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拉勾
芽儿，就是杜公甫养的那只画眉。
一样是嫡远亲的孙女，夏老太太真是偏疼得没边儿了。
锦蕊应了一声，整了幔帐，退出去了。
二太太苗氏朝她招了招手：“头上戴个胡蝶，人也像只胡蝶。”
这话叫杜云瑛说得半责怪半打趣的，惹了世人一阵笑。
杜云萝不磨蹭，净面后坐在打扮台前，锦蕊拿着牛骨梳仔细细替她理顺了长发。
“要死！”杜云瑛放下银签，在杜云萝手上一拍：“这都是给芽儿的。”
锦蕊闻声，赶快过来，笑道：“女人，奴婢也是听下落雨了才起来关窗，现在还迷含混糊的不知时候，不过，方才看到西厢那儿还亮着灯，估摸着还未到四更。”
夏老太太跟前，凑了几个媳妇孙女说话，杜云萝笑盈盈出来，一一问安。
守夜的锦蕊也醒了，手脚敏捷地披了外套，趿了鞋子，把微启着的窗关上了。
“吃完了再剔就是了，”夏老太太笑着让杜云萝在她身边坐下，“就是些核桃嘛。”
******间屋子，有一间是给锦蕊、锦灵住的。
杜云萝出去时没有在檐下瞧见笼子，想来是跟着杜公甫去书房了。
“母亲去莲福苑，我也不能起晚了。我歇了，你也睡吧。”杜云萝道。
“女人是细心人，才这般体贴锦灵。”锦蕊拢了拢长发，垂眸笑道，“奴婢会与她说的。”
“只要一粒，祖父才不会活力呢。”杜云萝说道。
听了锦蕊这话，看来甄氏筹算明日去夏老太太跟前存候了。
杜云萝低低笑了一声。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
杜云萝不讲究这些，点头道：“你说甚么便是甚么。”
锦蕊急于表忠心表姿势，倒是忘了，越是慎重便越是决计。
杜云瑛手中一根掐丝镶珠的银签儿剔着核桃肉，闻言昂首睨了她一眼，笑了：“可不就是一只花胡蝶，清算得最都雅，来得又最迟。”
“锦灵，女人如许都雅吗？”锦蕊捧着镜子，嘴上问道。
杜云瑛笑而不语。
杜云诺把这些都看在眼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方才世人都在笑，她这个神采涓滴不高耸。
锦蕊笑弯了眼，见锦灵恰好出去，道：“把水盆端出去吧。外间里早餐可摆好了？”
杜云萝并不点破，起家到东稍间里用了早餐。
苗氏本身都没吃过几次杜云瑛剔好的核桃仁，倒不是女儿偷懒，而是这等事情，苗氏舍不得让杜云瑛脱手，底下这么多丫环，哪个不能做这事体？
“女人，梳个双丫髻如何？别看落了一夜的雨，眼瞅着也要放晴了，等日头出来，双丫髻风凉些。”锦蕊柔声问。
对于苗氏和杜云诺的打量，甄氏内心通透，却一副全然不知模样，只压着声与杜云茹说事体。
苗氏气归气，面子上却不能透露，只是深深望了与杜云茹说话的甄氏一眼。
入耳的是春雨声。
比及了时，已经晚了一些了。
西洋钟滴答滴答走。
锦蕊只感觉那笑声意味非常，内心突突多跳了两下，她与锦灵明里暗里较量，是不是已经让女人瞧出来了？
这些人，都是看云萝囡囡得宠，眼睛冒红光的。
她本日是为了杜云萝的事体来的，可那毕竟是私密事，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讲的事理。
杜云萝点头，就着锦蕊的手躺归去：“我知她家中困难，常日里帮着府中做些针线补助家用，可甚么也没身子要紧，她弟弟病着，她那娘眼睛又不好，连锦灵都熬坏了，日子岂不是更没倚仗？我如果明里暗里地补她银子，且不说她拧脾气不肯多拿，我也担忧别人说她闲话。”
杜云萝数了数日子，离安冉县主的及笄礼另有四日，必必要稳住了甄氏和夏老太太，莫要让她们做了一锤子买卖。
杜云诺微微抬起新染了豆蔻的小指，朝杜云萝摇了摇，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甄氏。
翌日一早，锦蕊便来唤杜云萝。
杜云萝凑到杜云瑛跟前，捏起一粒核桃肉含进嘴里：“我是胡蝶，姐姐就是勤奋的蜜蜂了。”
她定不肯让甄氏压服夏老太太，若杜云萝和穆连潇的婚事吹了，她还如何去安冉县主跟前卖好？
锦蕊不敢问，只咬着唇转了话题：“提及来，女人夜里打发沈妈妈去清晖园里送东西，沈妈妈返来与奴婢说，太太那儿，水月女人正拢香薰衣呢，奴婢揣摩着，明日里太太怕是要出院门了。”
另有四天，等她把定远侯府的意义流露给安冉县主，这莲福苑里的戏，定然是更加出色的。
锦蕊手上行动一顿，夜色当中，倒也瞧不出她的神采，她替杜云萝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女人要赏谁罚谁，又有哪个会有闲话。”
“那也迟了，明儿个记得给锦灵说要早些歇息，没得熬坏了身材。”杜云萝老过，晓得摄生不易，见不得底下人日夜不分。
闷闷一声雷，杜云萝一惊，展开了眼睛。
杜云萝翻了个身，思忖着明日要如何做，只是倦意袭来，脑筋浑沌一片，不知不觉间也就睡熟了。
苗氏嘴上应了两句，心中忿忿。
杜云萝从幔帐中探出头去，问道：“甚么时候了？”
锦灵朝杜云萝施礼：“早餐已经送来了，女人梳了头就能用了。”
锦灵回转过甚来，莞尔道：“女人天生丽质，又如何会欠都雅。”
两个丫环各做各的，锦蕊手巧，很快便梳好了双丫髻，又从金饰盒子里挑出了一对胡蝶钗子，在杜云萝的发髻上比了比，这才插好。
这也就罢了，全当是彩衣娱亲，可杜云萝一来，夏老太太嘴里却崩出这类话来，仿佛杜云瑛天生就是丫环命一样。
半夜。
到了莲福苑里，杜云瑛却要脱手奉迎杜公甫，剔了核桃仁给只鸟吃。
眼瞅着时候差未几了，杜云萝便往莲福苑去，只是雨后路滑，谨慎翼翼地不敢走快。
自石夫人过府又过了两日了，甄氏身子好得差未几了，杜云萝也在猜想甄氏甚么时候会去莲福苑。
锦蕊咯咯直笑：“嘴儿这么甜，让女人赏你块糖吃。”
再者，如果说了，还不晓得要在背后被指指导点成甚么模样呢。
杜云萝看在眼里，眸子一转，多少有些明白，这是锦蕊对于昨夜里她说的话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