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符剑
余慈从峻峭崖壁上滑下，再冲出几步，前面颜羽士的气味已经断掉了。但他晓得，以传说中通神修士的本事，想仰仗那处隐蔽/洞窟逃脱，实在不靠谱，以是只是喘了口气，便持续拔步飞奔，同时尽力澄埋头神，在袖手指画符文，通过铜镜的异力，临时存留下来。
“近两年来，道爷来往于天裂谷和峭壁城之间，固然辛苦，却也换得了九阳符剑大成，比之纯阳品相，也只差一线罢了。三三化九，九为阳极之数，能力已经到了顶峰，有此剑在手，便是你走了狗屎运，凑够虾须草，换了把三阳符剑过来，也挡不住道爷此剑一斩之力！”
能够虚空画符，不消任何介质而引得灵光自附，决不是用人身浊力所能达成的。那必须是养身炼气到了极高的境地，人之神魂强大到了某种程度，有所谓“分识化念”的修为，从神魂中天生一点妙物，号曰“神意”，此中又分神识、神念，以此代替朱砂、桃木等灵引，唤取灵应，构成真正具有功效的符箓。
“疾！”
即使早有猜想，但终究确认以后，他仍不免抽了口冷气出去。这可不是他之前借照神铜鉴耍出的把戏，而是面前凶徒真逼真切的本事。
颜羽士稍觉不测，旋又嘿嘿嘲笑，剑势略回，二度加力，又一剑劈下。九阳符剑多么能力，青芒挡了第一下，便是嗡声震惊，光芒几欲散失，再一剑下来，眼看余慈就要被劈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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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猛昂首，双眼盯着符剑前端刺眼的剑芒，不闪不避，仿佛被惊呆了，但在剑光临头之际，他反手重抽，一道青芒自袖中弹出，反切而上。铮声鸣响，竟然正面挡住了九阳符剑的锋芒。
不等说完，他骈起食中两指，迅疾如风，在虚空中划出十条道扭曲线路，丝丝红光轨迹如烙如印，凝在半空。
既然如此，面前这凶徒，必定就是通神境地，即已经脱出“凡俗三关”，成为传说中那些具有无量神通的“修士”了。
在颜羽士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素净的血丝在青光中伸展，跟着赤色的渗入，青光也愈发刺眼，此中心地区的光芒几近要固结住了，乃至于收回近于本色的光芒。
可贵余慈开口问了一句，但也是以降下速率，随即头顶一烫，颜羽士已挟着滚滚热浪飞越畴昔，挡住了他的来路。余慈立即驻身，摆出迎敌的架式，神情虽凝重，却也没有慌乱之意。
“好，好，道爷便送你这胆小的小白脸上路！”
这才是他的真脾气。
“给道爷去死！”
他吐出一口浊气，忽地全无前兆地翻身，贴地纵跃出去。下一刻，红线抹过，他方才超出的两棵碗口粗的大树，自空中起五尺处被切成两半，随即轰然倒折。虽是半夜，也能见得尘烟四起，枝叶纷飞。走兽飞鸟则是错愕鸣叫，相对寂静的山林蓦地间喧闹起来。
余慈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便在现在，火线赤芒明灭，颜羽士已经不声不响冲上来，一剑劈下。这时才吼道：
“嗯？”颜羽士有所感到，目光朝余慈手边瞥去一眼，却见有大量水烟云气从他眼中的小白脸袍袖中奔涌出来。转眼便构成一层雾障，在这边火光的映照下，雾障以后，对方身形若隐若现，更跟着光芒的偏移，变得难以捉摸。
两边高低立判！
这也是照神铜鉴的服从之一，只不过保存的时候另有保存的符箓数量都有限定。只能暂存三个，时候也就是半炷香的工夫。
“为甚么是九阳符剑呢？道爷倒是能够对你说两句。嘿嘿，白日府鄙吝吝啬，只拿出不入流的三阳符剑来对付这们这些凡俗小辈，已经把你们乐得屁颠屁颠，却不知在白日府中，另有品格远在其之上的六阳符剑、九阳符剑、纯阳符剑！
“风火如轮，疾！”
越是惊奇于余慈的胆气，颜羽士也就越想突破阿谁鬼东西，他反倒不急着动手了，只是向前迈了一步，间隔余慈不过两丈间隔，悄悄晃着符剑，嘿然笑道：
“引气成符！”
颜羽士嘴上说着，再踏前一步，抬起了手中九阳符剑。他身高臂长，只这些行动，吞吐的红光便几近要跨过两丈的间隔，将余慈淹没。
他早以为颜羽士会追上来，可这追来得这么快，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感。
他的脚尖方才离地，炙烤氛围的轻爆声，就从耳畔抹过。已经在火光晖映下的山林，其亮度竟然又向上飙升，一道炽白光链扯破虚空，穿刺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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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画符箓非常庞大，等余慈奔出十里以外，才勉强画出两个。正筹办画第三个，夜空俄然一亮，赤红火光从他背后晖映过来，那浓烈的气味也随之而至。
“好，胆色也了得。道爷还就怕你只是个临阵脱逃的软脚虾！
