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既然没法赶走杜月芷，那么，“炼”她老是能够的。
乌氏惊奇之余，发明杜月芷一改昔日刺头态度，竟然变得灵巧起来，洗衣烧饭烧水扫地甚么都做，低眉扎眼，还情愿帮李槐干点药房的活儿。直到顺利产下大胖小子李念，家中安静，乌氏更加坚信，杜月芷是个祸水，千万不能对她好，不然她就不会认主，家里也就不得安生了。如果这些未曾灵验，她就不信，可次次灵验……申明冥冥当中天必定，也就不怪她刻薄了。
乌氏躺在床上，隔着儿子推了推鼾声正香的丈夫李槐：“当家的，你醒醒，天快亮了。”
乌氏房里有一面大铜镜，杜月芷回身间，从镜中看到了本身。
李槐呼哧两声，长出一口气，迷含混糊坐起来：“咋了？”
自她身后重生，已经畴昔了五年。这五年，想起惨死的雪儿她夜不能寐，想起夏侯琮和杜月薇，她恶梦连连，想起血浓于水的亲人，她更是思念入骨。宿世的统统如幻如梦，如蛆附骨，折磨着她，拷问着她。
杜月芷身后的人抱怨着散了，忽而肩膀被谁拍了一下，杜月芷转头，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陪笑道：“小女人，你手上的这份芙蓉奶糕，不知可否卖给我？”
“小女人，你你你，你这不是抢钱吗？看你长得文文悄悄的，如何狮子大开口，比黑心老板还黑心呢？！我好声好气跟你筹议，又没有明抢，你竟然开出天价……“没等小厮说完，杜月芷扭头就走。小厮追了上来：“别走啊，一两就一两，算我看走了眼，没认清你是个宰人的贩子小民！”
“奥，你也晓得她姓杜不姓李，又不是你女儿，你心疼甚么？有个儿子疼就够了！我说你就是榆木脑袋，该纳福的时候就挺尸纳福，别唠唠叨叨跟个婆娘一样！”
奶糕是漱香斋最便宜的糕点，五文钱一块，杜月芷买了四块，算算差未几能赚二十文钱，普通人早就乐意卖掉了。
“念儿她娘，这孩子驰名字，叫杜月芷。”
杜月芷：“给我一两银子，奶糕就是你的了。”
有了钱，杜月芷四周看了看，踮着脚进了一条冷巷，那边有一家糕点坊，做的糕点不比漱香斋的差。她买了新买了盒糕点，比在漱香斋还少两文钱。偶尔她列队买不到漱香斋的糕点，就会去买这类高仿，李家都是粗人，品不出糕点的邃密之处，若起疑就称是新品，乌氏爱新，总叫她买不一样的，是以不消担忧。杜月芷兑了散银和文钱，又买了些一踩就响的炮。
五年前，不知是不是菩萨显灵，乌氏竟然有了身孕。而杜月芷这个刺头，在她有身那日生了大病，连烧三日，梦里尽说胡话，浑身烫得吓人。李槐熬了好几顿药给她吃都没用，乌氏气死了，她身上有丧事，杜月芷却这般触霉头，的确可爱！她趁半夜李槐熟睡，将杜月芷抱了出去，筹算扔到雪窝里冻死。寒冬腊月的，一夜充足了，第二天被发明的话，找个来由说她本身贪玩陷在雪窝。打好的算盘却没响，这丫头命硬，在雪窝里待了半宿，身上烧退了，本身挣扎着爬回了药房。
吃早餐的时候，胖乎乎的李念坐在凳子上，伸开嘴巴“啊”——杜月芷用勺子舀了稀饭，吹了吹，伸入他的嘴巴，拿了热毛巾给他擦滴出来的汁，又掰了馒头泡在汤里喂他，忙得不亦乐乎。乌氏对劲的看了一会儿。杜月芷现在做得越来越好了，比起之前的装腔作势的死模样强多了。
“晓得了，李叔。”答复的声音稍显稚嫩。
这类炮，李念最喜好玩了。
杜月芷垂下长长的睫毛，举起生了冻疮的手，从脖子里拉出两粒金铃铛。金铃铛也叫斑斓铃铛，是母亲的遗物，在西丹国染了日月的气味，陪嫁到大靖朝。宿世里，金铃铛被乌氏拿到当铺，她回府后，派人把铃铛赎返来，一向戴在身上。重生后，她脖子上就挂着斑斓铃铛，她特地查过，乌氏拿去当的东西里，并没有如许东西，这申明在她重生的时候，人间确有一些东西，已经悄悄产生了窜改。
