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借刀杀人
幸亏她前脚才出门，后脚红菱与白露便领着岑明城与她撞见，三人的衣衫款式陈腐，明显不是现在时髦，幸亏几人打扮的还算整齐。
他现在行这般闺阁礼数，已然熟稔。
岑明霜在一侧看着，只觉无经心伤：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大火，她的兄长又何必如此？早该意气风发，传胪落第。
他行云流水般为二人奉茶，翠绿茶汤上，云脚高雅。
毕竟唐氏还是她的长辈，她不好明面上与唐氏扯破脸皮，但如果唐氏苛待兄长与楚怀玉，她也是咽不下那口气的，故而才请这两尊大佛随行。
岑家兄妹二人于茶道上均有成就，本来岑明城便因爱好此事，在点茶一事上做得比岑明霜还要出众，这几年他扮作岑明霜，假装闺秀，一手点茶本领愈发精美。
“我家姊妹一手茶道极妙，必定不令您这等朱紫绝望。”
岑明霜见目标达到，笑吟吟放下她那半片车帘，帘角低垂的顷刻，她垂下的视野内，一片冰冷。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想必你家郎君也是个骨头轻眼皮子浅的货品，明儿咱家便去吏部问问，本年考评的是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混账，连这等人都能擢升当官了！”
岑明霜这几年远在浙西路，确切不体味京都与边关要事，现在得了提点，连声伸谢，她又提起胡荣锡，关照了几句安康，贾珍照答复，站起家来扶着腰带，乜斜着眼睛扫了眼蒋松亭：“宫中另有我的差事要办，到底不比蒋大师安逸。”
岑明霜成心留下岑明城，以便从方才便面露赏识的蒋松亭处得些看重。
岑明霜偶然掺杂进两人恩仇，按部就班送了贾珍照出门，又转回蒋松亭跟前落座。
“变脸却变得快，舅母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妙手腕。”他正叩首，岑明霜却不冷不热开了口。
她成心给殷家留几分颜面，那男人却愈发鄙夷：“我家主母说了，现在郎君连房都赁不起，如果带客来，必然是肮脏货，说不好还是那等下九流，我家是清朱紫家，可不好招惹。”
几人回转，岑明城拜伏与蒋、贾二人见礼。
本日殷家惹出的祸端，也是唐氏这三年不修私德的报应。
岑明霜领着蒋松亭与贾珍照入内，见得家具陈列固然老旧，却到底还齐备，略略松了口气，她环顾四周，不见伏侍的婢女，亦未曾见白露与红菱，忍不住有些担忧，对着蒋、贾二人道声失陪，便径直要去寻人。
岑明霜看着立在马车前自下而上俯视着本身，却神情轻视的男人：“我本日带着高朋来，舅母如果有甚么话，等本日以后再提。”
本日她领着贾珍照与蒋松亭来殷家，确切存着借刀杀人的心机。
贾珍照却牛嚼牡丹般一口将茶汤饮尽，而后不大耐烦地摆摆手：“我们有要事商谈，岑娘子退下吧。”
那唐氏是个见风使舵的货品，她所出后代又能有甚么好？
她到底是不忍心自家兄长沉寂后宅内。
“这几年漕运上的银两与前几年比起来并未减少，官家才没能发觉，现在事发，官家大怒，你也是晓得的，又赶上西南交趾反叛，恰是缺钱的时候。”
也不是未曾给唐氏机遇，倘若唐氏对她当真另有几分情分在，本日断不会开罪贾珍照这等睚眦必报的寺人，但种因得果。
“你再陪陪我们蒋大师，如果得空，去探探我师父便算你经心。”他腔调嘲弄，很有调侃蒋松亭在宫中不失势之意。
贾珍照倒是实实在在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混不吝，十三岁就自个儿净身入宫，这么多年在宫中争斗，性子更加放肆，当即便翻开车帘，斥骂道：“殷产业真是好大的风采！正儿八经的干办领着来的高朋，在一个奴籍贱骨头嘴里都成了不三不四的肮脏货。”
蒋松亭不由高看面前这位岑家女郎一眼。
方才获咎了一行人的男人不敢担搁，跟在马车背面，缓慢找人向唐氏报信。
一句肮脏货，车内的两位寺人神采都不多数雅，蒋松亭到底出身世家，虽逢大难，到底另有几分涵养在。
但是岑明城却自发站起，可谓恭敬的今后地退出，他使了个眼色拦住成心为他开口说话的岑明霜：现在恰是要紧的时候，不成迟误。
她强忍心境，陪坐在贾、蒋二人身侧。
岑明霜暗道光荣：她委实担忧唐氏丧芥蒂狂，闹得几人无落脚之地。
现在这男人见贾珍照衣袖用料宝贵，四五十岁的模样却面白不必，嗓音也锋利，便测度出他身份，顿时软了膝盖，跪在车驾前：“爷爷！祖宗！是小的有眼无珠获咎了您，但我家郎君一贯不在宅内住，委实无辜，您白叟家心慈，是一等一的善人……”
到底是现在手里头掌着官家看重的差事的官员，道一句“朱紫”，贾珍照肝火骤消很多，马车向殷家内走，过了仪门，岑明霜亲身带路，领着两人向三年前唐氏划出的偏院而去。
“舅母油滑有眼色，上行下效，怨不得你也如此，想来我那表弟……”她点到为止。
她安温馨静垂着眼，待到贾珍照一番贩子气极重的斥骂结束，才悠悠道：“中朱紫消消气，莫要坏了吃茶的心机。”
贾珍照目光盯着岑明霜：“岑郎君是个聪明人，该当晓得，最要紧的，不是查出凶犯，而是追回那些被劫走的银两财物。”
“不知蒋大师所说朱紫？究竟是哪位？小子得信，也好预备着拜访，以免获咎朱紫。”
岑明城前脚拜别，后脚贾珍照便开了口：“你现在既然在查那件漕运案，我也有几句话要叮咛你。”
贾珍照本来有些和缓的神采顷刻间丢脸至极：家仆如何行事，天然与管家主母脱不开干系。
殷家这三年借着新晋宰执唐大学士的东风，确切一起扶摇直上，有些浮滑，但唐氏也害怕获咎朱紫，故而打发来看门的，也都是有些见地、能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