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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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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陆霁斐身后,急赶来一人。“您这一马抢先的,可让我好赶。”

男人抬手,鹤氅贴着臂膀滑下,暴露苗条手臂。他扯动手里的新猩红毡,垂眸下视,双眼点漆如墨,面庞俊美如俦。

苏蒲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挣扎着重新爬回榻上,滚在绣被堆里,躺在苏芩身边玩布老虎。

“你这小贱蹄子,胆量更加大了,竟敢编排起我来。想当年,我给主子喂奶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呢。”

姀姀是苏芩的奶名,取文静淑雅之意。只可惜,小时的苏芩像极了她那祖父,跋扈霸道,又娇气的紧。凡是有一点子不快意,便能闹个天翻地覆。直至大了,性子才收敛些,不过还是娇的短长。

玉足缓动,青丝铺散,女子慢吞吞的翻身,将那黑狐皮袱子给蹬开了,暴露一具姣花软玉般的纤细身子。

“怕是又在宫里吃酒了。”老太太摆手,不甚在乎。

“怕是还在暖阁里头睡着呢。”大夫人笑着开口。

“二爷,我传闻克日徐玠那弟子非常了不得啊。小小年纪不但夺了夏达次辅的名头,看着现在架式,怕是那首辅之名都要被他支出囊中了。”

红拂上前去给苏芩掖被。

榻旁有一席,坐着大夫人、二夫人及三夫人,另有二女人苏霁琴及哥儿苏浦泽。

苏芩半伏于地,眼中透着错愕惧意。衣衫不整,千姿媚态。小衣细滑,两根系带颤巍巍的兜不住,营养极好。因着伏跪姿式,一截白腻小腰微露,纤纤玉色,凝脂如滑。

三房老爷早逝,留下三夫人张氏和一个十岁的哥儿苏浦泽。

徐家打头的陆霁斐,苏家打头的夏达,皆是江陵城内俊彦。而直至两年前,两人才头一次面劈面,争锋相对。

徐玠与苏龚,斗了一辈子。教出来的弟子也皆是势不两立。

……

三年未见,当初的娇花已长成。只那双眼,还是清澈敞亮,吵嘴清楚的洁净,与影象中的那双眼交叠冲撞。

“都及笄了,还这么爱蹬被子。”李嬷嬷动了动搭在大铜脚炉上的脚,压着声音说话。“大的蹬被,把小的都给带坏了。”

水雾雾的一双眼,惺忪半懒,猫眼儿似得圆翘,四周略带粉晕,被槅扇处的日头激的半眯起,新月似得下弯。眸色吵嘴清楚,似醉非醉的眼尾上翘,波光流转间,潋滟生姿,娇媚可儿。

“哇啊啊……”苏蒲被唬了一跳,躲在苏芩怀里哭。

外头大堂,大老爷并二老爷正在与众门客赏灯吃酒。

苏家一共三房。

昨日里方才晒洗好的被褥,熏香扑鼻,坚固适合。苏芩对劲的蹭了蹭,搂着怀里的苏蒲,睡得更沉。

外头无人回声,喧闹更甚。

苏芩的祖父,苏龚,字肃卿。出身官宦世家,自小聪明,五岁善对偶,八岁诵千言,历任山东按察司提学佥事、陕西按察司佥事等,至光禄寺少卿。到现在,年逾花甲,官拜文渊阁大学士,乃当朝首辅,深受天子信赖,可谓一手遮天。再加上苏家世代簪缨,受祖庇荫佑,上头另有一个生了嫡子的皇后姻亲,最是江陵城内数一数二的钟鸣鼎食、勋荣繁华之家。

苏芩趴着槅扇望了一眼,小脸红扑扑的尚带几分软肉。

大房老爷苏博,娶秦氏,只一妻,生两女,别离为三姐儿苏芩、四姐儿苏蒲。

除夕大日,雪停院静,冷阳初霁。

李嬷嬷踢开脚下大铜脚炉,扔下打了一半的络子径直去了。

……

在红拂看来,若三女人真嫁给了二皇子,今后二皇子即位,她家女人就是皇后了。

苏芩还没看清楚男人的脸,兜头就被砸下一块新猩红毡。

前头花厅内,皆是女眷,摆了十几席。

外头喧华的短长,苏芩不堪其扰,在绣被堆里滚了两圈,总算睁眼。

苏三女人的隽誉,全部江陵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及笄后,这求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连陈皇后都成心攀亲,经常派二皇子多走动。

“小厨房新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女人叮咛说,她没醒的话,就我们分了吃,别给李嬷嬷瞧见了。”

