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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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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座上浅啄余香,听罢不觉嗤笑,这马夫白天闻听欲行北境,已露苦颜,即使境线重驻,可来往商旅还是未绝,此时游说,不过嫌行道远,图增钱银罢了。是以石生假作不耐,打发道:“若自中州而行,又须多少银两?”“哎呀,非我坐地起价,实是不便呐。”马夫长年交道与人,听言即知二人错意,连道:“何况中州虽通四方,却去不得旁处,自何出入均述在案,怎敢乱闯。”

自打出了临歇小镇,一队人马净捡幽僻小道,沿着中州地界,盘山北行。二人均忖官道坦途,亦有大小驿馆分近摆布,何至荒郊野宿,人劳马乏,可此毕竟旁人门路,只得耐着性子颠晃遥途。

“钱大脾气素燥,我等又喧华时久,教他不得安睡,呵呵,那当真是神仙也惹不得,还望二位莫较。”朱重见二人眉色无恙,接笑道:“二位可有货件相托?如是贵重千万自家保重,我等糊口买卖可赔不起,哈哈。”

待至,二人混劲蛮扯,一方扁匣才将露头。朱重肩背汗浆滑落,再难动得分毫,不由嘟囔:“怎的这般沉重,莫是克日黄汤灌口,伤了身子?”说着,更较上劲来,谁知汗水浸在虎口,拿捏不稳,又教吃力过火,踉踉跄跄便往仰倒。所幸石生厥后,将他托住,这才端的未曾跌下。“我来罢。”一语,石生张臂一提,足把三尺余宽的匣子钳出,扣问置在那边,朱重指了落处,只听车架“嘎吱”作响堪堪承住。“乖乖,这究是置了何物,石器铁器怕也未得这般斤两,瞧他提捏随便,端有力量,怕也是非常人呐。”心头虽想,却也不露口舌,上前商妥了银两,约定时候,便将二人送出驿馆。石生二人又赏与马夫些许钱银,这才返回堆栈安息。

月余间,每日里净水干馍,露宿郊野,已教人乏慌不好受,恰好天不作美,阴雨不断,直下了四五日,更绝劳困。三日前,本抵北祁境上,可钱大还是偏行小道,不入城户。这一日中午方过,雨露暂缓,而面前青砖高垒中承“桐乡”二字顿教众报酬之奋发。“啊,可算到了。”齐呼声声,连拖带拽直把车马往那城户赶去,不料临进门前却让守城兵卒截下。钱大赶紧寻了门侯扣问,仿佛此人亦为熟谙。

这一日,路至半途,忽见一树横置路间,车马缓顿,却不见一人上前清理,皆自或说或笑插科讥笑。此时钱大一人踱近树旁敲了四下,顷刻林道两边各窜一人,背上均负一口红巾阔刀,岂不恰是那劫道敛财之徒,可众下还是不觉。石、梁正起迷惑,却不知钱大与人谈判如何,只见二人忙地作揖鞠礼,又自道旁唤出十数余众,清了横枝,目送车马不现方罢。梁安难抑奇心,寻隙问与朱重,却闻:“他未曾道,我等亦不旁询,尽管赚了银两便是,如若搅恼,岂不白白失了囊中白子。”

“便是这二位?”“钱大爷,恰是这二位公子。”钱大问言,马夫立时迎上,却遭白眼。随又对着石、梁二人道:“大爷不问二位远行何故,只莫误了时候,交足钱银,跟着朱重便是。”说罢,径往上房而去,临入房前,又道:“如有物件,信得过便托予一并,倘若不信,自人留意,莫待失了脏来怨大爷的。”说着,鼻中轻哼一声,自将房门阖户。

“前些日子得报,黑骑将军返朝路过此地,两日前上首便已叮咛空置驿馆堆栈,这城中亦是出得进不得,你若进城买卖可捞了空。”门侯苦笑一声,转道:“不过,你若走脚一宿倒另有个去处。官驿堆栈或难门启,可城西另有私驿一处,安设无妨。拿着,待到夜时,我再去寻你喝个痛快。”说罢,解下腰牌递予钱大,又命部下放行。钱大亦知其职不易,顺手入怀取出钱囊还与门侯。“此便算是请众位弟兄的酒钱。”语毕,即吆世人赶往城西而去。

“怎的?”

