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慈悲

景砚朝他笑了笑，平平道：“不想说？那算了。”

语罢，景砚抬脚，轻描淡写地踩碎了得福的一根手指头，接着是下一根，十指指头都被一一踩断，看不出本来的形状。十指连心，得福即便再能忍，此时也不免疼得浑身抽搐起来，恨不得马上死去，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梗在心中。

景砚便明白了，我佛慈悲，他却不能。

不管是乔玉，还是这件事，都是不测。

即便景砚看惯了佛家典范，却从没有多少慈悲。

萧十四还要再问，景砚却摇了点头，他走到得福身后，俯身稍稍解开绳索，与得福对视，笃定道：“是你，他没阿谁胆量。”

景砚思忖了半晌，漫不经心道：“得全就让他无端死于溺亡，再找小我易容成得福进沉云宫。盛海不是一向不太得冯南南的信赖吗？寻个机遇，就说他们俩个胆小妄为，将主张打到了太清宫，被他撞破，流鱼是人证，也是物证。”

景砚做事向来如此，他只要成果，过程简朴，未几肇事端，以免出不对。就如同此次，萧十四乃至想，如果此次是太子被人施刑，太子都能不动神采忍下来。

他七岁的时候，头一回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拽着陈皇后的袖子问道：“既然我佛慈悲，为何众生皆苦？”

景砚内心记得两个暗卫轮班的日期, 萧十四在的时候多，而另一个在的时候少。若当日不是萧十四, 他便同乔玉之间收敛一些，大多在屋里读佛经，偶尔说几句话。乔玉心大, 也不知以是然，自个儿在院里也玩得高兴。不过他并不要求乔玉改口，即便叫了他“太子”或是“殿下”，也是无关紧急的事。

萧十四低声同景砚禀告本身查到和拷问出来的事，包含一个多月前乔玉与得福得全在御膳房的偶遇，得经心胸不轨却被称心禁止。厥后流鱼告发，乔玉的身份透露，得福又有了别的心机，才有了明天的事。

到处都被鲜血的铁腥气渗入了，景砚今后退了退，收拢住了左边袖子，不让上头飞溅到血沫。

现在恰是风口浪尖，冯南南想方设法要与太清宫断了干系，得福得全却做了这件事，以她的脾气，必定是死死地捂在沉云宫，毫不会别传。

雨下得更加大了, 萧十四撑着伞，为景砚带路去后院的一个陈旧封闭的小屋。他在元德帝身边待了差未几有十六年了, 因为悍勇且不畏死, 办事干脆利落，一向很得重用。陈皇后死于自缢, 景砚被废, 元德帝对他另有惭愧，此时不肯杀了他, 却又担忧废太子有异心，便将萧十四同另一个暗卫一起派到了景砚身边轮番监督，隔几日向元德帝禀告废太子的意向。因为这件事非常紧急，萧十四几近卸下了别的全数职务, 专注于太清宫的事情了。

这是个不测。

景砚微微点头，他本日的兴趣不太高，低声问道：“是哪个动的手？”

安设得福得全的处所就在太清宫后院的一处陈旧的小屋里，即便到了夏季，霉味也重的很。萧十四先出来了，细心打量了一圈四周，将有破坏漏风的处所用旧木板和砖头挡得严严实实，点了盏蜡烛，才迎了太子出去。

约莫是大悲寺主持的命格判词吓到了陈皇后，景砚才晓事的时候，陈皇后便教他读经，观佛，心存善念。可宫中的风景不似畴前，局势太坏，她又要教着景砚如何防备，警戒，乃至先发制人，置人于死地。

景砚是这般的冲突中长大的。

得福得全两人都被绳索捆健壮了，半躺倒在地上，得全比不得他哥哥，此时已经惊骇极了，浑身颤栗，被堵着嘴还呜呜叫喊。而得福却平静很多，伸直着身材，借着些微的亮光眯着眼，目光在景砚和萧十四两人面上逡巡。

他半阖着眼，轻声叮咛道：“阿谁得全，就用贴加官，不要留下陈迹。至于得福，多用些刑，待到寅时才许他闭眼，不必在乎尸首是甚么模样。”

得全一阵胆怯，他只晓得太子被废，冯贵妃失势，却没想到太子底子不是一蹶不振，在宫中毫无权势。

这是需求的马脚或者说是马脚。

萧十四一愣。他以往也曾替太子办过很多事，可从未被问到过这些题目，以是事前并未筹办，却又立即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拿下了得全嘴里的布块。得全的嗓子被药哑了，已经不能再大声呼喊了。萧十四踹了他一脚，又不太敢用力，怕留下甚么陈迹，只能厉声逼问了几句。

他做了这么多年暗卫，见惯了宫中阴私，手上性命无数，私刑也用得谙练。即便这里没有甚么东西，也能叫得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景砚慢条斯理地踩碎了得福的十根指骨，才渐渐起家，走远了一些，朝两人望了畴昔，

萧十四抬起眼皮去看，模糊能瞧见袖口上缝着一大团黑线，详细是甚么却辨认不出来。他脱口问道：“殿下，那这两人该如何措置？”

萧十四有些游移，若说得全用了贴加官，尚且能够用溺水乱来畴昔，但是得福如果如许，可再没法粉饰。但他想到太子已经踩碎了得福的十根指骨，已经再没法挽救，只能如此了。

流鱼的名字现在已经被划到了沉云宫，还是盛海将名册报备上去的。

内里雨声渐大，里头的这一处几近是呆滞住的，连呼吸声都快没有了。

得全偷偷瞥了一眼得福，约莫还没痛到骨头里，这时候倒是嘴快得很，想要跪地告饶，却游移着不敢说话。

景砚踩碎了一只手，移步换到另一边。他的眼神幽深而阴鸷，玄色的皂靴上沾满了血渍，落下一小串模糊的足迹，又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的错，倒是没想到另有你们这些狗东西在盯着这。传闻你们还想动他？真是费事。”

陈皇后一愣，答不上来。

他漫不经心肠想着, 如果废太子景砚真的规端方矩, 行事平静, 一点不对也无，反倒不能让元德帝放心了。

他叮咛这些的时候并不把人当作人，而是能够操纵的物件罢了。

得福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接受痛苦，景砚一贯没甚么慈悲心肠，只是用脚根碾着他的手指头，缓声道：“孤不是不近情面之人，动了我的人，也不打紧，十倍还返来就罢了。”

萧十四惊奇地睁大了眼，又将得全捆住了，不敢言语。在他印象中，太子固然自幼习武，却从未同人亲身脱手，也不会做这些没有需求的事。如果折磨能够令人吐出有效的动静，那么太子会命令。但这小我如果已经没有其他代价，太子只会要了那人的性命，连半点重视都不会再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