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祖母

傅锦仪一介不得宠的庶女，上头主母苛待、下头刁奴欺瞒，她可真没甚么像样的衣裳金饰。

本日过来，还是她从箱子里翻出来两件还算整齐、色彩也喜庆的茜桃色春衫。傅家家大业大，主子女人们哪个不是穿金戴玉，她这副穿戴被当作个随便乱闯的小丫头，都是普通的。

一股子酒气扑鼻而入。映入视线的，是傅家大房、二房、三房的女眷们，为了三女人出嫁特地赶过来的傅家宗族的亲眷，另有坐在上席、众星拱月的傅老夫人。

她被傅锦仪愣住了。

长年窝在床上不下地的八女人，此时……新梳了整齐的发髻，换了一身花色陈腐却也洗得干清干净的衣裳，正坐在铜镜面前，拿着眉黛细细地描眉。

傅锦仪的步子走得迟缓而持重。她很快，就要再次见到谢氏了。

傅家，当家大爷傅守仁是当朝三品吏部侍郎。在各处贵爵公爵的都城，一个三品文职真不算甚么短长角色，只是吏部这个处统统些与众分歧。

“在的。各房的太太、女人们都在。你是……”

而与此同时，傅锦仪已经跪在了老夫人脚下一丈远的处所。

“八女人，等等我！”翠云赶紧跟上。

因着本日喝喜酒，喜宴上人多声杂，进收支出的人不知凡几。冒然出去的傅锦仪倒也没令大师纷繁侧目。

***

傅妙仪出嫁，凌晨辰时是嫁娶的好时候，这个时候，傅妙仪早就被武安侯府的迎亲的步队接走了，武安侯府那边估计还在拜堂。只是这娘家的喜宴才方才开端，傅家旁支的宗亲们很多都被聘请过来，一同恭祝傅家的丧事。

未几时，傅锦仪跨进了荷风院的拱门。里头丫环婆子早忙得脚不沾地，无数来宾凑在殿内喝酒作乐。世人忙着接引来宾，突然瞧见陌生的傅锦仪，那里故意机来管她。

九州各郡官吏的考核、升迁、提拔……都是吏部掌管。

“八……八女人！”翠云讷讷地喊了一声。

傅锦仪说是让婆子通禀，脚下却并不断留。她一出来，轻巧地跨过外厅进了阁房。

如此，傅家的职位可不是平常的官宦人家了。也正因为这一点，傅家才气和当今萧妃的亲侄子、手握兵权的武安侯萧云天攀亲。

傅家执掌中馈的大太太谢氏，出身并不高，却与傅大爷多年恩爱，还生下了府里独一能担当家业的嫡子，职位安定。

翠云迷惑地点了点头。再瞧，傅锦仪已画好了眉，回身几步跨出了门。

傅锦仪道：“畴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我晓得了礼节，就晓得不能怠慢长辈、怠慢府里的丧事。我固然病着，却也不是爬不起来。”

翠云再次推开房门的时候，是前头厨房送饭过来了。她领着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小丫头，两人端着食盒出去。只是刚开了门，翠云又被屋子里的气象吓了一跳。

她安静地笑着，一步一步朝里头走去。而直到这时候，那守门的婆子才把话传到了上头谢氏的耳朵里。

“你是那里的，怎地随便乱闯？”嬷嬷惊奇地扯住她：“里头但是老夫人宴客的处所……”

一声祖母，这嬷嬷吓得变了神采。

傅锦仪回眸看着她，淡淡道：“翠云姐姐，恰好你过来了。快，跟着我一同去上房吧！府里的姐妹兄弟们都在上房吃喜酒呢，出嫁的是我三姐姐，我总该露个面。”

甚么时候想起来去赴宴了？连畴前老夫人的寿辰都从未插手过呢！

上房是一名唤斑斓苑的大园子，里头修建了好几个院落，此中荷风院是大太太谢氏的寓所。

不是因为傅锦仪俄然要换衣裳出门，而是……重新绾了头发、换了衣裳的傅锦仪，那张本来就粉面含春的面孔，这会儿的确如荧光般灿烂。

傅锦仪只一笑，从那嬷嬷手里把胳膊抽出来了。她浅笑道：“我祖母在里头吗？”

乱也有乱的好处。这多少年不出屋子、久不见人的傅锦仪，一起闲逛悠地进了外门、又绕过影壁，走过一抄手游廊，才被一个外院的管事嬷嬷拦下了。

诺大的傅家，她还真没见过比傅锦仪更都雅的人……

“锦仪给老祖宗存候！”傅锦仪清脆道，抬眼笑看着上首的老夫人。

她的好母亲啊……

很明显，这是宴请女眷的厅堂。

翠云动了动喉咙，半晌道：“八女人，您……您不是向来都不出屋子的么……”

傅锦仪一起从最偏僻的北院往上房的方向走。

傅锦仪抱病，只是因为长年体弱，又贫乏熬炼罢了，倒未曾有甚么凶恶的恶疾。

“唔，看来我没找错处所。”傅锦仪点点头，一回身推开了门：“我是八女人，你出来通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