“叫那丫头起来做早餐啊！我养着肚子，念儿一早就要去私塾读书，你也要去采药，莫非还等着我做饭给你们吃？”
“我家少爷初到贵宝地，不爱别的，就喜好吃这漱香斋的奶糕，本日我家少爷要赶回都城，想买一盒带归去给老太君尝尝。这不，最后一盒被女人您买到了，我出高价买，不会让你亏损……”
“她是都城里的大人寄养在咱家的，你不怕大人见怪？！”
听着厨房里的响声，乌氏舒畅地翻了个身，帮儿子掖掖被角。李槐醒了一次，已经睡不着了，坐在床头穿鞋袜。乌氏道：“吃完早餐，你带那贱丫头上山，有甚么重活累活，都让她去干。中午叫她赶返来给我做饭，听到没！”
老板笑眯眯地问：“给你弟弟买吗？”
小厮：“？”
她沉吟半晌：“一两。”
巫婆子说得很对。杜月芷就是挡住贵子投胎的女童，平时做事跟别人家的臭丫头不一样，用饭细嚼慢咽，说话轻声细语，走路衣不带风，活活急死人了！干活不敏捷就算了，还老是抽泣，说想爹娘，弄得左邻右舍还觉得她虐待女童！如果不是为了那每月十两的银子，乌氏早就将杜月芷退归去了。毕竟李槐固然读过大量医药册本，却只限于实际，没有端庄的行医资格，也就贫民来看看病，药房每月纯利才七八两，靠这些钱，他们一家只得喝西北风去了！
李槐叫她快点儿，天又冷，从速回房去了。
畴前她只晓得会有人来李家送钱，却并不晓得是谁来送，李家庄离都城有三日车程，不成能次次都是本身来送？大哥，福妈妈他们跟宿世一样，因为不晓得本身被送到了那里，以是未曾来看望过她。杜家必是拜托了人，但是拜托的是谁呢？
“叫你去你就去！”乌氏拧了一把丈夫。
杜月芷抱紧了：“不卖。”
冬夜长，鸡鸣声响了，天却还没大亮，西山月隐现在空中，淡淡的月色落在她脸上，长黛眉，清秋眼，虽不是极艳，却自有一番动听的色彩。她抬头看了看月色，然后走到厨房，拿了打火石，烧柴做饭。因为乌氏统统以俭仆为主，不准她点蜡烛，以是她拿了一根硬柴，绑了布条浇了麻油，伸灶里扑灭，立在锅炉上，借着火光，洗洗刷刷，倒也手脚敏捷。
杜月芷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车辆，黑不溜丢，车夫倒是穿戴绸衣，面貌气质非同普通。又细看了看，心中有了底。
这一次如此仓促，事出变态，必有妖。
但是，固然归去之心如此激烈，在这个连车马都少见的庄子里，她连逃脱的机遇都没有。没有钱，没有车马，更无人策应，她用了很长时候才适应，晓得本身人小力微，尚无任何对抗之力，是以韬光养晦，一边偷偷学习医药知识，一边察看着四周的窜改，等候机会。
杜月芷点点头。
在庄子里，每逢年节，别人家早就一屋子男孩热烈闹的，唯独他们离家冷僻清的，李念虽受尽宠嬖，没有兄弟姐妹到底孤傲。而杜月芷身为外人却越长越美，乌氏看在眼里，恨在内心，以为是小贱人将李家子嗣的福分逼走，是以对她从未有好神采。
乌氏叫住她，叮咛她早晨去东庄陪盲眼婆婆睡觉。天冷，孩子的身材是天然暖炉，给婆婆暖被窝恰好。杜月芷晓得乌氏见不得本身好过，更见不得李婆婆好过，怕冻死了婆婆，村里人会说闲话，才叫本身去的。
内里的小女孩，扎着双髻，眉眼间稚气未脱，眼睛乌溜溜的很灵光，恰是本身十二岁的模样，只是当时候她因哀痛过分，常常抽泣，远不如现在的她心志果断。
吃完饭，一家人各忙各的去了，乌氏本日不太舒畅，想了想，叮咛杜月芷不消上山，先把药草拿出来晒，再去镇上买漱香斋的糕点，然后把家里衣服洗了，早点去东庄陪盲眼婆婆睡觉。杜月芷承诺了，就着残羹残羹吃完早餐，把昨日李槐采返来的药草翻翻捡捡，剔除杂草，然后铺在篾子里晒，晒完后去乌氏房里拿了钱，放在袜子里。
