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处吾家
萧绵宸移开目光，不敢直视，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萧绵宸蓦地拔大声音，打断了叶瑾夏，“混闹，大早晨的孤男寡女，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萧绵宸面无神采地看着她，“叶瑾夏，你该回家了。”
萧绵宸回身往山下走，还在说山中多财狼豺狼，又是下过雨，到早晨寒气定然更重，需得早些下山。
“你！”萧绵宸气得神采发青，很想骂她一句不自重，可看着她那模样，实在不忍。
叶瑾夏勾唇嘲笑，她可没健忘，为了将她赶走，府里那群女人是多么的无所不消其极，就是不晓得这几年没归去，萧绵瑞和她的好mm豪情生长到甚么境地了，怕是已经能够谈婚论嫁了吧？只等着将她这个旧人踢出局，厉王便能光亮正大地迎娶叶迎春了。
“殿下你放心吧，小女不会欺负你的，更何况，即便小女欺负你，你也不亏损啊。”她顿了顿，眉眼弯弯，“更何况，靖王殿动手握重兵却不敢和小女独行，莫不是怕了――”
叶瑾夏微微歪头，笑意又漫开些，“靖王殿下不肯赏光么？”
萧绵宸终是听不下去了，挥手打断她的长篇大论，“走。”
叶瑾夏也喝了一大口，沉碧的味道醇厚绵长，清冽津润，只是不知为何，现在的舌尖却有些发苦。
叶瑾夏抿了抿唇，眸光滑过一座坟，与那八十一座坟茔隔了一段间隔，与她也只要两步的间隔，倒是此生再也触碰不到的处所，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低声喃喃：“走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前皇后病逝，魏国公府满门抄斩，豫王被处以极刑，李氏也病逝，统统和她有干系的权势都已经落空依托，萧绵瑞要想违约，真是再简朴不过的事了。
可叶瑾夏还站在原地不动，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说不出是等候还是冷酷，“靖王殿下可否陪小女再走一圈？”
只是，能喝这坛酒的人已经长眠于此，这坛沉碧就落空了存在的意义，以是谁喝都一样。
初夏的傍晚，一男一女鄙人过雨的山道上走着，男人墨发青衫，身形颀长，面庞俊朗，女子白衣黑发，美如一幅水墨丹青，女子脚伤了，走得有些慢，男人不得不断下来等她，竟也没有不耐烦。
萧绵宸凝着她春花般光辉的笑意，内心却生出一种古怪的感受。
萧绵宸闻言惊奇地定住脚步，“你的婢子呢？”
名声不能吃，不能用，要来何用？
“靖王殿下如果不放心，能够叫上你的侍从。”
见萧绵宸还板着脸为方才她的地痞之语置气，叶瑾夏不慌不忙地说道：“靖王殿下也不忍心把小女一小我扔在深山老林里吧？毕竟刚刚才说山里多财狼豺狼.......”
“没有。”
“......”
“没有。”
萧绵宸磨蹭着不动，一脸的别扭难堪，叶瑾夏猜疑地看着他，俄然像是想起了甚么，放声笑了起来，轰动山间的鸟，伴跟着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萧绵宸闻声叶瑾夏含笑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让他一下子涨红了脸。
萧绵宸不语，利落地接过酒坛直接往嘴里倒，晶亮的酒水顺着唇角滑落，喉结高低转动，多了丝常日里没有的邪肆。
“......”我说承诺了么？
酒过三巡，叶瑾夏醉意上头，一坛酒已经空了，微醺的酡红不知不觉飞上双靥，衬沉迷离的醉眼，清丽冷冽的姿容竟有些娇媚。
可现在......
“你父亲是当朝神武大将军叶昶，又是嫡女，更何况你另有婚约在身，厉王萧绵瑞前程无量，你今后糊口不会差到那里去。”萧绵宸干巴巴地挤出几句安抚的话，固然说得非常没有技术含量。
“回家？”叶瑾夏像是闻声最好笑的笑话，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眼角竟闪动着亮晶晶的水泽，“靖王殿下但是在讽刺我？那个不知，叶瑾夏是被将军府丢弃的女儿？空有嫡女之名，却像下人一样活着，你说我该回哪去？”
萧绵宸咦了一声，想要将她拉开，叶瑾夏却微微一笑，“靖王殿下，劳烦您帮小女肃除杂草，来年东风吹又生，当时候再想辩白坟头就难了。”
叶瑾夏蓦地甩开他的手，指着脚下八十二座坟茔，似是终究忍不住，笑得凄楚，“魏国公府八十一性命丧鬼域，这才是我嫡亲，沉眠于此整整两年，而我要来祭拜还得谨慎再谨慎，人生多么的悲剧？”
叶瑾夏挑了挑眉，冷声道：“谁在乎？摆布不过毕生不嫁，如果靖王殿下过意不去大可将小女收了。”
眼泪敏捷地从眼眶涌出，但是叶瑾夏倒是满不在乎地抬起袖子擦去水泽，她盯着萧绵宸微微发白的脸，冷声道：“还望靖王殿下奉告小女，天大地大，那边是吾家？”
“既然如此，那便跟小女走吧。”
萧绵宸说的婚约是叶瑾夏生母李氏生前与前皇后的一个口头商定，当时候李氏还活着，前皇后也还活着，魏国公府接受圣宠，哪怕她这个嫡女不受叶昶宠嬖，也另有着操纵代价，萧绵瑞再是不喜，也不会太反对。
叶瑾夏酒醒了两分，便开端措置坟头丛生的杂草，她行动利落，涓滴不担忧会将素白锦衣弄脏，也不担忧杂草锋利的毛边会划伤她的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绵宸也不煞风景了，事情做完了，已是日暮西垂，两人早已经饥肠辘辘，叶瑾夏看着干清干净的八十二座坟茔，眼底漫开凉薄的笑意，萧绵宸看得心悸，当即挪开眼风，淡淡道：“走吧，本王送你归去。”
叶瑾夏哈腰提起另一坛酒，递给神采怔忡难测的萧绵宸，眸间洇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无端端地降落下去，“这是我酿的，独一无二，人间独一。”
萧绵宸微怔，如许的话，如果常日里的叶瑾夏怕是不成能说出来，这是喝醉了在发酒疯？看着她脚步踉跄不稳，萧绵宸蹙眉，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隔侧重堆叠叠的袖袍，拽着她的腕子，不至于会跌倒。
叶瑾夏也没有立马拂了他的美意，只定定地看着萧绵宸略有些难堪的面庞，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