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赐花
从宫中的太后到嫔妃公主们忙着送冬迎春，一桩桩盛事从正月十五上元节一过，直热烈到仲春十二百花节。宫中由太后做主给未出阁的女眷们赐珠花、簪花盛装入宫赴群芳宴嘉会点染春黄、画春绣春、大宴群芳比才情夺魁。一场场轰轰烈烈的盛事令多少望族美人脱颖而出，成绩了多少斑斓良缘。都城望族闺秀们无不翘首以待这开春的盛事。
相形之下，一旁的三堂妹谢舞雩就显得逊了很多灵气，舞雩是二叔父的女儿，常日文静寡言。她固然生得清秀，却非常拘束，只坐在那边垂个头揉弄腰间的丝绦穗子，显出几分局促不安。府里其他姐妹是庶出或者未当年，并没有在坐。
流熏来到祖母的居处荣寿堂，早有候在垂花门外的丫环远远见到她回身飞也似地出来报信。
祖父谢廷尧身为两朝帝师，当朝阁老，爹爹官居中堂，在朝落第足重轻的人物。谢府有女初长成，天然是定王王妃的最好人选。
四mm展颜怀里抱着的小狗对她汪汪地凶了几声，被四mm一把按住，表示它不要冒昧。
继母封氏责怪道：“熏儿，今儿有高朋，如何反来迟了？”
一股暖意夹了甜腻的苏合香劈面，回荡笑语阵阵。
攀龙附凤的机遇，怕是王谢望族的淑媛都在盼望。何况是如日中天要做继任太子的六皇子定王千岁选妃。
“呀，大女人来了！”暖阁内的婆子们听到通禀声，早早打起帘子，迎了流熏进屋，就往老夫人身边送。
“大蜜斯公然与众分歧。”桂公公不知看出甚么，口中夸奖着。流熏则死力粉饰内心对他的鄙夷和讨厌。
“几位女人一人领一枝吧。”桂公公叮咛说。
桂公公嗯了一声，不由在流熏身上多看了几眼。平常家女儿的装束，一身乌黑色掐金线绣袄，天青色百裥裙，清丽淡雅，更显天生丽质。她白净的小脸笑靥明丽，暴露几颗皓齿，似东风入坐，暖和可亲。桂公公打量她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对劲。
祖母申氏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姐姐，皇上的姨母，祖父谢廷尧更是三朝元老，两朝帝师，朝中声望无人能及。若说繁华极人，金玉合座，也便不过如此了。
桂公公不断口的夸奖着：“府里的几位令媛公然是各个温婉淑惠，端庄娟秀。令人一看就喜好。”
一股暖流袭过流熏心底，她咬紧冰冻的牙关，敛了心神，灵巧地上前去福了福见礼：“公公万福。”
如何是他？流熏心头一动，这位公公她是认得的。太后身边的桂公公，宿世里逼死哥哥谢子俊的凶手也有他一个！先时她一向觉得桂公公就是位慈眉善目标白叟，直到沈孤桐厥后道出此中不为人知的诡计，她才更加哥哥悲伤可惜。
这只通体玄色的暹罗小狗叫哈哈，是谢展颜的姨母-宫里的怡贵妃所赐，脖子上红绸绳还系着一块彰显高贵御犬身份的小金牌。这吃皇粮的小狗在谢府里常日里号令不断四周撕扯肇事，现在被谢展颜一按，俄然显得格外灵巧，耷拉着长长的耳朵乖乖卧在谢展颜膝上，忽闪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流熏。
流熏贴着四mm谢展颜坐下。
流熏见过礼，余光四下一扫，屋内的景象大抵看个究竟。
“晴儿？”封氏略显惊奇，流熏一笑放心说，“一场虚惊，安然无恙了。”
这位桂公公曾高居宫内的总领寺人，年老力弱后，激流勇退，乐得去陪在太后身边保养天年，不常出宫走动。
临窗暖榻上铺着猩红洋毡子，秋香色款项蟒大条褥。老祖母就随便的歪靠在一大红款项蟒靠背上，中间贴身服侍着母亲封氏和寡居在谢府多年的小姑母谢妉儿，下首顺次坐着二婶母付如梅、身怀有孕的小婶母慕容思慧。
“才后园里，二mm出错落水，女儿去照顾了半晌。”流熏盈盈含笑。
“呦，这熏姐儿出落益发小巧剔透了。”一个尖细的嗓音笑了说，流熏循名誉去，留意到祖母下首一张银红撒花椅搭的靠椅上端坐着一名公公。一身驼色纻丝福字满绣的袍子，繁复中透出繁华。皓首白发慈眉善目，眯缝着笑眼打量她。
中间一排锦墩，端端方正的坐着几位姐妹们。居中坐着四mm谢展颜，年纪略逊她一岁，是继母封氏所出。本日的四mm没了常日颐指气使的刁钻率性，透出几分温恭贤淑的小淑女模样，灵巧端方的坐在姐妹正中的处所，显得众星拱月普通，分外抢眼。今儿她打扮得格外精彩惹眼，头上富丽的珠钗扁簪，一枝点翠镶钻的金步摇，垂着一枚晃得刺眼的珍珠，身着桃红色百子刻丝银鼠袄子，石榴红色盘金彩绣锦裙，红色狐皮内里鹤氅，脖颈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眉如春山远黛，面似三春桃花，上高低下都是颇花了一番心机打扮成如此艳压群芳的姿容，面上带了几分沾沾自喜的笑意，仿佛本日被桂公公一眼挑中的六皇子妃非她莫属。
只是这位桂公私有个不为人知的恶癖，他暗里里蓄养娈童，色胆包天最后到了令人发指的境地。如果他见到谁家的少年生得隽秀，不管官宦后辈还是贩子官方的男儿，被他闻到腥味定不罢休，多少后辈被他作践了害怕他在宫里的权势只要忍气吞声。宿世里，这位桂公公终究东窗事发，因这恶习难改犯下一桩性命官司，恰是沈孤桐在刑部供职监斩，桂公公倾家荡产的四周派人去办理，还展转托人求到了她。也因她为桂公公讨情，沈孤桐才不得已奉告她，当年哥哥被逐出谢府落魄寺院，被这老寺人威胁欺侮而逼疯。
往年冬去春来的正月末，是都城望族闺秀最为残暴的光阴。
流熏上前给祖母存候。
居中一朵是金箔玛瑙钻石缠绕而出的繁华牡丹，花蕊中是金丝婀娜珠翠装点；一朵是芍药，芙蓉玉片砥砺的花瓣，金沙珍珠为蕊，惟妙惟肖；一朵是白玉砥砺的栀子花，素雅精美。
说罢笑眯眯地回身，叮咛身后的宫娥捧来一个墨色螺钿盒子，翻开蒙在上面的猩红色绒布，暴露三枚精美的珠花，流光溢彩，分外夺目。各色各式的宝石用金银两股丝线穿成，做工别具匠心，巧夺天工。
游廊下，耳听阵阵笑语喧盈传来。常日里，老祖母的荣寿堂是府里最热烈的地点，儿孙绕膝，喜气盈盈，一派嫡亲之乐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