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灵心慧性自难全
翌日一早，天尚未大亮儿，凤心颜复又跑去了寺院。
布冥面色不善，动手便将禅修夺回怀中。这一行动，正巧将熟睡中的小人儿惊醒。因而，天相寺凌晨里的钟鼓之声，诵经之音，全然淹没在一片哭泣声中。
如此几次，转眼已过三年之久。
这日里，天相寺中藏经阁内，不竭传来小童阵阵念佛的声响。倾耳谛听，方可辩白出，此经乃佛家文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小小的一小我儿，穿戴层层厚重的冬衣，正像模像样的散着步。可非论如何瞧着，都像个小肉球普通，在雪地里慢悠悠的滚着。
岂料，将行几步，便被布冥从身后拦了下来：“凤女人啊，不是老衲人我多言。就您本日这幅尊荣，莫说是禅修，便是后院里的大黄狗见之，恐怕也不屑对您多‘汪汪’两声。您昨个夜里但是遭了抢匪？怎得本日如此这般？”
可待禅修行至凤心颜身前时，面上的笑容却忽而板滞。只留下门前那两个颗小奶牙，在北风中混乱。少顷，他一语未发，将双手缚在身后，冷静的回身而回。
凤心颜打着哈气，抻着懒腰，无精打采的踱进寺院大门。门前看管的小和尚，忙上前号召：“姑姑您来了，斋食都在厨房的燥里热着呢。禅心九师叔说，让您来了自个儿畴昔取来吃。”
说罢，见世人仍旧不为所动。不得已之下，她空着肚子复又返回小茅舍。
“多谢方丈！”凤心颜心中晓得，布冥如此作为，实属当算一番美意。只是，她对这小童，模糊总有一丝熟谙感，让她对此没法置之不睬。
凤心颜顺手拍了拍小和尚的秃顶，笑道：“晓得了，抽暇帮我感谢你九师叔。对了妙善，这天儿是更加凉了。你整日里在此看管寺门，可要记得同你二师叔多讨些衣物来御寒。”
禅修回过神来，很有些无法的笑了笑。如此神态，本不该呈现在如许年纪的面孔之上。
初见凤心颜来，禅修很有些欣喜。面上洋着笑意，脚下趋步吃紧向前迎去。
仿如六合皆为浮泛，只余一人端坐于一片虚无当中。身前一桩大道，模糊闪现。
半晌，小和尚送来多少餐食。凤心颜给禅修喂下后，又坐在院中逗弄他好一会。邻近傍晚时分，方才回到家中。
凤心颜与他同处藏经阁内，此时正慵懒侧卧于明色蒲团之上，隐有打盹之状。俄顷，便传来阵阵鼾声。
突闻此声，禅修忽而惊醒。只见他面色难掩红润，隐有佛光普照。却双目怔忪，不似常态。
此段经文，禅修已习读数遍。可于此中真意，仍有些许不惑之处。因而，不由更加的细加专研。转眼之间，不觉已过半日。
“谢姑姑，妙善晓得了。”
然，人间之事皆如此。万事窜改，也不过瞬息之间。
听闻此言，凤心颜不但点头感喟，义正言辞的出声指责道：“愚笨，愚笨无知。尔等身为削发之人，四大皆空，岂能只关其表。”
于此，就仿如身处帝王之家，只因棋差一招，便自此无缘王位。乃多么憾事！
可，却越探越觉深不成测，越探越觉奥妙非常。乃至达忘我之态，双耳不问身外之事。
此时，若布冥也身在此处，定要将那打鼾之人逐出寺内，保不准还要杖责她数百法杖。
一旁，凤心颜状似不知。翻了个身，寻了更加温馨之所，心对劲足的睡去。
实则心下却非常烦恼难堪。暗自诽谤着，这群榆木脑袋，何时变得这般灵光了。
如此之举，却惹得他身后一众的小和尚，大惊失容：“我的小师叔，我的小祖宗，您可慢点跑，把稳摔交......”
此佛法，若得人指引恰当。许将一举修成正果，方成大道。反之，或许至此无缘，抱憾毕生。
便快行了几步，欲要上前一问究竟：“臭小子，姨娘来看你，你怎得这般待我？”
凤心颜将糊在眼角，稍有些遮挡视野的眼屎擦掉。又伸手抓了抓被北风吹散，蓬垢于头顶的鬓发。继而拢了拢身上充满褶皱，错综脏乱的衣物。仍旧想不明白，禅修本日因何对她如此冷酷。
待到世人散尽，她方才缓缓开了口：“布冥方丈，非论如何，这孩子毕竟是我救下的。许是应你所言，我二人当真缘分匪浅。现在，又逢小舍与天相寺比邻。不如，此后就让这孩子唤我一声姨娘可好？”
惹得布冥头痛欲裂，束手无策之下，复又将禅修归还于凤心颜怀中。
末端，欲要回房之际，不忍又言：“老衲本意，是但愿女施主不要被卷进此番是非当中。可既然女施主执意如此，我便不予强求了。今后，还望你好自为之！”
殊不知，此为佛家修行中，千年不遇一次的上等佛法，俗称入定。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认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可骇，阔别倒置胡想，究竟涅磐。”
连续数日来，凤心颜皆打扮整齐呈现在世人面前。使得小禅修的表情也一度甚佳，连带着斋饭也多食了几碗。
乃多少佛门后辈梦寐以求的境遇，多少得道高僧穷极平生追逐的目标。现在，竟被她人鼾声，全然毁于一旦。
眼瞧着布冥这般，凤心颜心中多有几分对劲，嘴角不易发觉有些微微扬起。少顷，却又重重叹了口气。
而后，他将榻前的棉被扯过，为她掩了掩被角。回身，再度专研佛法去了。
春去秋来，寒霜冬雪，转眼数时。禅修已入韶年。
夏季里，凤心颜贪睡，起床晚了些。一早，禅修已经同布冥一起用过斋食，做了早课。
眼下，他正裹着冬衣，在院中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