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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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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拂与绿芜本来是苏芩身边的大丫环,常日里也不过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现下那些提水洗衣、铺被叠衣、打扫屋子的事都落到两人身上,苏芩瞧在眼里,也是有些心疼。

红拂生咽着干涩的喉咙,硬喘下一口气。“今早上门房听到有人来拍门,便从角门出去瞧了瞧。没曾想,二夫人和二姐儿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拖在板车上,就这么扔在了府门口。”

李嬷嬷穿戴褂子,手足无措的站在炕旁,见苏芩来了,立时便迎上去,故作密切道:“三姐儿呀,这大冷的天,如何都没多穿些?”说到这里,李嬷嬷瞪一眼苏芩身后的红拂和绿芜,冷声道:“丫环不知轻重,冻坏了三姐儿,把稳我打你们板子。”

小厨房烧的是粥,里头加了些肉糜,吃上去味道尚可。

“甚么?”苏芩抬眸,蛾眉蹙起,暴露一张桃夭柳媚的脸来。

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能当的东西也都当了,底子就没其他银钱能挤出来。

在苏芩看来,苏霁琴养成如许的性子,跟顾氏那倔强的脾气分不开。顾氏性子太硬,苏霁琴便只能软些,软成了风俗,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翌日,苏芩一觉睡醒,后腰处还是有些钝痛,鼻息间尽是浓烈的药酒味。她有些受不住,替苏蒲掖了被角后,披衣起家,穿上厚底棉鞋,径直进了小厨房。

苏霁薇现在也是举步维艰,能顶着尚书府的压力派人来,想必已是极限。

“二姐姐,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红拂见状,又暗自抹泪。如果平常,她家女人洗漱,偏得十几个小丫环服侍着,那里会这般粗糙草率。

李嬷嬷挺挺站着,偏了偏头,双手叠在腹前,压下唇角,眸中有些嫌恶,面上却不显,只道:“二姐儿当时就站在阁楼下头,看到二老爷硬生生的将二夫人从阁楼上推下来,当时叫了一声就晕畴昔了。这会子才方才醒过来,可不知如何,连话都不会讲了,哑了。”

苏霁琴的性子与顾氏和苏攒皆分歧。她自小沉默寡言,性子和婉温馨,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与娇气成性的苏芩的确是天壤之别。

谨慎翼翼的拆开信,苏芩就着槅扇处透出去的一点光,眯眼细看。

苏芩细想半晌,从身后的玉色夹纱半旧枕内取出一封信。这是祖父留给她的,前次苏芩没来得及看。

信里详细写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苏芩看不懂的国度大事。背面另有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苏芩不懂是甚么意义,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都不解其意。但她直觉晓得,这封信最首要的处所,就是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红拂跪坐在炕旁,手里拿着药酒,满眼心疼。

当苏芩赶到时,顾氏已经没了声气,人都冻僵了。二姐儿苏霁琴歪在炕上,俯面哭着,却没听到一点子声音。

秦氏拿动手里的银子,叹道:“还是做女儿的知己些。”

先前顾氏要分炊,带走了一小半奴婢,李嬷嬷跟着一道去了。现在顾氏流浪,李嬷嬷便又腆着脸贴返来。苏芩天然没理,她看了一眼顾氏,见人面青唇紫的,已无声气,当即便不敢再看,只面色惨白的转向苏霁琴。

大抵,还能再撑半个月。只是老太太那处要用汤药煨着,二姐姐那边也不大好,母靠克日身子劳累,也要好好补补……

李嬷嬷一愣,心中暗忖,这才几日,人如何愈发斑斓了?

厨房里,红拂与绿芜早夙起家,见苏芩来了,面露惊奇,从速帮人端着沐盆、热水等物回屋洗漱。

“我们女人,何时吃过这等苦。”红拂一边替苏芩擦药,一边抽抽泣噎的掉眼泪珠子。

但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以,苏芩这个娇气包,最是受宠。

秦氏先派人去了顾府,顾府闭门不见,只当没这个女儿。她又派人去寻了苏攒。苏攒住在外室那处,那外室被顾氏害的落了孩子,这会子苏攒正恨的牙痒痒,听人死了,竟在门前挂了两盏红灯笼。

“绿芜,天暗了,明日再做,谨慎伤了眼睛。”苏芩耷着眼皮,娇软声音渐含混。

红拂与绿芜端来的洗漱用物未几,只兑匀了的温水,和一方洁净巾帕,那些胭脂膏子、香皂等物,皆已用不起。

接连两场丧事,将苏府独一的一些根柢都掏空了。苏芩盘腿坐在炕上,十指素手被冻的通红,她搓了搓手,哈气,持续数荷包里剩下的一点碎银子。

本日天气还是不是大好,雪要落不落的零散飘着。屋檐廊下,满目银霜素裹,本年的夏季冷的出奇。

绿芜结束了手里活计,与红拂熄了灯,翻开厚毡出去。

“二老爷要将二姐儿卖进东风快意楼。”

