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争离

宋弥尔眼中已有了水光，“不说远了，你只奉告我，如果你先我一步有了皇子，如果她们俩先我们一步有了皇子，你是不是也要赶尽扑灭？！如果有一天我也碍着了你的门路，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赶尽扑灭除以后快？！”

袁晚游点点头，“好，好得很，”她皮笑肉不笑，“你，你们，都太让我绝望！”

宋弥尔也直直地望着袁晚游，“袁姐姐，你说，我此次如果承诺你了，再一次，若你再让我撤除柔贵嫔，又该如何？如果这后宫当中，旁的人再怀上孩子，又该如何？难不成，我要一个个一个个地，都赶尽扑灭吗？”

舒重欢脸一白，不由自主地往秦舒涯中间侧了侧。

“我自小长在边关，十岁便与父兄提枪上马杀敌。你在望京深闺当中看到的都是齐纨鲁缟、稻米流脂，感觉这大历当真是好得不得了。没有饥荒、没有战事、没有旱涝，而我们呢，我们在边关，看到的都是时不时来边关烧杀劫掠的蛮族，看到的都是战事以后无家可归的流民和痛苦嗟叹的兵士。”

“我只再问一句，现在我给了你这个答案，你会不会采取我的定见，将文清婉腹中胎儿撤除，先动手为强？”

屋内挽留的声声响起，袁晚游头也不回，渐渐消逝在了落叶秋风之间。

宋弥尔也有了些不快，昨日被人算计，本日又被老友非难，她深吸了一口气，仍旧放平了调子放缓了语气，“你如何，我又是如何？”

“淑妃姐姐这是・・・・・・不再与我们交好了么？”舒重欢游移着，谨慎翼翼地问道。

此话一出，舒重欢愣了愣，双眼摆布看了看，欲言又止，秦舒涯也冷静冷了脸。

宋弥尔重重吐了一口气，闭了眼，暴露一个苦笑来，“昔日欢聚，当真是像一场梦啊。”

袁晚游反声诘问：“你这是在诽谤吗？”

舒重欢舒了口气，秦舒涯也抬眼朝宋弥尔望来，她们俩没说甚么，可较着是站在宋弥尔这一边的。

袁晚游朝前走了几步，直到宋弥尔的跟前，“我不会为沈湛生孩子。这个答案，你可还对劲？”

宋弥尔瞳孔放大，明显是被这答案惊到了。

袁晚游嘲笑一声摇了点头，“你是在担忧她们，还是在担忧你本身？”

她回身朝门外走去，停在门边，侧过甚淡淡道：“你我订交，本是凭心，可到现在，我才发明，我与你们仍旧是有太多分歧。边关没有诗酒茶、没有雪月风华，只要杀不尽的仇敌饮不尽的鲜血，你们这些闺阁志趣，我毕竟是玩不来。”

秦舒涯在舒重欢身侧，拼了命扯她的腰带，都没拦住舒重欢将话说完。

袁晚游长腿一抬，从榻上顺了下来。

宋弥尔蓦地昂首直视着袁晚游：“袁姐姐！你这是甚么话？！还是我听得错了？你的意义是叫我撤除她腹中的孩子，以绝后患？！”

宋弥尔也不让步，“你答复我的题目，你会吗？”

“你见过不满周岁的婴儿，被人用尖矛剖开肚肠高高挑起又高高摔落吗？！那孩子落地之前都另有哭声！你见过被欺侮的女人成排成群地吊死在自家门前，中间另有嚎啕大哭的幼儿吗？你见过那些兵士们，拖着残肢，胸膛还在滴着血，仍旧求着去疆场为家人、为兄弟报仇吗？！”

她说完，将门重重往两旁一拉，外头的秋风猛地便往屋里扎出去，卷起了袁晚游的长发和裙角，她转头面无神采地再看了一眼屋内三人，提腿便迈了出去。

“从当时候我便晓得，不能对仇敌仁慈，对仇敌仁慈，就是对本身残暴！”

“这统统，都是我们对仇敌姑息养奸的了局！”

“袁姐姐！”

“你没有见过，城门当中尽是鲜血，地板缝都被血给堵死了，凝固了，鲜血又多又厚，与泥土混在一起凝成了垢，用铁铲都铲不动，到处都是残骸，一到秋末初冬，塞外的人没有了粮食，他们便来我们这里抢！抢粮食！抢物料！抢女人！”

袁晚游转过甚，直视着宋弥尔，已然红了双眼，“弥儿，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是我残暴凶暴，你能不能就听我的一次？早早地将这孩子撤除了，以免多肇事端？”

宋弥尔有些不成置信，半晌才回过神来，她面上出现几分不解，“袁姐姐，为何会是你说出这般的话？”

