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叔家的眼界
接着又凝重起来：“不过华儿啊，修道之途非常艰苦，看看你的兄长们，没一个到结丹，却有好几个折损在宗门里，都是大好韶华啊。”
“仲家小子请下了地盘公，但这地盘公不过重生，要抵挡群妖，必定力有不逮。再算上伯家那帮愣人，也不过勉强持平，又拿甚么抵挡接踵而来的魔魇呢？”
富态老者浑身金玉，体贴的道：“哎呀华儿，都这么晚了还要赶路，是被仲家阿谁小子欺负了，还是住得不舒畅啊？“
叔贲华两眼亮了起来：“当时候我们叔家再脱手，就能一锤定音了。”
马车里又传出轻笑，令得保护的仆人们脸上也暴露笑意。
叔天雄捋着斑白髯毛，呵呵轻笑：“因为爹既不想雪中送炭，也不想锦上添花，爹要的是力挽狂澜。如此才气掌控大局，要那小子没有一丝挪腾之地。”
“不急，不急……”
叔贲华沉默半晌，转开话题：“那爹为何不从速脱手援助呢？”
“我连夜赶返来，只是为我们家考虑。仲杳已经请下地盘公，说不定只他一家之力就能挡住魔魇。如果我们叔家不尽快行动，过后才去援助，这情分就很难挣下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
叔贲华惊诧：“就不怕在脱手之前，他已经靠地盘公逼退了魔魇？”
“华儿你天赋不凡，当然比他们强，元灵宗那可不是平凡人能去得了的，就连天赋英杰，要进元灵宗，也得百里乃至千里挑一。”
叔贲华扯着老者的袖子闲逛：“爹啊，我有急事和你筹议，我跟你说……”
她又沉声说：“由我带队，我要归去，亲眼看着仲杳如何应对。”
她低低笑道：“爹你还是这般奸刁，到时候可不但是掌控了仲家大局，连带伯家庄也一并归入囊中，贯山就全入你的手中了。”
叔天雄语气暖和，乃至说得上宠溺：“是喽，爹从祖宗手里得来的这点产业，在你这小仙子眼里天然算不得甚么。你的出息，那是凡人不敢想的。”
自仲家堡……该说是之前的仲家堡向东，沿着山脊下的土路而行，门路垂垂与河岸一体，蜿蜒三四十里后出了山脊，拐入宽广河谷。
叔天雄又投去“还是你明白爹”的眼神：“是的，以是到晨时，会有两位炼气宗师带着护堡大阵的质料，以及数十名筑基修士驰援仲家堡。我们叔家是贯山三家之一，岂会丢掉同气连枝的名分？”
叔天雄笑声更大：“华儿啊，贯山与六合比，当然小得不幸，但与你比，却另有很多你看不到的处所。”
父女俩相视而笑，通报着默契与温情。
已是深夜时分，河谷中灯火丛丛，映出大片灰瓦褐檐，栈桥连憧，再照得船帆叠嶂，投射到缓缓河面，出现粼粼光影，仿佛是座不夜港。
“爹当然信赖你能出来，不过出来也不即是就万事大吉，反而更加伤害啊。你还不晓得，魔魇大起，岱山神府立起镇魇大阵，元灵宗弟子纷繁入阵，每日都有死伤，那就是个吃人磨盘！”
魔魇将至，的确可骇，不过仲家堡挡在前面，如何也轮不到叔家镇。听家主和蜜斯的笑声，这场魔魇不但不是灾害，还是大好机遇。到时自家的日子，想必会更好，起码每月的薪钱会涨几分银子吧。
叔贲华是叔天雄独女，不但素净不凡，还资质天赋，被元灵宗外门看上顺理成章，也让贯山叔家的职位水涨船高。
叔贲华轻啐了声：“说得女儿前路已绝，都嫁不出去了似的，哪来那么急？”
叔天雄眯起眼睛，笑意更浓：“仲家小子是你的人，仲家堡是你的地，你说了算。”
老者恰是叔天雄，把女儿拉上马车，车厢里，悠悠笑道：“仲家堡的事情我都晓得了，拆家散族，请来了地盘公。你的仲杳哥哥，实在不普通啊，还抱怨爹给你订的这门婚事吗？”
贯山四家里伯家挖矿冶炼，仲家种田制药，季家打猎和莳植药草，叔家固然排行老三，倒是最晚立家的。被三家护在身后，没有甚么特产，只好以贸易为生。
叔家镇没有“镇主”，只要叔家的家主，毕竟每块地盘每处财产都是叔家的。现任家主叔天雄年已六旬，华发早生，炼气三层的修为并不算高，在邻近三国里却都小驰名誉。
“魔魇还是前面的事，贯山深处是有很多妖怪的，千年前有人妖不相害的誓词，一向待在山中，现在嘛，为了活命，只能逃出来了，传闻另有结丹妖王。这些妖怪只能往贯山东面逃命，仲家堡恰好挡在他们的路上，有粮有人，你说他们会做甚么？”
叔贲华还是有些不忍：“但就这么等着，终归不太好吧，也看不到仲杳那边的动静。”
叔家镇西面，翻过山脊末梢的矮矮山坡，狭小土路突然拓宽了不但一倍，还都是青石铺作的石道。数十骑人马提着灯笼，护着富丽马车，迎上西面而来之人。
叔贲华豁然点头：“还是爹考虑殷勤。”
倒不是坐拥一城，家财万贯，或者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才着名，而是他育有十一个儿子，还收养了二十多个义子。算上族中近百叔姓男丁，作为一家宗族之主，连三国的国主都很难比肩。
叔天雄指着女儿说：“爹不心机工致一些，又哪配作你这小仙子的爹呢？”
叔家镇豪阔好客，养有多量供奉，炼气宗师就有五六个。加上叔家后辈遍及邻近国度的修道宗门，虽远不及世家王谢，却非平常贼匪勇于觊觎。
千年下来，叔家不但成了贯山四家通往外界的桥梁，还融入了宛国、杜国、罗国西面的商货水路。灰河在不远处与北面宛水、东面杜江交汇，江口的西关城有上万人丁，是三国的商贸要地。隔河相望的叔家镇，就成了分担西关城船流，以及承载灰色活动的没法之地。
“爹先前允下这门婚事，只是怕你没能进元灵宗，给你留条后路。现在看来，阿谁仲杳竟然走出了另一条路，暗合神道，更是可靠的保障，又何必推却呢？”
叔贲华脸颊微红，摆动手说：“爹啊，再不普通，还不是钉在贯山，蝇营狗苟一辈子？我可不想到了元灵宗，还被人称呼贯山叔贲华。六合大着呢，我还想超脱摩夷，去传说的外洋洲陆看看。”
这就是叔家镇，城廓数里住民三千，在这偏荒之地里，已算可贵的大镇。
说到这脸上升起一丝惧意：“六合是大，但也到处险难，略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即便是金丹真人，也不敢粗心。越往上走，越是可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