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锦觅……原是我的骨肉……这四千余年我没尽半点职责，现在这个‘谢’字又如何担得起？”水神话中无穷自责，心碎道：“梓芬离魂天外有知，我将来又有何脸孔去见她！”

好久，有一只柔润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觅儿，我的女儿……”

本来是暗害，我不免起了兴趣，待看那女子接下来预备将这男人或杀或剐，不想这女子全无我猜想当中对这男人厨子解牛一番，只是痴痴捧了他的脸瞧了半晌，眼泪水啪嗒啪嗒落得比树梢的花瓣还欢，“师兄再生之恩梓芬无觉得报……”

“这场大雪是锦觅唤来的，牡丹芳主可有何说法？”

水神敏捷伸臂托住我今后倒的身子，长芳主焦急用花蔓探我脉象，面色惊变，“锦觅内里真气大乱，水神是否注了灵力与锦觅？！”

言语停在一半处，扑哧君却俄然像窥得了甚么了不得的奥妙，朝水神作了个揖自请辞职，临行前对我道：“锦觅小娘子，小生他日洗剥洁净再来瞧你。”被长芳主狠狠剜了两眼。

长芳主神采一惊，恸变，似被人盗了上万年修为普通痛心疾首，却抿紧双唇对水神的逼问不置一词。扑哧君亦罕见地收敛了脸上嘻嘻哈哈，作深深思虑状。

垂丝海棠树下，二人花枝为剑，女似春柳男似杨，一双人影比肩舞剑，行云流水入迷入化，正到出色处，那女子却一个柔步跨过男人身侧，男人亦随其上，孰料女子倏然回身，一剑点在男人肩头，那男人毫无防备，正中睡穴寂然委地。

此时，一股真气会聚成凛冽剑气所向披靡直冲天灵盖，似有附体攀沿枝蔓被尽数斩断，我挣了挣，堕入一片苍茫浑沌当中。

我禅了禅，现现在爹爹各处种，昨日拣了个，本日又拣了一个。昨日天帝予了我五千年灵力，不晓得本日这新爹爹脱手可豪阔。

“你们也莫要瞒我了，你们对梓芬下过毒誓我也不难堪你们。”水神将玉兰芳主的话裁断，斩钉截铁道：“我方才已探过锦觅元灵，你们现在再瞒也瞒不住了，我只问一句，锦觅但是霜来临世的？”

此言自长芳主口中一出我方才佩服，蛛丝马迹瞧来，不成想我竟然真是先花神以后！

满殿皆静，只余窗外扑簌簌的落雪声嘈嘈切切。

我愣神的工夫，身边一个绢衣冰绡的身影已然贴着我擦肩而过，“梓芬。我来了。”声似流水涓涓潺潺，温暖一如初春三月的风。

念及此，我迷迷朦朦展开眼来将揽我在怀里的水神纯真朴素一望，怯怯道：“水神怕不是认错了，锦觅不过灵力低下一介精灵，天生天养，无父无母，寒微如蝼蚁，怎可攀附仙上？”

本相老是轰隆的！此事比如听闻飞絮竟是火神凤凰以后普通让人难以置信，我嚼了好几嚼，终是难以下咽，头却有些模糊作痛。

我现下顾不得他们三三两两打哑谜对暗号，只觉着非常满足非常隔怀，我一颗葡萄现现在也能呼云唤雪了，想来位列仙班已是指日可待！

移步换景，跋涉过茫茫浑沌，面前一片开阔，海棠缤纷、落英满地，云蒸霞蔚当中，一名女子端坐其间，浅裳薄裙手捻花枝对我清茶一笑，“师兄，你来了？”

扑哧君走后，水神方才接道：“我对梓芬，当年虽情义相投，却发乎情，止乎礼，自省从未曾过肌肤之亲，又如何能……然，锦觅却能使咒唤来水君彦佑，且能召雪，若无控水神力又如何说的通？普天之下除却我，便只要龙族能掌此力，锦觅却自言是颗葡萄……”水神踌躇了一下，诚心望着长芳主，“本日可解此谜者，唯有二十四位芳主。盼牡丹芳主不吝见教。”

本来这女子并非想要取那男人道命，不过是想轻浮轻浮他。我托了腮蹲在一旁筹办细看他二人一人昏倒一人孱羸如何行这双修之事，却听闻耳旁一派喧闹声响。

有人长长舒出一口气，“多谢水神仙上，如果锦觅出得丁点不对，我等如何向先花神交代……”我辨得乃是丁香小芳主的声音。

“公然……公然！”宫倾玉碎，水神失魂落魄的声音跌落床沿，“梓芬……”

长芳主惊诧叹了口气，垂怜拂去我袖口草屑，低声用几不成闻的声音念叨：“我还道锦觅这含混劲儿是天生天养，不成想竟是有泉源的。”既而抬首对水神道：“只是，水神问我亦无用，牡丹有所言有所不能言，我等二十四人曾对主上起过毒誓，如有半分泄漏自毁元神。望水神包涵。”

水神被长芳主一噎，面上出现一层淡淡霞光，红了红，半晌才道：“我与梓芬当年……”

“锦觅体内火阳之气过旺，不知何人渡了她这很多阳气，冲撞了她阴寒赋性，若非本日刚巧逢我在此，恐性命堪虞。”说话人言语间夹了丝颤音，似有无穷后怕。

“仙上，仙上恐曲解了，锦觅如何会是仙上骨肉……”常日里嘴皮甚利落的玉兰芳主此番却说得磕磕绊绊，有些言语惨白。

长芳主想是被两双眼睛盯得有些难受，终究开口道：“牡丹不过是花界一司花之小仙，水神的事情莫非本身还弄不清爽，倒要别人转述不成？”

呃……亲下去了……

本相是电闪雷鸣的！我贴了一背盗汗，堪比听闻飞絮是凤凰和小鱼仙倌二人双修所出。

但见面前水神和长芳主开端摇摇摆晃，一个晃成两个，两个晃成四个，越来越多的影子晃得我一阵眩晕，腹中哪吒闹海普通翻滚，我竭力伸手朝他们摆了摆，“别晃了，不要晃了，我的头……好晕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