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侯爷节哀

萧良宵抿了抿唇，节哀，又是节哀，这两个字他都听够了！

他本来该有的阿离――没有阿离，那就阿宝吧。

但是又谁能去怒斥平阳侯呢，他如许痴情，乃至轰动了都城里的天子，特地派了人过来过问，然后下了圣旨，说“其情可悯，其心可嘉”，感慨他们伉俪情深。又犒赏了很多各方进贡的良药。

阿宝惊骇地依偎在他怀里，问：“叔叔，他能救阿娘吗？”

萧良宵不晓得这些，新来的大夫松了口，说也不是完整没有救，就是药引难找了一点，并且，就算找到了，也一定就能醒来――这事儿啊，三分看情意，七分看天意。萧良宵听了以后沉默很久，只吐出一个字：“好。”

他调虎离山――却终究害死了他爱的女子。

全部侯府重新运转起来，为了给平阳侯夫人搜索那些希奇古怪的药引，以平阳侯府的财力物力人力，也花了近一年的工夫才汇集得全，再照了那大夫的方剂熬制，又费去小半年，如许算下来，平阳侯夫人竟是昏睡了近两年，凡事听过这件事的人都忍不住点头：就算是有参汤吊着，又那里活得了这么久。

人都说平阳侯府现在是遭了甚么运气，前头重金赏格寻妻还没见个成果呢，现在又张榜重金赏格延医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床上的女子还是一动不动。大夫收了针，摇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节哀”――他看得出来，哀伤已经把这个男人淹没了。他跪在她的床前，嘴唇颤栗，像是想要喊她的名字，但是也没有喊出口。

不管如何，找大夫总好过找人。源源不竭的大夫出去，又源源不竭地出去，几近统统人都说平阳侯夫人有救了，但是平阳侯还是不肯放弃。现在杭州、扬州两府都哄传平阳侯伉俪恩爱的段子。

真是闻者悲伤，见者堕泪呐。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萧良宵想，他们结婚那晚的话，他说得对，那是她的错，不该爱上他，不该嫁给他，不该……她本来该有一个完竣而顺利的人生，不管是跟盛琅还是别的甚么人。是他亲手打碎了这统统。

他不顾统统地要把她留在身边，为此不吝诬告盛琅强抢民女，导致他被钦差提进都城，下狱鞠问。

“能的。”萧良宵说。只要他本身清楚这一个字里多少酸楚和惊骇，如果不能，他这半生的希冀半生的情，都付之了流水，他剩下的半生，要和这个孩子相依为命么？她和别人的孩子，到底也是她的骨肉。

又一个大夫进府。

“阿娘！”阿宝揉了揉眼睛，“叔叔、阿娘动了！”

大夫下针之前说：“这一针下去，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只能请侯爷节哀了。”

他伸手，缓缓抚过她的面庞，每一寸。

萧良宵长舒了一口气，说：“下针吧。”

那是他的错，那是他的罪，那是他的孽。萧良宵仰天长啸，收回野兽普通伤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