石生故作老成反露拙相,一时窘愧,目睹梁安暗笑腹中,不觉愈发面红,只好歉道:“小子未曾远行,不晓得此中……”“不碍得,想来公子历趣亦非旁人所识,何来此说。不过官府文牒却耗光阴,多有担搁,不如……且随一行,我荐一人与二位。”马夫话言立毕,引邀二人欲往他处。石生适闻烦事诸多,心中孔殷,现在听闻扯上梁安衣袖子便随而去。

“嚯,众家弟兄非常辛苦,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那门侯看了世人,叮咛部下置茶,方对钱大道:“钱大诶,你可来得稍迟了些。”

“如此说来倒有一物。”“是是,正置我车上,现下即去取来,不过还烦朱老哥一并,那物件沉得紧。”马夫方听石生说道,便自抢前,随与呼上朱重。梁安掉队,直言:“仅他二人恐故意有力啊。”石生泛笑:“如是,还需我来罢。”说罢,紧跟堂后马厩去了。

车架缓缓,一起无话,只余各自思路。眼看天涯漆墨渐染,夕色已近,马夫自将快赶。未几时,远处灯火影绰绰,已至哗嚷,待行车马伏贴,二人掀帘只将觅宿,又予饭菜酒食。当毕,欲上房中安息,却见马夫觍面而来:“二位公子,多有叨扰,多有叨扰。适前饭间与人闲话,方知北祁驻兵境上,恐怕持文牒亦多费事,何况光阴稍晚,北方冷冽得紧,二位如果游水寻山,还是另寻他处才的好。”

现时天晚,街上行人已稀,三人巷中穿行,稍刻至一驿馆门前。馆中灯火还是,哗声吵嚷。入内,只见二十来个男人赤膊推盏,笑闹一片。“其间有一熟悉,我去探听探听,二位稍候。”说罢,马夫随往桌前凑去,未几时,便引了一肤色乌黑的中年男人来到二人跟前。“朱老哥,便是这二位公子。”“哦,这位公子可生得姣美,不过此事还须与钱大知会才是。”朱姓男人点头回声,回身即往楼上走去,小扣房门低首细语,似是询那屋中人可曾睡下,谁知却惹来一声叫骂:“睡?堂下这般吵嚷,睡个屁!”顷刻,世人住声,寻寻看去。只见一双鬓浊白之人,肩披皮褂踏出房来。“咚、咚、咚……”脚下生响,直踏得世人弃盏垂目。“散了!散了!倘若误了明日时候,莫怨我钱大不顾情分!”话毕,世人自作鸟兽散去,唯有朱姓男人上前劝道:“钱大,何必与他们置气,只是今后月余不得荤腥,众家兄弟打打牙祭,我自把候时候,只是闹得欢了,嘿嘿……”“哼!你何不醉死在那坛子里,倒欢愉了!”钱大数落一通,朱姓男人余有憨笑在庞。

次日,卯时,天气未明,二人早已随众踏上遥途。闲来无事,天然东拉西扯,才知一队人马皆是走脚买卖之人,本在西禺境熟行商串卖,自从听闻钱大门路极广,这才东凑西拼促了一队。而钱大为人脾气霸道,但素为守时颇重端行,言行长次拿捏,何时至处,均不得违,凡有越矩不规者尽数弊除。初时世人亦存微词,可钱大及时知世,四五年来走南闯北未曾亏损分毫,为人佩服,是以世人亦自相承其性,毕竟买卖逐利,钱银进帐,谁闲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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