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干柴烈火（七）
半晌后，起家拿扇子在上面扇了扇，感觉霉味没那么重了才将其铺在桌上，拿铜壶做的熨斗给烫平了褶皱，这才捧着去寻了方才那位公子。
当下自席间立起，拒道，“长辈乍来此地，能得秦老夫人青睐，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春闱将至，一则长辈要赶时候，二则尚未出人头地，怎敢迎娶秦府令媛？还请老夫人谅解，待莫某考取功名后，定当出黄金百两、以八抬大轿，娶秦蜜斯为妻。”
慧姨将他安设在了一处客房，因着本日是阴雨天，下人们还将来得及烧水，要给俄然上门的客人擦身子，就只能现烧着了。
“敢问莫公子从那边来，又往那边去？”
将衣服捧起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然有一股霉味劈面而来。
北漠尚武，男人皆是匹夫，秦老夫人如何甘心女儿嫁与五大三粗的男人，她瞧着这莫安倒是不错，斯斯文文，颇懂礼数，所为读书人，瞧着倒也不陈腐，浑身高低都有股风骨气，且先让她查问上一番，再做决定。
秦家虽落在北漠，往上数上几代，却也是读过书、出过秀才的。只是一二百年前改朝换代，家中不免受了些连累，才搬至这北漠，与蛮夷为邻。秦家这一代子嗣薄弱，没有能守家创业的男丁，如果得个有前程的半子，倒也不错。
这雨仿佛是停不下来了，晚餐前秦雅特地与母亲知会了一声，一贯严苛的母亲倒是没说甚么，只是叫她晚餐时别忘了叫客人一起上主桌。
“莫安，见过秦老夫人和秦蜜斯，路过叨扰，多有不便。”
抬步正欲迈出去，身后传来温润又略带严峻的声音，“小生姓莫，单名一个安字，敢问女人芳名？”
赶紧趁热打了铁的问，“那莫公子看老妇人我的女儿如何？可配得上与公子为妻？”
她秦雅，要嫁就要嫁一诺令媛的君子。
百年一遇的大雨，偏生生在本日下；漠北无数人家，这位年青人偏生生就停在本身门口躲雨；青年才俊，却尚未娶妻，可不就是天赐她老秦家的姻缘？
“千万不成。”莫安虽是心仪秦雅的，但自他看来，大丈夫当顶天登时，若无一番奇迹成绩，怎好娶妻生子？何况，秦雅女人如此贤淑良德之女子，他如何忍心叫她受了委曲？
“如此般，也好。”
秦老夫人也是这般想的。
秦雅在她故去爹的衣柜里倒腾了好久，勉勉强强翻捡出一两件素色衣袍，因着压在箱底久了，泛着皱皱巴巴的黄。
“秦雅。”她微微侧身，唇间吐出这两个字来，廊外还是是阴雨连缀，可表情，仿佛却有些分歧了。
莫放心中一惊，像做错事被抓包了的孩子，抬眼看了劈面落落风雅的女人，继而喜道，“秦蜜斯天然是好的。”
莫安想了想，这位老夫人应当就是秦雅女人的母亲，而这位蜜斯，则该是她的姊妹了。
偌大的木桶抬了出去，秦雅也不好再留下来，福身道了句，“公子请先擦擦身子。”
“那就是说莫公子尚未婚配了？”秦老夫人话中有掩不住的欣喜，活了大半辈子，本日才晓得甚么叫个天赐良缘。
秦雅将两件素衫放在桌子上，解释道，“老父亲去的早，家中没有其他男丁，勉强寻出来这么两件衣服，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梨花木门，同木饭桌，正座上是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一头银丝梳的整整齐齐，那碧绿的翡翠给牢固了，简练又不失风雅；在她左部下，坐着一名约摸十七八岁年纪的女人，飞仙髻，金头面，穿戴一身对襟藕粉色单袄，袖口各有一对花蝶，面貌与秦雅有几分类似。
秦老夫人严厉的脸俄然绽放一片笑意，邀着他落座一同用饭。
莫安被请至左手便落座，刚好挨着秦府的大蜜斯秦婉，她见他生的一副好边幅，又是个读书人，心下不由一阵欢乐，连头上的一对金步摇都跟着晃了晃。
温润的莫安脸上暴露一抹笑意，“老夫人但是谈笑了，长辈自幼家贫，父母又早亡，连本身的温饱都成题目，那里的女人能情愿嫁与长辈为妻？”
秦老夫人在漠北居了这些年，说话也感染了漠北人豪放的性子，直来直往，不拐弯抹角，开口就直接问了人家。
莫安见老夫人问他话，将一双长筷放下，答道，“长辈本是江南苏杭一带人氏，无法双亲早亡，想起北上有些亲戚，特来投奔。哪知这比年大旱，亲戚家里也不好过，正逢科举，便赐与了些川资，好叫长辈进京赶考。”
“本来如此。”秦老夫人听得他这番话，心中大喜，本来无父无母，这般好半子，那里寻得？赶紧补问道，“那莫公子出这么远的门，家中妻儿可放心的下？”
“那里的话，小生与女人无亲无端，过来叨扰才是不该。”正坐在桌前看书的公子见她出去，赶紧起家相迎。
“这――”秦老夫人有些踌躇，自古负心汉太多，如果这莫安功成名就后，忘了漠北秦家是何，可如何是好？
秦雅将煮好的姜汤端至莫安落塌的客房，与他申明来意，二人有说有笑，穿太长廊，行至饭厅。
捏了鼻孔，拎着两件衣服回身去了浆洗衣服的屋子，取了俩板凳将衣服搭在上面，鄙人面抓了一把香草扑灭，拿葵扇扇着卷烟袅袅向上，将霉气给熏走。
“好好好！”秦老夫人听得他这般说话，晓得这桩姻缘是有戏了，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乐呵的合不拢嘴，“既然莫公子成心与小女攀亲，不如就多留几日，等结婚后再走？”
梨花木镂空的门扇被关上了，莫安摸上桌上的素衣，温润的不似在阴雨天拿出来的衣服，再往鼻尖一凑，淡淡的香气环绕，混着身后热气腾腾的大木桶，挡住了他眉宇间的心境。
“娘，依雅儿看，莫公子是个忠诚之人，可贵他有如此大心志，等他几年又何妨？”秦老夫人恍惚的话语令秦雅产生了错觉，误觉得娘这是在为本身争夺幸运，镇静到不能自已的同时也搭了句话，若莫安戋戋几年就能三心二意，就算嫁了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