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大族的药方
宋语忙上前问安。
“子昂，我快人快语。曹老太医已入大狱，曹府被查抄，产业充公，曹家已一败途地。”
青莞深看他一眼，本身拿一杯温茶喝下，苦笑道：“还是福伯最知我心。这步棋极险，却不得不走。”
青莞对他言语中的讽刺恍若未闻，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随即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润了润嗓。
一声子昂，令曹浩群心中微有感慨。当世之人，只要亲朋老友，才直呼其字，这个女子，一开口便唤了他的字，是何企图？
魏氏欣喜地拍拍她的手，道：“天这么热，何必迎出来。”
像是一颗放心丸吃下去，宋语平了心境道：“店主的意义是……”
刘姨娘房里，顾青芸把头伏在榻上，懒懒道：“姨娘，今儿王爷是个甚么意义，莫非这么多江南的女子，竟无一个入她的眼？”
青莞缓缓而立，玉手一抬，道：“子昂，我给你三天时候考虑。过了三天，我便不是这个前提了。”
青莞回顾，淡淡一笑道：“宋掌柜别急，我们往里间说话。”
上首长官端坐的女子梳着流云髻，髻上只插着一支白玉兰花簪子，长眉清眸，玉面珠唇，眼角带着一抹浑然天成的媚态，恍若空谷才子，让人移不开眼。
“当初刘氏受你婶婶的恩德最多，谁知她……”
顾青芷点头称是。
刘氏悄悄咳嗽一声，道：“堂堂王爷，甚么样绝色的女子没见过，入不了眼有甚可希奇的，这恰是你的机遇，转头，你多往望月阁跑跑。”
此等景象，让曹浩群心头一颤，眸光微凝。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宋语耳边炸响，他刹时恍然大悟。
他俄然起家，拱手道：“敢问中间但是大名鼎鼎的金大夫？”
刘氏接口道：“姨娘只在想，你父亲莫非也在动那钱氏银子的主张？另有，郡主真的如此狠心，要把那傻子送给贤王？”
曹浩群心漏一拍，连连发展数步，一副不成置信的模样。
“我愿分三成干股给曹家，前提是，我要曹家的药方和你的十年。”
青莞目中似有为迷离之色，好久才道：“福伯，当年祖父在太病院，与何人交好？”
曹浩群苦笑连连：“劳金大夫将我探听得如此细心。”
“你叫曹浩群，字子昂，曹家属中排行十二。三岁便能读医书，辨百药。六岁随父出诊，替人看病。曹家后辈中，数你医术最高。”
半个时候后，马车由后门入了金府。
青莞仿佛晓得贰心中的疑虑，安然道：“我已将曹家药铺十六个铺子十足买下来。”
饶是顾青芸再胆儿大，一听姨娘这话，也臊得满脸通红。
“太太……”顾青芷脸上有些急。
刘氏恍若未闻，只内心不断的策画着。
沉寂，死普通的沉寂。
入了正厅，一股清冷劈面而来，偌大的厅中，四个角落各摆着了支冰盆。
青莞目不斜视，径直走畴昔，坐上了左边的主位。福伯未曾入坐，只在边上侍立。
二蜜斯顾青芷迎上来，扶她入了正堂。
刘氏心下算计了半天，自主言自语道：“何必要将个傻子送给贤王。如果换成了芸儿，一个侧妃稳稳铛铛，跑都跑不掉啊。”
宋语惊出一身盗汗。事前商定的，并无这一条，如许算起来，这笔买卖亏大了。
所谓买卖，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倘若曹浩群连这点子魄力也没有，那么这曹家也扶不起来。
顾青芸吃痛，气恼道：“姨娘说便说，打我何为？”
刘氏重重的拍了下女儿，骂道：“你懂甚么。这银子你姨娘我掂记了五年，如果被你父亲先寻到，姨娘拿甚么给你作陪嫁。”
傍晚时分，暗云密布，闷雷滚滚。
曹浩群心中大惊，只是让他更加惊奇的还在背面。
饶是他想破了头，也未曾想到名震南直隶的庆丰堂店主，竟然是面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孩。
“十张药方换来曹家的东山复兴，不亏。这笔帐他能算得过来。”
魏氏食指轻点她的脑袋：“心软之人，如安在内宅安身。傻孩子，这个顾府，可不是我们祖孙俩说了算的。人各有命啊。”
“这关我们何事？姨娘有这个时候，不如替女儿想想，该如何奉迎王爷。”
“傻孩子，男人最爱的便是新奇，你现在恰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嫩得能掐出水来，那寿王莫非不会动心。”
老爷往姨娘房里去，魏氏幽幽看了两眼，自顾自回了院子。
