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糇粮
芒卯道：“家下禄田在陈留，离城九十里。寒微出征，世道尚属清平，故扫家而出，意仓粮不过数日便可运至。事遭颠仆，时世变动，大梁竟猝入战乱；寒微见事不明，粮秣扫数留阵前赠信陵君。现申儿出征，竟无粮秣可用！而陈留之粮正待运出。大梁一日数警，粮秣怎得入城，难道为别人统统？”
芒卯道：“消息全无！”
芒卯道：“梁尉公子家泽绵长，芒氏不如也。然破家为国，不敢后也。芒申多出阵，所积粮秣已尽。请公子稍待，吾父子必扫仓倒釜以助。”
虎仲先生道：“陈留之粮运出与否？”
芒卯问：“前日出征时，得无粮秣补入？”
芒申闻言一怔，又不好回言，只得喏喏施礼。芒寅也吃了一惊，拿眼瞟向虎仲先生，但见虎仲先生微微点颌。
虎仲先生道：“当得效力！”
芒寅又道：“沐汤已备好，请父亲就浴。”
梁尉公子道：“王事不顾家，战事不顾身，士之本也。今家父领王命出阵，不顾身家；小子虽未出阵，奉父命侍公子，不敢顾身，但立马而待，分也。”
芒申回道：“儿返家后，已备三日糇粮，旬日粟米，旬日秣草，俱已装车。”
两人互礼相辞。芒氏父子拉车入府。三子卸车，芒卯与两位先生径向堂上而来。见舍人在径旁见礼，遂回礼道：“申儿安在？”
芒寅道：“不送往阵前？”
梁尉公子道：“芒氏一门身事国度，谁不崇敬！小子少不经事，口不择言，将军勿怪！”
芒卯道：“两位先生寒舍一餐，寒微暂往沐浴，少时再来相陪。”
芒氏父子来到府前，却见梁尉公子驻车于门前，芒申已经不见。世人停下脚步，梁尉公子快步趋来施礼。芒卯回礼，道：“犬子无礼，怎可令朱紫驻于门下。万乞恕罪。请公子不弃，稍息歇马。”
芒卯临时没有理芒寅，转向芒申道：“家中粮秣不敷，难以支撑，汝可携三日糇粮先行出阵。目下战警四起，城门难开。寅儿与虎仲先生随申儿出城，直赴陈留转运粮秣至阵前布施。”
虎仲先生问道：“何故先之！”
芒卯顿足道：“忽视了！尔且退下。两位先生请！”
芒卯骂道：“无知狂儿，王事不顾家，战事不顾身，士之本也。今奉王命出阵，却拘于家事，成何事理！”舍人不知所云，不敢答言。虎仲先生道：“主上不必起火，虽言不顾家，伦常亦不成废。公子本性慈孝，可贵，可贵。”
芒申施礼，喏喏而退，自去偏院，从车上取出糇粮挂上出门。
芒卯道：“全赖天赋生全！”
芒寅虽还是不明，仍然回了声“喏”。
芒卯问：“粮运到那边。”
芒卯道：“先生何吝一餐！寅儿可陪先生，餐后服侍虎仲先生换衣、备车，便可同往大梁尉府。”
芒寅执手道：“喏！”
虎仲先生道：“主上调派，臣不敢辞。愿主上以端方见教。”
芒卯道：“此正需先生为吾一筹！”
虎仲先生道：“这却难堪。如能知粮车地点，还能思策。”
芒卯道：“少时，汝与虎仲先生乘车往大梁尉府，明言家中粮秣断绝，需至陈留封地运粮。惟值大梁战警，表里断绝。请与大梁尉同业出城。”
芒卯道：“吾遣大子寅儿相随。凡事但凭先生决之，寅儿代吾办理。”
三人直入大堂。芒卯道：“不料家事竟出差池。此事还需烦劳先生。”
舍人道：“陈留入梁，不过两途，或南道，或东道。今南道遇警，多取东道而来。”
舍人道：“主上出征方归，府中粮秣尚未补足。现仅留三日口粮与平常马秣，余者尽付公子。然尚不敷一辎车。”
芒寅迷惑不语。芒卯也不睬他，只顾邀两位先生向暖阁而去。芒寅只得跟在前面。
芒卯道：“糇粮随身，辎车不发。汝马上随梁尉公子回大梁尉府司其职，并面禀家中粮秣不敷之事，并言少时寅儿和虎仲先生即到府上拜见。”见芒申不明以是，芒卯又弥补道：“不必疑虑，阵前有信陵君，彼仁义公子，必不令汝难堪；且吾父子前日留下的粮秣应未用尽，足以支撑。大梁警起，陈留运粮恐难入城，家中只能尽其统统，俭仆度日。”
芒卯深思半晌，道：“此事还需虎仲先生助我！”
芒卯道：“如能办，则暂回陈留，集乡民扼守。不然，听虎仲先生裁处。”
芒寅道：“勿运？”
芒寅道：“那……阵前……”
虎仲先生道：“臣必不辱任务。”
芒卯道：“劳先生与犬子潜出大梁，至陈留截住粮车。相机而行。这以后随机应变，非先生不办，愿先生为吾决之。”
舍人道：“主上前日出征，即动用府中存粮；仓粮已调，惟在途中；目下值兵乱，恐难布施。”
芒卯道：“如情势顺畅，天然送往阵前。但当随机应变，不成拘执。”
芒卯俄然问道：“平常运粮取何道入梁？”
听着这天书般的对答，芒寅更加迷惑不定，道：“请父亲明示！”
芒卯又问：“公子出阵粮秣可已齐备？”
车右先生道：“当务之急是需找到粮车。粮车既得，弃取在我，何往不得！”
芒卯道：“公子过矣！‘王事不顾家，战事不顾身，士之本也。’公子之言，有如金玉，当铭之座右，不时警省。”
芒卯道：“且至暖阁议事。”
芒卯道：“糇粮可曾齐备？”
舍人道：“尚无消息。以平常推算，应刚装车出运，三今后可至。惟兵乱之时，恐需另寻别路，甚或停运。”
正说话间，先行回家的芒申和芒寅到了。芒申甲胄光鲜，佩剑长矛；芒寅则已换衣，闲闲地穿戴宽袍。两人见过礼，立于堂下。芒寅道：“沐汤已备好，请父亲就浴。”
虎仲先生道：“不敢扰劳！”
进入暖阁，四人叙礼依序而坐。芒卯对芒寅道：“陈留之粮恐已运出，如不截下，必为秦人所掠。汝且换装，随虎仲先生出城往陈留，务必截住粮车，不往大梁。至于粮车措置，当随机应变，究竟如何，与虎仲先生考虑而行。”
舍人答道：“在后堂与夫人叙别。”
芒卯道：“勿运！家中虽粮秣缺少，节流腾挪还可对付。如冒然运粮入危城，则难保不测。”
两人施礼道：“敢问何事？”
芒卯续道：“大梁尉从何门而出，尚在奥妙。汝出城后，转东门外大道直趋陈留，务要赶上运粮车队，切勿往大梁运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