“我竟不晓得，你都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仍旧如许心软。怕是连那文清婉都不如！”

袁晚游嗤地一笑，朝舒重欢一横，“如何，你这是在怪我的意义？！”

“袁・・・・・・”

袁晚游千万没想到，宋弥尔会说出如许一番话来，秦舒涯也抿紧了唇，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宋弥尔与袁晚游二人之间，舒重欢眼里尽是对宋弥尔的担忧，却半点没有担忧本身的模样。

袁晚游又看向宋弥尔，“我是说过如许的话没错。但是，要断了柔贵嫔的后路又有甚么题目？”许是被宋弥尔惊奇指责的语气和舒重欢不适时的插嘴给触怒了，袁晚游的语气也变得有些重，“我这是一劳永逸的体例！你不将她腹中的孩儿撤除，便是后患无穷，有了皇子就想要权力，等皇子长大，给你的孩儿和你带来的费事更不是一点半点。如果剩下皇宗子，还占了个‘长’字，大历向来只论贤德非论嫡庶，有了皇子就会起争夺之心，更何况这是皇宗子，意义分歧，母家没甚么背景，更不怕外戚擅权，”袁晚游嘲笑两声，“这但是绝佳的前提，母妃荏弱，没有外戚，如果皇子痴顽，就便于大臣节制，如果皇子聪敏也不要紧，只要聪敏得非常优良，为了制止新的外戚呈现，便是天子也会考虑一二。”

袁晚游挑眉，也有几分不解，“我的话有甚么题目吗？”

“我见你聪明如此，在这题目上，倒是这般幸运又天真！公然是世家贵女，只见得乱世承平！”

袁晚游振了振衣袖，负手而立，眼朝窗外：“我不像你，从小糊口优渥，无忧无虑，家中父母恩爱兄妹敦睦，恐怕向来没经历过甚么大风大浪，也没甚么后宅争斗。你才气如此天真活泼。感觉世人都是好的。有的时候，我赏识你的天真纯善，这后宫阴暗，你这类性子当真是吸惹人。我可本想着，你是个聪明人，便是宅心仁厚，也不会妇人之仁，给本身和后宫留下无穷无尽的后患。”

“淑妃姐姐！”

“你感觉她掀不起甚么风波？你又安知她不会与别人联手？这后宫里边，柳疏星、尉迟嫣然、蒋月兰、虞汐，乃至是汤盈盈、周衡芳，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一小我你看得过来，蚂蚁多了咬死象，人多了还是防不堪防！”

“我觉得我们已经够相互信赖，却没想到，你竟然能问出如许的话来？公然美意没有好报！”

宋弥尔愣了愣，她看了看秦舒涯与舒重欢，两人一个紧抿着唇不晓得在想甚么，一个眼巴巴地望着本身，眼中尽是担忧。她渐渐摇了点头，“不，我不会如许做。”

舒重欢也是个没眼力见的，或许是见不得旁人说本身崇拜的皇后娘娘的不好，在这紧急关头好死不死地又补上了一句，“更何况，那里又是皇后娘娘想要柔贵嫔进得宣德宫来？她大着个肚子站在宫内里，一副不让她出去就誓不罢休的模样，如果娘娘拦着了，现在瞧她的用心，当时还不得到处去鼓吹，说皇后娘娘没有容人的雅量，又见不得别人怀了孩子。到时候，亏损的还不是皇后娘娘・・・・・・”

袁晚游抬手打断她的话，“别问我启事，畴前没有奉告你，现在，我更不会奉告你了！”

“后宫，莫非不恰是如同疆场吗？！我也想坦开阔荡，但是别人都要欺到你的头上了，莫非你还要对峙着本身所谓的‘纯善’吗？！”

宋弥尔张了张唇，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气，“袁姐姐，我还记得我们俩初度熟谙的时候，是你奉告我，这后宫中人多诡谲，可贵有一片开阔荡的君子之心，我们由此才成为了老友。这才多久，为何你也要使上这些诡计狡计来了？”

秦舒涯抬手拍了拍舒重欢的肩膀，没有说话，抬眼看向了宋弥尔。

“我们总想着，不要生灵涂炭，不要赶尽扑灭，才让那边塞人如同硕鼠蝗虫普通，从不举兵进犯，而是趁着我们不备，打劫我们的统统！边关无战事，可永久不缺死去的人！”

宋弥尔仍旧是一副不附和的神采，她摇点头，话语里也流暴露几分世家贵女的傲气：“话虽如此，但是这手腕未免过分残暴，一个贵嫔，便是生下皇宗子被晋封，也充其量只是个德妃罢了，又掀得起甚么大风大浪来？便将她放到眼皮子底下，且看她又能如何。”

袁晚游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我恰是这个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