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子引路，扎纸点睛
纸人当然不会说话，还是悄悄鹄立原地，只是点上眸子后，看上去更加栩栩如生。
说来也怪，这边阿根尸身被淋个透湿，那边阴魂身上的火焰也随即燃烧。
纸扎人偶也分男女长幼，多是烧给死人当作奴婢妻妾，此中女纸人服饰、发型、仪态较为讲求，扎制起来最为庞大。
而爷爷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纸扎行的诸多端方忌讳，此中最首要的一条:纸人扎成以后，不到燃烧前三个时候，不能等闲点上眼睛。
阿根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双眼里的狠厉之色已经减退，能够真像爷爷说的，沐尸典礼完成后，他的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阿根，你醒过来了吗？！”爷爷将陶罐一扔，望着坟坑外浑身灰烬的阴魂:“这只是小小的警告，莫再逼我脱手！”
先前被我用鲜血点睛开眼的那具女纸人，不见了！
除非有人以水陆道场替亡魂超度，焚表奏达森罗殿，非命的亡魂才会被接引到酆都枉死城，按其生前善恶功过，重新安排进入六道循环中。
而后我无病无灾长到十五六岁，爷爷开端将纸扎技术传给我，盼我今后有一门技术傍身，能够独立重生。
从速起家跑进作坊间关窗了，如果雨水飘进内里打湿了内里的纸人纸马，爷爷返来还不得把我臭骂一顿。
固然阴差阳错让阿根给我当了替死鬼，但好歹“烧七关”算是美满胜利，我命数中的灾劫就此消弭洁净。
就见一阵“哗啦哗啦”纸页颤栗的声音，那两尺高的纸扎孺子落地后，竟然诡异地“活”了过来，恭恭敬敬朝爷爷欠身鞠躬。
这是因为纸人成形后，点上眼睛便会通灵获感、自成躯壳，轻易招来鬼祟精怪附身其上，激发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撒完火气，也懒得再玩弄纸扎，躺在廊边的竹藤椅上呼呼大睡。
凡是遭受不测身亡者，用官方的话说，叫做“凶亡非命”，分歧适幽冥阴司籍册记录，是以也没有阴差鬼卒前来索命拿魂，任由阴魂浪荡于阳间，成为“孤魂野鬼”。
我把受伤的手指塞进嘴里嘬了几口，吐出带血的唾沫，昂首看到那女纸人正面无神采地看着我，内心更加窝火:“你想看小爷出糗是吗？好！小爷给你点上眸子子，让你看个够！”
我照着模板扎了好半天，始终达不到爷爷的标准，再加上气候酷热，我内心不由得沉闷起来，一不谨慎让竹篾倒刺划破了手指。
说到这里，爷爷左手拿起纸扎孺子，又咬破摆布中指指尖，用鲜血在纸扎孺子前胸后背各画出一道古怪的符咒，接着用力将纸扎孺子往天上一扔。
“天垂宝盖，地涌弓足，孺子听令，速到坛前！”
当时我残存的些许困乏之意立马烟消云散，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莫非真像爷爷说的那样，纸人开眼，灵窍自生，让四周的野鬼精怪附身，跑到内里去了？！
接着我就用带血的手指在女纸人两个眼窝里各戳了一下，给她点上眸子，咬牙切齿道:“爷爷说纸人开眼，搞不好会‘活’过来，我正巴不得呢，你如果活了，先给也去把饭做好！”
当时我并没有把爷爷的警告放在心上，成果还真就引来了一名“狠角色”。
记得那是当时正值盛暑，气候热得不可，本土有个大户人家筹办丧事，要扎很多殉葬纸物，给的酬谢丰富，爷爷特地去到主家商谈相做事件。
爷爷出门前，搬出一具女纸人，让我在家照着练习纸扎技术。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滴水珠洒在我脸上，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一场风凉的大雨稀里哗啦下了起来。
关上窗户后，我这才重视到作坊里披发着一股香气，这香气时而浓烈，时而寡淡，飘漂渺渺非常好闻，让人说不出的舒泰。
这时我已经擦拭完尸身的双脚，正不晓得接下来该如何办，爷爷大步走到我中间，抓起陶罐手腕一翻。
陶罐里剩下的净水一股脑倾泻出来，淋遍阿根的全部尸身。
爷爷这时长舒了一口气，领着我将阿根尸身重新埋葬好……
爷爷见阿根发楞，从速提示:“阿根，快跟着带路孺子走，路上不要逗留，天亮之前就能够进入鬼门关里！”
“阿离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害他，我不能害他！”怨念全消阿根阴魂抱着脑袋抽泣，血泪再度夺眶而出:“可我是死于非命，不晓得去阳间的路如何走！呜呜呜……”
爷爷仿佛早已想到这一层，走到坟头处，指了指带来的那具两尺高、手提莲花灯笼的纸扎孺子:“阿根，你别担忧，大爷我特地带了‘带路孺子’过来，它能指引你前去阳间！”
“阿根，听大爷一句劝，你这辈子浑浑噩噩够苦的了，重入循环也算是种摆脱。”爷爷轻叹一声:“今后月朔十5、四时八节，我们靳家都给你上香供奉，感激你的替命之恩！”
纸扎孺子朝阿根阴魂招招手，一蹦一跳朝着西北方走去。
比起纸扎技术，我更想学爷爷驱邪禳灾的本领，可爷爷说甚么也不肯传授，说是我心性不决，年青暴躁，学了咒法之术恐会多肇事端。
几滴殷红落在莲花灯上，莲花灯随即亮起绿油油的光彩，照得周遭三米以内一片透明。
阿根的阴魂收回凄厉的嚎叫声，在火光中踉跄挣扎！
阿根活着时就因为智力缺点，娘不亲、爹不爱，身后就跟埋狗似的，哪有人提他体例事超度？现在就算他故意去地府往生，没有鬼卒接引，确切是“上天无门”。
爷爷屈指将指尖的血珠弹向孺子手中提着的莲花灯:“莲灯照归路，孺子引亡魂，鬼门开一线，送尔上出息。”
我环顾屋子四周，试图寻觅香气泉源，偶然间发明一处不对劲的处所。
阿根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扭头跟上纸扎孺子，不一会儿就消逝在远处的夜幕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