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宜室宜家
看着她一张俏脸缓缓垮下来,一副要给他神采看的模样,他眉头微微挑起。
他一滞,只感觉她现在连好赖话都分不清了,也不晓得是太自傲还是太没谱,而他千万不能再勾起她封侯拜相的心机,咳嗽一声:“随口一说,人家女宰相岂是说做就能做的,你没慕容尚仪的慧心才情,万不成生出甚么飞黄腾达指导江山的心机。”
“你——”
“小时候如果有这一半好学的劲,现在只怕都能入阁做女宰相了。”
“哥哥早些歇息吧,我累了。”说罢微微屈膝,提着裙子往槛外大步流星地拜别。
但是到底往上爬的路太艰苦,大多数人老是趋利避害,慕容尚书十四岁就跟在皇后身边做女官了,而本身十八了才俄然有了这个憬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也不晓得本身那里来的勇气,内心憋着的话一股脑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我不宜室宜家,我没有才调慧心,我甚么都不好,又碍着哥哥甚么事了!我又不想嫁给你!”
宣沉渊笑了笑:“天然是因为他也是你的长辈。”
甚么做姑子如许大逆不道的话,多数是负气才说的。
竟然还哭了么。
刚要压下去的肝火转眼又要被她气出来,他低眉看着她倔强的神采,鼻尖是女孩幽幽的体香,分不清是皂荚还是熏香的味道,闻起来倒是让人舒心。
他有些不测,但还是板着脸:“这些年一向纵着你,鲜少拿那些陈腐闺训来束缚你,现在看来,倒是我的错,不求你像江家那两个女人那样和顺贤淑,宜室宜家,你也要......”
宣沉渊顿了顿:“戾乃恶谥,今后你我暗里提起,不成称呼‘戾’。”
她咬唇,恨恨道:“我谁也不想嫁,今后剃了头发上山削发做姑子去!”
因着宣沉渊的提示,她内心非常敲了几下警钟,这几日看书更加的勤奋了,还练了好几百张的字,连琅琊郡主她们好几次下帖子请她过府小聚都没去,连指尖都因着握笔磨红了好一块,勤恳的态度让宣沉渊也忍不住点头赞美。
“你再说一遍?”他槽牙紧咬,齿关中溢出几个字,“那你想嫁给谁?”
“哦,也是。”她挺起的双肩耸下来,没有留意到他笑容里那一丝怅惘。
“为甚么?”
但是他这么说是甚么意义呢,打心眼里看不起她罢了,在他眼里,慕容凤来如许的女子样样无能,她跟别人比起来甚么也不是。
“呵甚么呵,好好说话!”他脸一板,声音也严厉起来,吓得她肩膀一耸。
他俄然有些泄气,仿佛灌满了气的羊胃囊拿针戳破了一个洞,刚盈满的肝火消逝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无法和怠倦。
一滴水砸落在他的虎口处,他一顿,拇指刚覆上她的眼尾,她微微后退,摆脱开他的触摸。
“呵。”她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越想越委曲,眼眶微微有些红,别过脸看着窗户外头洒出去的一地阳光,藐小的微尘在氛围里毫无眉目地飞舞。
“她们甚么都好!她们那么好,哥哥去娶返来做嫂子不就好了?”芷蘩扬声道,都不等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恐怕又听到他说一些刺她耳朵的恶言出来。
这还没吃上皇粮就已经开端变神采了,今后如果然成了宫里的红人,岂不是要上房揭瓦?
饱满红艳的唇被咬得发白,微微向下的嘴角,微微抽搐的脸颊,从眉毛根到头发丝,无一不宣布着她的不满。
“我看你这剩下的两轮殿试也不必再去了。”他刻毒道,“没由来让你进宫四周肇事去,不如让你学着洛阳江家的两个表妹们,整日呆在家里穿针引线,绣花织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嫁得好!”
呵,他都还没说过甚么重话,她倒是先哭了,的确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实在偶尔半夜梦回,或是站在穿金戴银的贵女堆里抬头看着龙椅凤辇旁傲视群臣,刚毅果断的女尚书时,也曾羡慕不已。
哪怕他一个字也没说,她也能感遭到他澎湃的肝火,真是说变脸就变脸。
臆想着本身有朝一日如果也能做出一番奇迹,那该多风景呀,爹娘在地府之下,也能为她感到欣喜的吧。
她瑟缩后退一步,谨慎地看着他,内心还是感觉委曲,不但委曲,现在另有些惊骇,他步步紧逼而来,大手擒住她的下巴,胸膛起伏,两人挨得极近。
“有你这么跟兄长说话的么,今后如果进了宫,帝后说你两句你一气之下也这么甩脸子?”
她猛地昂首,眼眶通红地瞧着他。
“真的么?”她有些受宠若惊,“实在现在拣起来应当也不晚。”
芷蘩埋头看着鞋尖上的海棠绣花,闷不出声。
都说长兄如父,胞兄宣符长年不在家,宣沉渊常日里和和蔼气谈笑晏晏的,一沉下脸来,真跟她老爹似的,她低下头,揪着腰上的珊瑚禁步,咬唇没说话。
“说话。”宣沉渊冷声道。
“承曜太子?不是戾太子么?”芷蘩听闻过慕容家的惨案,当年戾太子意欲谋反,起兵不成被抓,百口包含朋党都被诛杀,慕容尚仪也是因为春秋尚小,又是女儿身,才得以在掖庭活了下来。
宣沉渊眉尖挑起,神采乌青,一掌拍在桌案上,“砰”的一声,连紫檀木的笔山都震倒了,“哐啷”一阵狼籍。
他连哄带吓:“到时候万一说错话做错事惹出甚么岔子来,阖家都跟着玩完,你瞧着慕容凤来现在威风八面,想想当年她爷爷先宰相慕容安是如何站错了队被承曜太子一案连累,落得个阖族男丁被抄斩,女眷没入掖庭为奴的成果,我可不希冀你飞黄腾达,做个能引经据典的女史便绰绰不足,想要站在龙椅之侧参与国事,除了要有偌大的文采,还得不时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还是做个小官当个乐呵就够了。”
看她这一副铁了心不跟他说话的模样,宣沉渊只感觉有些头疼,太阳穴钝钝地跳起来,气得他来回踱步,最后停在书桌边上,顺手搭在桌案上的手屈指悄悄敲了敲。
如何说她才是他mm啊,哪怕现在兄妹情仿佛变了质,那也是朝夕相对这么些年的亲人啊,如何能如许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