红拂上前,轻手重脚的替人盖上被褥。户牖处,厚毡拱起,钻进一个小人来。

……

“那二姐姐是如何回事?”苏芩的蛾眉蹙的更深。她往前走两步,李嬷嬷盯着人瞧。苏芩身材娇媚,行走时分花拂柳的模样,就似在决计勾引。无怪乎那些男人瞧见人,便连眸子子都转不动了。

轻咳一声,李嬷嬷道:“二夫人去二老爷那处闹,跟那怀了孕的外室起了争论,二夫人伸手将人推了一把,奴婢远瞧见,像是见了血。二老爷正巧从屋里头出来,一气之下就将二夫人从阁楼上推了下去,”说到这处,李嬷嬷装模作样感喟一声,“本尚留着一口气,只这一起抬返来,外头天寒地冻的,那口气早咽下去了。”

苏芩的肌肤细洁如瓷,别的风韵尚堪堪能描述的出,独那身子肌肤,白到绝顶去处,竟没有一件东西能比得。雪有其白而无腻,粉有其腻而无光。也正因为如此,那块青紫就显得格外较着。

顾氏的丧事,还是秦氏一手筹办的。

苏霁琴只顾趴着哭,没半点声响。

本日的苏芩上身穿一件白绫袄儿,下头一条挑线蓝织金裙,内里套一件青素绞披袄,脚上是一双老旧的厚底棉鞋,虽欠都雅,但胜在和缓。脸上未施粉黛,只松松挽着一斜髻,倒是净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眉梢眼角流转间,波光潋滟,尤胜月华。

苏芩忧?的撑着额头靠在洋漆小几上,四周环顾屋内。

苏芩惯是个懒惰性子,特别是在夏季里,能赖便赖,何时起的这般早过。是以,不怪红拂和绿芜惊奇。

“三姐儿,三姐儿,不好了……”红拂咋咋呼呼的翻开厚毡出去,卷进一阵溯风。

顾氏去了,这事可大可小,苏芩拿不准主张,只得让人去请了秦氏来。

“二姐姐,这是如何了?”苏芩是头一个出去的端庄主子,屋子里头只李嬷嬷和苏霁琴两人,另有一具躺在炕上的顾氏尸首。

“甚么!现下人呢?”苏芩霍然站起来。

“慢点,渐渐说。”苏芩稳住桌子,瞧一眼尚睡着的苏蒲。半夜炕火停了,小东西睡的冷了就往本身怀里钻。苏芩今早上给她换了个大铜手炉,这会子正搂着睡得苦涩。

……

李嬷嬷上前,耷着一张脸。“三姐儿,别问了,哑了。”

“女人,不好了,二夫人和二姐儿出事了……”红拂急仓促的翻开厚毡出去,连气都没喘匀,就急赤白脸的撞到木桌,震的桌碗一荡。

木桌上点一盏豆灯,晕黄灯色照开一角,绿芜正临窗做着针活。这些衣衫做好了卖出去,也能攒下很多银钱。

苏芩快速将信纸塞进怀里,然后抬眸道:“如何了?”

“李嬷嬷帮着抬进院子里去了。”

苏蒲熟门熟路的钻进苏芩怀里,暖暖的睡畴昔。

苏芩感喟一声,歪着脑袋趴在新制的各色梅花瓣装的玉色夹纱半旧枕上,一把青丝拖于枕畔,侧眸时眼睫慢垂,鸦羽色的睫毛小扇子似得搭拢下来,在眼底落下一层萧疏暗影。柳腰莲脸,娇媚清冷。

瞧见红拂的模样,苏芩免不得又要安抚几句,然后哄着人去取早膳。

苏芩蹲下身子,谨慎翼翼的将苏霁琴扶起来,软着声音道:“二姐姐?”苏芩的嗓子本就绵软柔滑,这会子决计放柔后,勾着尾音,柔腻腻的就跟绞在锅里的饴糖似得。

洗漱完,苏芩见苏蒲还未醒,便先用了早点。

苏蒲抱着怀里的布老虎,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迈着小短腿颠颠的奔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明显是被外头的冷风吹的不轻。

掌灯时分,大炕上撤了洋漆小几,苏芩卧在炕上,解开小衣,暴露一截纤细盈腰。腰窝上方是本日新撞出来的一块青紫。

“四姐儿。”红拂一把抓住就要往炕上扑的苏蒲,先替她暖了手脚,然后又褪了外头半潮湿的袄子,这才将人放上炕。

顾氏生前虽不是个好相与的,但人既去了,那里另有甚么好计算的。顾府并无人来记念,苏攒也不见踪迹,只大姐儿苏霁薇派丫环封了银子来,人却没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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