陆霁斐视野下滑,眼瞧着,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暗火。

故意人都晓得,这是陈皇后在拉拢苏家,可在红拂看来,那位二皇子对她们家女人,但是动了真情的。那副满心满眼、非卿不娶的模样,清楚是被她们女人迷了心智了。

炕上,铺着新猩红毡,搭黑狐皮袱子。一只白玉足从里头伸出来,脚指贝壳般圆润,巴掌大小,衬着珍珠暖色,微微伸直,小巧软嫩。

苏芩伸手,白细苗条,翠绿玉指,皓腕凝霜雪,旋涡处透出珍珠粉嫩,滑过一头青丝瀑发。

“红拂?绿芜?”声音软糯,勾着上挑尾音,稠腻如蜜糖。

男人背着光,苏芩看不清脸,只觉人浑身冷冽,清贵文雅。槅扇暗影里,他的身形愈发高大矗立,没有武将纠结的肌肉,但身姿清癯,柔劲有力,气势迫人。朗朗如日月入怀,濯濯如春月拂柳。

大夫人秦氏穿一件翠绿盘金彩绣面裙,梳高髻,黛眉明眸,瞧着是一副温婉驯良模样。虽三十好几,但一点不显老态,想来年青时,该是多么风韵艳艳,才气生得苏芩如许边幅的女儿。

红拂偏头,不欲与李嬷嬷多言。

她紧闭着眼眸,暴露半张脸,压在玉色夹纱枕上,肤色瓷白,面带桃花,鸦羽色睫毛搭拢下来,在眼底落下一层叠影。

老太太歪在榻上,穿一件姜黄色缠枝褙子,里头是一件象牙色交领中衣,下头是一条赤金撒花缎面蔽膝姜黄根柢马面裙,身边跪着大丫环冬梅,正拿美人拳替她捶腿。

“红拂。”绿芜手里提着一个小掐丝盒子,站在珠帘后朝红拂招手。

熏香袅袅,热浪涌涌。苏芩上身一件蜜合色缎面小衣,下身一条绿绸小裤,贴着肌肤,暴露一截纤细脚踝,嵌在新猩红毡上,红华曼理,风娇水媚,直衬得那红毡都黯然失容。

“莫怕,莫怕。”苏芩安抚着苏蒲,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只胡乱给苏蒲套了件小袄子。

说话的这位冯堂官、冯志,是大寺人冯宝的亲侄子,现任兵部侍郎,贪财、好色,为人却很故意计。其父乃冯宝亲弟,唤冯右,现任绵州太守,无所建立,是以特将儿子送入江陵城,奉养冯宝摆布。

苏攒还未说话,一旁大老爷苏博便摆手道:“比不得,欠比如。”

寒意冷峭的天,日头却特别的好。冷阳倾洒下来,铺叠在花砖地上。身形苗条的男人站在高高的门槛前,背光而立。

苏博犹记,初见时,苏龚便断言:此子非池中物。遂支出门下。

“那不知,比之夏达如何?”那人见苏攒这副酒酣模样,起了兴趣逗弄。

陆霁斐,字少恭。年十八中进士,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现迁任内阁次辅,为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年仅二十三。

陆霁斐侧身,关紧雕花大门。冯志抻着脖子往里瞧,只看到一大块拱起的新猩红毡。

现在大明,天子有三子,别离为陈皇后所生二皇子,郑贵妃所生大皇子,李贵妃所生三皇子。但三皇子只是一十岁孩童,这太子还得从二皇子和大皇子中间选。

红拂捧着小洋漆茶盘,打了红猩毡子,进大屋,穿过甬道,闪过屏风,进套间暖阁。暖阁内,烧着鎏金珐琅大火盆,地下铺满红毡,李嬷嬷正坐鄙人首雕漆椅上打络子。

红拂放下茶盘,上前将黑狐皮袱子推开,重铺上斑斓被褥。

这是个极美的女人,单只看着,便让人不自发想晓得,当那双眼展开时,该是多么风韵潋滟。

趿拉着榻下绣鞋,苏芩抱起苏蒲,方才出暖阁至正屋大门,便觉一阵猎风劈面而来。新猩红毡被人一把扯下,苏芩跌坐在地,白着一张小脸抬头看去。

“姀姀呢?”老太太给苏浦泽夹了个松瓤鹅油卷,俄然想起苏芩。

“大爷,锦衣府的堂官冯老爷领着好几位司官,说来奉旨交办差事。”管家大仓猝奔出去,震的一屋酒酣来宾面露惶然。

“泽哥儿,过来老祖宗这边。”