一击不中，颜羽士仍笑得高兴。笑声由远而近，很快便和余慈追了个首尾相及：“小白脸，道爷这九阳符剑利否？”
颜羽士一边谈笑，一边环眼圆睁，死死盯过来，余慈却还是那幅神采，仿佛之前二十余名采药人横尸的场景、仇敌的调侃，另有九阳符剑的神威，只能让他表示到这类程度罢了。
他从未真正想过逃脱。先前奔逃也只是要争夺时候，画符迎敌。但时候紧急，他只得来得及弄出雾流驻影符和掌心雷，交兵时也没取到结果。
这动机畴昔，他也有点儿遗憾：“可惜强行冲破刚两年，神魂还要滋养，一些才气不能应用自如，不然哪另有这小子的活路？”
言罢，颜羽士又是大笑，可在这笑声里，余慈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不放松，也不镇静，天然也没有甚么特别的表示。偌大的山林中，也只要那些被惊醒的野兽鸟雀，才聒聒回应几声。
当然，仅仅仰仗一把符剑，也不必然能敌得过颜羽士。但利用符法的余慈和使剑的余慈是大不不异的。他擅善于符，但更爱剑，相较于利用符法时计算的烦琐，他更风俗于白刃战中，在存亡之间挑选的简朴直白，流浪十二载，他拔剑杀人的时候还少了？
“小白脸猎奇心倒重……”
“道爷倒想瞧瞧，究竟是你存的符多，还是道爷我的本领多！”
“九阳，不是三阳符剑么？”
没有了雾气的讳饰，颜羽士用眼睛便捕获到了余慈的踪迹。他转过身来，嘿嘿嘲笑：“小辈，可晓得道爷的短长了？”
掌心雷！这么快使出来，怕是有甚么玉符之类的吧。
余慈便是游动在光照的最边沿处，仿佛随时都会投进山林深处。
劈面而来的热浪中，符剑独占的凌厉锐气，直抵眉心。余慈也不强撑，渐渐后退一步，同时一向缩在袖中的左手五指渐渐收拢，将照神铜鉴上存着的符箓捏起。
“且看我这七星符剑，比你九阳符剑如何？”
余慈神采发白，倒是咧嘴笑了起来。
“小辈倒另有几兼顾家。”
颜羽士这时才落了地，他惊魂甫定，直起家来，侧目睹到那颗被雷光殛为焦炭的杨树，眼角不由抽搐两下。若不是这段时候神意运化垂垂纯熟，随时能进入状况，恐怕被方才轰中了，还不晓得是如何回事。
不对，这小白脸在乘机而动！
寒芒陡现。
“当然，前面三样，白日府是毫不会拿出来的，可任他们奸刁，也要喝道爷我的洗脚水，早在十年前，道爷便寄身进了府中，偷学了这‘融炼’之法，只要有充足的三阳符剑打底，便能一步步淬炼融会，由三阳而至六阳、九阳，再抹消杂质，返至纯阳，这才到极致。
“又想逃！”吼怒一声，颜羽士符剑劈风，哧哧作响，转眼扯破火线雾气，趁便把前面挪动的人影一剑砍了。
轰声爆响，电光没有击中颜羽士，而是横过这片地区，打在劈面林子核心的一株碗口粗的杨树上。杨树断折，接着起火燃烧。
九阳符剑斩下，余慈第二次用青光迎上，还是是近乎于金铁之音的铮鸣声，只是这回，只要核心的光芒剥离，固结的青光地区涓滴无损。
余慈似是咬了咬牙，蓦地将右手探到左手袖中，而此时他的左手也仍笼在袖子里，姿式非常古怪。
火光晖映之地，他当然看得清楚，但是远出这个范围，他的视野反而大幅受阻。
剑光抹过，颜羽士便知不对，这清楚是个障眼法。本能地返身再劈，却又挥了个空。
颜羽士刚才差点儿被雷劈了，尚心不足悸，又岂会真的让余慈率先发难？
高山忽起暴风，带着劈面的热气，向四周八方卷去。立即将四周布下的薄雾吹得七零八落。核心余慈正因为错失那记掌心雷而扼腕，见此环境，立时色变：
余慈双目圆睁，忽地启唇张口，一道血箭喷出，正打在震惊不稳的青光上头，即而从齿间挤出一个音节：
他强自平静，嘲笑连连，但不知不觉，他把“小白脸”改成了“小辈”，随即便咬牙道：
即便是正在空中翻滚，颜羽士也重视到了那道电光长链，他的眼角仿佛被灼眼的光链抽了一记，留下久久难褪的印痕。
带着这个动机，颜羽士底子不消眼睛，纯以神意运化，周遭十丈范围内的一阵环境，都映在他脑中。他很快就发明，余慈仿佛并没远遁的意义。固然身形时隐时现，却也一向留在他视野可及之处。
余慈这时才气肯定，这气味是燃烧的血腥气，还掺杂着凶徒本身的杀意，刺激鼻窍。
统统邪念都撇除洁净，面对高他一个层次的凶徒，余慈咧嘴发笑：
笑声倏止，颜羽士再笑不下去，环眼变态地眯起来，他终究明白，面前这小白脸，决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被吓傻的末流小辈，再胶葛下去，莫说找出乐子，恐怕便是最后宰杀了，也要闷出一肚子火。
从神意运化的境地中弹出，他高大的身躯俄然下挫、收缩，几近就悬在空中几分处，悬空中一个翻滚，轻巧得像是树间腾跃的灵猴，转眼便是数丈间隔。
“奸刁的小白脸，不过这类粗浅的障眼法对道爷我没用！”
多亏颜羽士嘴巴大，多说了两句，让他抓住机遇，在袖中以迅疾伎俩，凝成“七星剑符”，最后以一口心头血催动，化虚为实，凝成这把利器，过程之顺利，如有神助。
这是真正的引气成符！
颜羽士大笑迈步，渐渐欺上前去，边走边道：“另有甚么符，且使出来让道爷瞧瞧？”
等他持剑守中，环目四顾之时，更是面沉如水。只是几息的工夫，数亩山林的范围内，已经蒙上一层薄雾。这雾实在也挡不住甚么，但是眼下正值夜间，林子深处亮光全无，独一的光源，便是持剑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