乌氏有桩苦衷。她虽生了李念，但是一向想再要个儿子。李念以后她又怀了一次，但当时候吃了很多酸食，巫婆摸了她的肚子说是个丫头，她一怒之下吞了药，将肚子里的胎儿流下来了。成果却不是个丫头，是个小子。自那今后，她就再也没怀上了。
“这奶糕又不是特别贵重的吃食，你有钱的话，能够吃更好吃的。”
“昨晚你才叫她挑了满满一缸水，现在还早，再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李槐当然想要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老娘眼都哭瞎了，还是没能看到孙子，这件事一向是贰内心的坎。垂垂他也不再禁止乌氏。偶然候，他也眼不见为净，乌氏吵架杜月芷的时候，他干脆就出门避开。
李槐怕老婆，从速说去去去，披上衣服，开了门走到一旁的药房，哐哐哐拍门：“芷女人，起床了，明天我要上山，早点做饭。”
杜月芷用脚尖在地上画了画，算算日子，差未几是“上面”来人的日子。
刚来的时候杜月芷还小，粉雕玉琢，穿金戴银，看着娇气得很。不过依着上面的意义，乌氏也没客气，三四岁就叫她跟着李槐干活，金银衣裳全拿到当铺换了银钱，给他们一家添了很多好东西。她本想把杜月芷当作童养媳，可惜一向无所出，经人先容后，她去找了四周驰名的巫婆子。巫婆子奉告她，家里有女童挡住了贵子的门路，贵子没法进入她的肚皮，要解此劫，必必要“炼”女童，让她认主，让路。
药房里响起簌簌清算声，过了一会儿，门吱呀开了，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她穿戴麻布衣衫，套着一件半旧的外袄，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量小，扎着双髻。
真是罗嗦，本身流露这么多信息，不宰你宰谁？杜月芷拿了小厮的一两银子，就仿佛咬掉了他的一块肉。
常日总会被打收回去睡，今晚，她需求想体例留下来。
乌氏踹了丈夫一脚：“甚么大人会把孩子寄养在庄子里，还是这么穷的人家？不过就是家里丫环犯了私通罪，生了没处养，又不敢卖，就寄养了。之前还每月给点银两，她吃得少，也就罢了，现在人也大了，衣食住行破钞也多了，如何还是这么点钱！不可，我得向上面说说……”
统统跟宿世并无太大出入，乌氏生了李念，李槐的药房运营暗澹，就连本日买糕点，洗衣服也一模一样。
天微微亮，远处响起鸡鸣声。
漱香斋的糕点很火爆，她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松仁百合酥饼和芙蓉奶糕。捧着糕盒，伴计将白布铺上桌子，喊道：“本日做的糕点已经卖完，感谢各位赏光，请明日早些来列队吧。”
小厮又道：“我情愿出十文钱买。”
李槐朝外走去，乌氏又喊他：“不准帮她忙！”
乌氏听信了巫婆的话，每天叫杜月芷干活，一心一意磨练起来，平时稍有不顺心不顺意的处所，就吵架杜月芷。怕邻居说闲话，她吵架杜月芷的时候，号令她不准哭叫，哭一声打十下，还不准用饭。如果吵架得很了，就叫她咬着棍子，布条，总之一点声儿都不能露。乌氏也不是脑袋一热甚么处所都打的，她专拣胸口，腰，大腿这些看不见的处所，别人也看不见，还能解气。厥后虐待得连李槐也看不下去，稍劝两句，乌氏就指着脸问他：“你还想不想要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