“嬷嬷,你瞧你,将四姐儿都吵醒了。”红拂上前,将苏蒲从苏芩怀里挖出来。

那次对决,颤动朝野,狠恶程度堪比当年徐玠与苏龚争夺首辅之战。

除了三房,苏家上头另有两位老太太和老太爷。

作为苏家两辈内,至今为止独一的一个男丁,苏浦泽自是非常受老太太爱好。

冯宝掌管东厂兼理御马监,兼总表里,权倾一时,是天子面前的红人。

毕竟像她们女人如许神仙妃子般的面貌,哪个男人瞧了不心动。

一个风韵玉朗,清冷俊美。一个温润玉如,儒雅俊朗。皆是少年英才。只细说来,论才情冷傲,机灵城府,还是陆霁斐略胜一筹啊。

屋外,偌大苏府,从大门、仪门、大厅、内仪门并垂花门,直到正堂,一起被锦衣卫破开。

蒹葭阁内,窗格流派一齐摘下,房廊表里、两边游廊罩棚,全负伤穗宫灯。

“阿谁娇娇儿,每到夏季,就跟那冬眠的乌龟似得懒怠转动,连带着四姐儿都学了她那娇模样。”老太太笑着调侃。

二房老爷苏攒,娶顾氏,也只要一妻,生有大姐儿苏霁薇、二姐儿苏霁琴。苏霁薇前年嫁人,嫁的是刑部尚书之子。苏霁琴尚待字闺中,不过本年已与顾府大郎订了婚事。那顾府大郎乃顾氏亲侄,其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相称于正三品参将,顾大朗本身也捐了个五品龙禁尉。两家身份职位皆不低,这桩婚事,乃亲上加亲。

二女人苏霁琴动了动玉箸,敛眉垂目,并不言语。

堂下,穿戴贴身小衣的女人家半跪在地上,青丝披垂,纤腰触地,玉足半露。怀里搂着一个粉雕玉啄的小娃娃,压在胸前,挤出一方宝地,衬着蜜合色小衣,白腻勾人。大抵因着外头太冷,她颤着身子,眼底发红,水涟涟的透出一股娇意。

苏蒲从苏芩鼓囊胸前艰巨的昂首,暴露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朝李嬷嬷蹬了蹬小脚,“噗噗。”

“老太爷如何还没返来?”氛围微凝,秦氏笑着岔开话题。

三夫人张氏则连玉箸都没动,她穿一件青缎灰鼠褂坐在最靠外,模样端雅贤惠,脸上竟连一点胭脂都未上。

男人穿戴衣料上好的靛青色一裹圆云缎锦袍,腰束白玉带,脚蹬皂角靴。外罩一件插金消绣月白鹤氅,颀长身影顶风站立,青丝鹤氅之上固结着细薄露水,微湿衣物,将那件靛青色锦袍色彩衬得更深。

堆雪砌墙,寒梅凌枝。院中雪道更敞,素白积雪,被踩得乌七八糟,全无静意。垂花门处涌进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腰配绣春刀,气势凛冽,凶神恶煞。

风潇四起,世人面色如土,浑身发颤。

“先搜外宅,再查内院。”

幼年时,乃苏府家臣,却不知何故拜别,现下传闻已经是徐玠的弟子了。苏龚每次返来,痛骂以后,需求夸奖。说当年若这陆霁斐未走,当今这首辅的位置必是他的。言语间皆是遗憾。

苏蒲现年三岁,是大房所出,苏芩的同胞亲妹。

歌乐聒耳,斑斓盈眸。

“哎。”红拂喜滋滋应了,跟绿芜猫着腰出暖阁,躲到一旁抱厦内。

成果是,陆霁斐夺得次辅之位,夏达屈居之下,但也升至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参机务。

苏芩团着被褥,睡得粉腮红晕尽显,粉腻酥融,鲜艳欲滴。

“还不是老祖宗和老太爷偏宠。”二夫人顾氏坐在大夫人秦氏身边,穿一件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穿着华贵,云鬓矗立,柳眉凤眼,妆面精美,说话时语气微酸。

一旁大老爷苏博听闻苏攒之语,感喟一声。

李嬷嬷是苏芩的奶娘,在蒹葭阁里算半个主子,那里听得这话。

苏龚自幼性迫急,不能容物,老来更是自夸才略,负气凌人,便是老敌手徐玠都未曾得过他一声赞,可见这陆霁斐真真是少年有成,前程不成限量。

苏家大房无子,只得两女,千娇百宠,视如珍宝。特别是三女人苏芩,因最得祖父爱好,更是疼宠的没了边。

……

“胡言,雌黄小儿,那里比得父亲。”二老爷苏攒吃的满面通红,斜睨那人一眼,“若不是徐玠拆台,那陆霁斐怎能升任次辅。想当年,这徐玠就是父亲部下败将,现在教出个陆霁斐来,还不是被父亲压上一头。”

苏浦泽穿一件秋香色盘锦雪褂子,下头是一双鹿皮靴,小脸带肉,玉面滚圆。他挺着小身板给老太太行了一礼,然后才一板一眼的坐了上去。

香娇玉软,藕臂素腰,一截纤细脖颈,赛雪欺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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