“蜜斯，宋掌柜在正厅等着蜜斯，曹家的人来了。”
魏氏嘲笑：“后娘的那碗饭，向来就不好吃，她如果个好的，我养在身边也就得了，恰好又是……哎，你在暗下多帮衬些。”
“老宋，蜜斯做事自有分寸，急不得，也不消急。”福伯淡定道。
顾青芸见她竟像是痴了一样，气恼的将帕子一甩，走了出去。
三人入了小花厅，坐定，不等婢女上茶，青莞便道：“宋掌柜，福伯，这笔买卖，我们只赚不陪。”
魏氏点头嘲笑：“孩子，当年祖母我，也是受过那钱氏恩德的，我虽不是个善人，可恩将仇报之事，不管如何也做不出来。你道我为何不待见那刘姨娘？”
“令媛难买是药方，有了药方在手，十六个药铺又算得了甚么，若不是曹家有难，谁能将一个百年医药大族的药方夺走。”
魏氏打量这个孙女，悄悄一叹道：“你为何帮她说话？”
斯须，有婢女悄末声的上前，“曹公子，客房已经筹办好了，您请跟我来。”
魏氏摆摆手道：“你别急，事情还不到那一步，转头我会在老爷跟前再提提的，只是成与不成，只看她的命了。”
宋语偷偷看一眼店主的背影，俄然感觉有些晃眼。
福伯大惊，“蜜斯，这是为何？”
“你啊……”
不等他开口，青莞轻咳一声，流云般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顾青芸假惺惺道：“姨娘，胡沁甚么，王爷如何能看得上我？”
“店主，留步。”宋语急得一头汗。
两人神态一凝，目光紧紧的盯着上首的女子，听得非常细心。
“太太真是慈悲之人。”
黄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溅起片片雨雾。
福伯打伞迎上来。
“太太不是常说吗，孙女这条命，可二婶婶救返来的，做人得知恩图报。”
顾青芷低声道：“本日我去六妹那边，房里热的紧，连盆冰也没有。我可传闻玲蜜斯房里迟早四盆冰。太太，六妹到底是我们顾家的人。”
青莞闻言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道：“事不游移，你我速去。”
青莞对他的冷酷不为所动，只悄悄一笑道：“如果说，十年以后，我愿将曹家十六个药铺如数偿还，并且我只要曹家的十张药方，不知子昂可否有兴趣。”
顾青芷脸上带着红晕，接过丫环手里的帕子，替魏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
顾青芸回过神，见姨娘一副苦衷重重的模样，问道：“姨娘在想甚么？”
惊出一身盗汗的不但是宋语，另有曹浩群。他用力的瞪大了眼睛，想要把面前的女子看得再清楚一点。
说罢，她款款而出，再没有半分停顿。
刘氏见她不说话，也拧着眉头想心机。
刘姨娘固然没有往湖边去，却对本日的事情知之甚清。赏花宴到最后，王爷借端分开，并未有一言一语，过后也没有传出看中了谁家的蜜斯。
福伯插话道：“蜜斯，这曹浩群会不会应下？”
曹浩群地痞噩噩，脚下半分力道也使不出来。
宋语带着满腹镇静，悄悄拜别。
曹浩裙闭了闭眼睛，缓缓站起来，嘲笑道：“三成干股，便要换曹家统统的药方和我的十年，金大夫不知是救死扶伤，还是落井下石？”
“你是想替六丫头讨情？”魏氏一眼看破。
顾青芷摇点头，表示不知。
“太太，孙女内心憋了句话，不晓得该不该说？”
青莞微微点头，表示他坐下。
青莞淡淡一笑：“如何，我长得不像吗？”
顾青芷晓得逃不过太太的火眼星金，遂直白道：“恰是。六mm委实不幸，再把她送给……她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曹浩群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眼中似有一抹不信。
宋语啊宋语，亏你还是一把年纪的人，这遇事如何就这么不沉着呢。瞧瞧店主，那举手投足，一片云淡风轻。
魏氏捻起手边的佛珠，轻声道：“不是祖母谩骂她，迟早一天遭了报应。”
青莞主仆早早的用罢晚膳，天将一黑，陈平已将马车停在路边。半晌后，马车在雨中前行。
青莞笃定道：“福伯，宋掌柜，曹家的药铺买下来，我想稍稍做下窜改。”
福伯朝宋语打了个眼色，后者仓促跟了上去，偌大的正堂里，只留下曹浩群一人。
“店主！”
福伯上前，低声道：“蜜斯，曹家这个时候无人敢帮，无人敢用，蜜斯偏反其道而行，这步棋会不会过分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