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母子闲话
老太太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扑哧一声笑了：“这碗米饭不是用来吃的。这是三丫头那孩子从书上看来的，治老寒腿的偏方。说是用米饭加食盐，拌匀。加热后敷在腿上，能减轻肿胀和病痛。你还别说，我才敷了两天，膝盖就有些消肿了，也没前些日子那么酸痛了。”
老太太靠在被子上，腿上传来阵阵暖意，让她舒畅地又眯上了眼睛。听了儿子的话，她微微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吧。刘姨娘那儿，你这几天多去两趟，让她多去槐园走动走动，毕竟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槐园的份例，也往上涨涨……尤氏那儿，你也提点一些，别总那么小家子气……”
顾老爷赶快塞了个软枕在母亲的背后，扶她坐好，才又抬起她的左腿持续按摩着。
煦暖的阳光，透过花梨木寿字窗，照在屋内紫檀透雕靠背锦榻上。中间一对雨过晴和花瓶里，插着几枝开得正艳的牡丹，雍容华贵，素净绽放。不像插在瓶中，倒比那些养在园中的花朵，更鲜更艳。
他口中的老钱，是一名爱牡丹如痴的朋友。每到花开的季候，他老是请一帮老友到他家中赏牡丹。那些珍品牡丹，的确就是他的心尖子。他夫人都常常笑言：“牡丹，比他的儿子还要金贵”
顾老爷看着红枣把捣的如烂泥普通的米饭，均匀地糊在老太太的双膝上，又用白纱布缠上。他有些哭笑不得隧道：“三丫头也不晓得从哪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米饭能治病，儿子还头一回传闻。”
“好啦，娘晓得你是个有孝心的，这捶腿的活儿可不是你这一家之主做的，让青梅捶吧。华儿，来坐到娘身边儿来，咱娘儿俩好久没有闲话家常了。”老太太按住他的手，拍拍身边的榻沿儿，笑吟吟地看着儿子。
老太太闻言，缓缓伸开内敛的双眼，慈爱地望着给本身按摩腿部的儿子，撑着身子坐起来。
顾老爷抬眼看着两鬓银霜皱纹满面的母亲，心中微微一酸，忙用话语粉饰：“儿子是一家之主，可也是您白叟家的孩儿，尽尽孝道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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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见母亲有些倦意，忙扶着她躺下，又亲手帮她盖了锦被，轻声应道：“母亲放心，儿子晓得如何做。您歇着吧，早晨儿子来陪您用晚餐。”
“娘，你这老寒腿，还是请侯大夫来给诊治诊治吧”这两年，老太太的腿疾愈发的严峻。之前，每逢阴天下雨，或者寒冬腊月才犯。当今都已经三月春暖了，她的这双腿却仍然模糊作痛，用热水焐也无济于事。顾老爷抚着母亲肿大的膝盖，眼中尽是担忧。
老太太笑着摇点头，道：“你阿谁朋友呀，自夸是养牡丹的一把妙手，哪天让他跟三丫头参议参议。看看到底是他这个半辈子泡在花中的故乡伙短长，还是看书莳花，学了不到一个月的半大孩子本事。”
老太太带着笑意看着从小就仁慈慎重的小儿子，虽说他不如老迈学问赅博，官拜上卿；也不若老2武修上有天禀，被朝廷重用。不过，他这类脾气的，最长于守家。故乡这份家业，在他的筹划下，倒比他爹当时候要扩大个两三倍。只可惜，没能有个掌管内院的贤浑家。唉如果素芩（柳氏的闺名）那孩子的身材能规复到畴前那样，就好喽
仿佛应她所言普通，一股淡淡的牡丹香飘进了顾老爷的鼻间。他抬眼朝着中间花瓶中插着的姚黄和魏紫，脸上的笑意更深：“没想到灵儿另有养花的天禀呢，甚么花到她手中，都开的又鲜又靓。这魏紫和姚黄，别人在园中经心培养，也不见得能养成几株，她倒好，一弄半个园子。这么宝贵的种类，别人家里碰都舍不得让人碰一下，恨不能捧在手心中养着。她呢？不但用来做菜，还折下来插瓶。如果让老钱看到了，必然痛心疾首，说我们暴殄天物。”
顾老爷也似信非信地安抚母亲，道：“灵儿还小，或许将来有甚么机遇也说不定。娘，您别忧心，明儿就是萨满大法师前来驱邪的日子了。过了明儿，咱就让灵儿从槐园中搬出，给她安设个好点的院子。再让她跟着两个姐姐一起上女学，学中馈。多对她好一点儿，就当赔偿她这十年来的亲情缺失了。”
老太太背靠着锦被绣衾，眯着眼睛半躺在锦榻上，享用着儿子为她捶腿的温馨半晌。
老太太没说甚么，只悄悄地摆了摆手……
说到阿谁被他忽视了十年，也防备了十年的孩子，顾老爷敛起笑，眉头垂垂堆积堆叠起来。他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孩子，据这段时候的察看，除了新奇点子多了些，倒没有甚么非常。身子比昔日好上很多，性子也开畅多了……儿子深思着，或许真如天命师所言，灵魂返来了，也不无能够。”
老太太想想，也笑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之前我们也不晓得这花花草草的，也能入菜。前次，三丫头让陈奶娘送来的炸牡丹，味道可真不赖。另有那木槿花炖肉，鲜嫩爽滑，甘美适口……”
老太太点头，道：“三丫头十岁生日也过了大半个月了，府中并无甚么祸事。阿谁甚么‘大祸天下’的预言，估计是没影儿的事了。不过，就是不晓得‘泽被天下’的说法，到底从何提及。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罢了。”
想到这儿，老太太悄悄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手，想起他方才的题目：“为娘这老寒腿，不晓得看了多少大夫，成果都是一样的别再去难堪人家侯大夫了，娘这把老骨头，也就如许喽”
俄然，仿佛甚么震惊了她的心弦普通，老太太收敛了笑，叹了口气，接着道：“三丫头也是个薄命的，这十年来一向圈在阿谁院子里，除了一个小丫环和她的奶娘外，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无怪乎她老是从书中寻求依托了。唉就连医书她都能看下去，可见她有多孤单……”
顾老爷目光一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红枣捧过来一碗白米饭，他看了有些奇特的问：“母亲，早上的饭食不对您的口味吗？有甚么想吃的，固然叮咛尤氏，别亏了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