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逆耳忠言（2）

一阵轻咳过后，宁疏影俄然掩嘴笑了，“佛曰：坐亦禅，行亦禅，无穷般若心安闲，语默动静体天然。”

她没有转头，蘸了墨，持续在砚台的宣纸上专注地写着字句。

女子侧眸，半晌，微微点头。

天井当中当中，月色荷影，灯花微凉，苦衷微凉。

愁绪已百般，执笔难言，唯书旧句满书笺。梦里水长山也远，肠断难宣。

他话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明显不欲再见商此事。垂眸看了那在笼中正上蹿下跳的朱雀鸟一眼，他抬眸，轻笑道：“听闻恩师克日酿造了一种酒，名曰女儿酿，入口留香，甚是甘醇，过些光阴，朕一订婚自前去，彼时，还望恩师莫要不舍。”

白纸黑字，字体清秀圆润，墨色浓淡适宜。

“皇上……”

半晌，女子以娴雅的姿势委宛福身，与生俱来的崇高与敛眉时一抹幽凉相融，闪现出一种奇特而冷傲的美。

“本宫有些乏了，就不送蔡总管了。”

被那阵狠恶的咳嗽声引来的翠珠乍然看到这个景象，脑筋顷刻一片空缺，半晌才颤着声气惊叫道：“来人，快传太医！”

宁疏影缓缓回身，长年病痛缠身，使得她眉间眼底总带着一股无形的愁色，低眉垂目间，总教人恣怜。

不及半晌，身后就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娘娘克日的身子可好些了？”

他秫然抬眸，有些暴躁地看向正款款眺望宫墙的女子，一字一句道：“那，如果主子说主子方从灵凤宫过来呢？”

些末久别相逢的情感丝丝缕缕划入心头，宁疏影抬眸打量着这寥寥残夜，一时候，仿佛本身也被这无边夜色紧紧缠绕，因果难寻，无从摆脱。

她说着，淡笑着看他，快速对上她的眸子，蔡康有一瞬的失神，旋即弯身拜下：“承蒙娘娘不嫌。”

“皇上……”

蔡康心底冷静流淌过一些旧事，流年仓猝，稳定的，是她多年如一日的心平气和。

话中一股无形的压力透心而来，迫得人屏息静气，蔡康悄悄压下本身方才的失态：“主子……遵旨。”

“若主子说，此番，是皇上差主子前去灵凤宫送仙绛草的呢！”

宣纸上的墨迹已被风干，看着阿谁身影一步步出了宫门消逝在了无边的夜色里，女子缓缓收敛了眉眼，捻指将那方素纸揭去，底下，一张白中染墨素纸鲜明乍现，上面墨色微晕，字态细致，无形当中，那字字句句仿似带了一股淡淡的愁绪，抛不开，抹不去。仿佛一首《浪淘沙》。

萧玄景半垂视线，缓缓浅啜手边清茶，指腹细细摩挲那细瓷薄盏。好久，茶盏放下，淡淡语声响起：“红颜祸水，朕倒不觉得然，恩师言重了。朕身边之民气中天然稀有，恩师不必忧心。”

他晓得，容相口中所说商贾之女，指的是西南王萧睿景的母妃陈氏，而那一介女流，乃当年先帝不顾纲常，与端亲王萧秉争夺的当时的端亲王妃柳盈袖。

“娘娘不问主子打哪儿来吗？”

“老臣……恭候皇下台端。”

那么，是不是表白，在那民气里，南倾歌是特别的。

“承蒙蔡总管挂记，本宫身子已无大碍。”

现在，却多了一个灵凤宫。

那语里，仿似还异化了一丝轻讽，宁疏影眸光微微一顿，转眼，轻笑出声：“蔡总管要打理一宫琐事，若无甚事，便请回吧。”

“今晚就送去。”

“蔡康，送一株仙绛草去灵凤宫。”

“娘娘，蔡总管求见。”

一口气蓦地横亘喉间，她俄然重重地咳嗽起来，面色潮红，脚下不稳，未及半晌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点滴洒落在那一叠宣纸上，所到之处，一片触目惊心。

堤畔影荷残，蝶舞翩跹，青山应是望孤帆，疏影飘零风自过，湖面微澜。

甘泉宫。

“蔡康，你好久没来看我写字了，可愿替我瞧瞧这字是否有长进？”

坐亦禅 行亦禅

面前的荷花池波光粼粼，湖面如镜，倒映女子清柔的身姿，雪衣铺展，如一朵幽莲悄悄绽放于潺潺荷叶之间。

那是佛家偈语。

那声音悄悄浅浅，就像她多少年来的每一个日夜，不争不抢，不纠不缠，花开不语，花落无言。

蔡康再次俯身，报命退下。

他说完，提步走上前来，眸子终究从她身上转到砚台上的那一方宣纸上，方看清上书残句时，已蓦地色变。

萧玄景悄悄一抬手，眸色清冽探不出喜怒：“恩师用心良苦朕清楚，朕非先帝，诸事自有定夺，并非甚么人三言两语便能等闲摆布。”

自温嫔得知这一玄机起，很多娘娘那儿陆连续续都有了这个香雪梅，本来，仙绛草只要日升殿才有，厥后温宁心将香雪梅送来她宫中以后，她宫中也有了仙绛草。

关于香雪梅久闻其香会致女子不孕一事，全部宫中晓得的，统共就三人。温嫔那儿是萧玄景用心流露给她的，本意是借刀杀人，而仙绛草能够使香雪梅的药性变幻于无形一事，她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