“我要一道军令，杨多数督定罪左家的军令。”
“左家一贯营私守法，何来定罪之说？”杨勤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如有所思。
方先生微微一笑：“在燕北，只要一个左家还能入得杨多数督之耳。”
有人松了一口气，最怕的就是帝弱母强，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顺天府尹也起火了，他气得满身颤栗：“大行天子活着时，都城里何时这般不得安宁？你说是本官渎职，可当时的顺天府尹也是本官。”
书房寂静，落针可闻。
此时的杨皇后，穿带孝衣，胭脂未施，固然垂泪却并未失礼，她端坐在那边，尤如一朵悄悄盛开的白莲，端庄慎重。
方先生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讽刺。
这是她第一次从后宫走上前朝。
是啊，天子死了，太皇太后死了，这朝堂上没有人能震得住了，朝堂如此，官方更会如此。
只是这件事杨勤并没有奉告过其别人，本来嘛，还没有实施的事情，又怎会鼓吹出去？
杨勤正色：“先生何出此言？”
至于逃脱的左家，自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左都御史嘲笑：“都城连现贼人，顺天府尹，这话你也说得出口？顺天府是京师重地，却贼患遍及，莫非这不是你的渎职吗？”
杨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于方先生，他是不能全信的。但是这没有干系，只要方先生来到杨锦程身边，不管方先生是否可托，都不首要了。
金銮殿上，众目睽睽之下，遍身缟素的孤儿寡母与这朝堂格格不入。
不过这些宗室们也是真能哭，听到太皇太后的死讯也没见他们哭成如许，反倒是为了让小天子提早即位，抢先恐后地哭死畴昔，宫门外晕倒了一大片，这两天太病院的太医们累得人仰马翻。
“左家？哪个左家？”杨勤一怔。
宗人令第一个哭了出来，他扑倒在地，痛哭流涕：“皇后娘娘，老朽肯请陛下提早即位，国不成一日无君，家不成一日无主，列祖列宗地府之下也不会安眠啊，皇后娘娘请三思啊！”
方先生清隽的脸上泛着亮光，如同上釉的上好瓷器．
但是方先生却猜到了。
是以，杨勤留下了左家，进步了税赋。
立即有十几位有爵位的宗室走出来，跪在宗人令身后，苦苦要求。
半年前，杨勤便曾让人列举左家的罪行，若非杨锦轩出事，杨勤顾不上这些事了，恐怕此时的左家人早已死的死，抓的抓。
杨勤面色一沉，怒道：“先生感觉好笑？”
方先生收起笑声，却仍然一派轻松：“左家与鞑子有所来往，府中藏有鞑仔细作，而鄙人与左家三爷一见仍旧，过从甚密。得知多数督命令缉捕左家的人，鄙人便悄悄奉告左家三爷，左家人逃离燕北，多数督雷霆之怒，遍查以后得知是鄙人告发，而此时鄙人香车美人前去关外，多数督派人追杀鄙人，至于鄙人如何逃脱，还请多数督安排。”
公然，有人大声疾呼：“呜呼哀哉，真龙不位，妖孽频生啊！”
“对，鄙人便是感觉好笑。多数督莫非没有想过要抄了左家，把左家的财帛据为己有吗？”方先生说道。
固然这些年来，左家收敛了很多，不但没有开辟新的买卖，反而将原有的铺子卖的卖转的转，传闻左家这一代的子孙们个个不争气，只会吃喝玩乐，坐吃山空。
杨勤当然想过。
罢了。
固然都是杨氏女，但是杨皇后没有太皇太后的强势，她轻荏弱弱的，一看就是从未颠末风雨的娇花，杨家是泥腿子出身，却也学那些王谢世家的教子之法，不但教出一个芝兰玉树般的杨锦程，另有这位明珠美玉般的皇后娘娘。
在此之前，他们也只是在皇后册封大典上见过她，当时的她掩映在一片珠光宝气当中，看不出边幅。
杨勤看着他，更加不解。
国不成一日无君！
似是感遭到满朝的肃杀，小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杨皇后用玉手悄悄拍着小天子的背，嘴中轻喃细语，泪珠滴落到小天子的脸上，杨皇后赶紧给他拭去。
世人正在胡思乱想，顺天府尹走了出来，辩白道：“这几日来都城连现贼人，顺天府倾巢而出缉捕贼患，那位甄公子传闻是在添香胡同那种处所被人割去腿的，顺天府的人也不能去那边设防吧？”
大殿之上，杨皇后度量小天子冷静含泪。
这时，左都御史出列，一揖到地，大声说道：“臣传闻了一件事，五军都督府的甄大人的侄儿，甄建甄公子，前两日被匪人割去了一条腿，甄公子文武双全，出身权贵，竟然在天子脚下京师重地经此不幸，顺天府责无旁怠，顺天府尹渎职当罪！”
一石二鸟，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方先生，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
满朝文武，也是第一次细心打量这位母范天下的皇后。
但是左家的这座山也太富了，坐吃山空十几年仍然锦衣玉食。
世人皆是一怔，都城里谁不晓得阿谁甄建就是个二混子啊，如何在你嘴里变成文武双全的翩翩佳公子了？这也就罢了，现在明显在会商的是新帝提早即位的大事，你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合适吗？
当年他没有抄了左家，除了那些真金白银，还是因为左家名声赫赫，一旦他抄了左家，燕北的商贾们必会大家自危，说不定还会有人逃脱。他不能让商贾们分开，商贾们都走了，他的军费从那里出？
满朝文武这两天听多了宗室们的哭声，倒也不觉刺耳了。
百官当中有人听出门道了，这两人那里是在吵架，清楚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