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笑唯我少年
那里来的心机玩乐呢？他听到脆生生的叶哨声像一只鸟，向天空欢畅地扑腾着翅膀，不觉有点恋慕。
哥舒夜翻了个白眼：“我是有血海深仇要报，可没需求每天活得苦兮兮吧？该吃就吃，该找乐子就找乐子，不然万一死在慕容观手里，这辈子岂不亏大了？你看，水这么清，蒲草的根这么甜，这都很好啊。我常想，明天我能够就会死，可一展开眼，看到头上的天空，还是想要痛痛快快地活着。”他翘起二郎腿，摘了片蒲草叶，吹起清脆的呼哨，一幅惫懒的模样。
“除了杀人夺宝，你脑筋里就没别的？莫非想的不该是吹吹懒洋洋的海风，晒晒暖烘烘的太阳，趁便钓垂钓虾吗？”哥舒夜撇撇嘴，折了根蒲草，掐去叶子，把白嫩多汁的茎根放在嘴里嚼着。
“你会承诺的。”支狩真笑了笑，胖虎身为环球罕见的四大修体之一，只需充足的资本修炼，必可成为哥舒夜的一大助力。有了胖虎打保护，哥舒夜也更轻易逃脱大燕朝廷的搜捕。
胖虎猜疑地瞅瞅二人，张了张嘴：“小肥羊，你是要俺跟着小夜子去闯天下，立名万？好是好，可雪姐会扭断俺的耳朵！”
哥舒夜微微一愕，随即笑起来，以拳捶胸，青色的瞳孔如天空一样澄净：“以长生天作证。”
小夜子……支狩真神采古怪地看了哥舒夜一眼：“可你哥舒氏的家仇呢？你不是还要和慕容观一决存亡吗？”
支狩真沉吟道：“据传无尽海上奇珍无数，更有仙家遗址、秘术宝贝……”
哥舒夜呆了呆：“你让他跟我一起走？那不是玩命吗？大燕的绣衣司还在满天下找我呢！”
“该死的，耍我！这混蛋必然是用心的！”哥舒夜呆了呆，仰天大笑起来。胖虎气喘吁吁地奔过来，瞧瞧哥舒夜，也呵呵傻笑。
支狩真忽而感觉这才是哥舒夜真正的模样，他垂下头，轻抚断剑薄而窄的锋口。剑拿起来，便没法再放下。他必须不断修炼，不断算计，必须重振支氏，混入道门，必须对抗八荒最强大的羽族。
“败兴？”支狩真楞了一下。
胖虎一脸懵懂地点点头：“听起来好有事理。小肥羊，本来你的嘴巴这么会说。”
支狩真沿着哥舒夜手势的方向望去，蒲草青青绵绵，如幕如茵，烂漫野花装点其间，似锦似绣，暗河氤氲的湿气劈面而来，袅袅生烟。
“穿过这片草荡，逆流往下流，暗河会把你们送回宰羊集边上的湖泊。”哥舒夜趴下土坡，一头倒在深密的蒲草丛里，累得不想再爬起。
“你呢？”支狩真问道。
鸡腿早被压扁了，皱皱巴巴，还透着汗渍和污泥的怪气味。即便河风吹过来，怪味还是没有散。支狩真沉默地接过鸡腿，咬了一口，渐渐咀嚼了好久，俄然开口：“哥舒夜，带着胖虎一起走吧。”
“该死的，你还没还我青铜国玺呢！”歌声戛但是止，哥舒夜气急废弛地叫起来。他发了疯般追出去，冲过草荡，滚滚河面上早已没了人影。
“哎，你仿佛活得没甚么精力啊，莫非也有血海深仇？”哥舒夜瞥了支狩真一眼，摸索着问道。
“以长生天作证。”胖虎随口叫道，拳头敲得胸膛砰砰作响。
“哈哈哈哈！”哥舒夜忍不住展开眼，大笑起来，“你此人可真败兴。”
哥舒夜眸子转了转：“我可没承诺啊。”
哥舒夜失声叫道，迎上支狩真意味深长的眼神，他顿时了然。出身大燕昔日一手遮天的顶级朱门哥舒氏，他对此中的肮脏再清楚不过。
“红怜雪那边，我会替你交代的，莫非你要她一向养着你？胖虎，猛虎就该傲啸山林，震慑百兽，混在宰羊集里只会毁了你。”支狩真拍了拍胖虎的肩膀，“你不是想去大海吗？鲜美肥硕的虾蟹、鱼参、蚌贝、鲸鲨……包管你吃得口水直流，比鸡腿还过瘾！大海里宝藏无数，等你发了横财，变成妙手，再返来风风景光地酬谢你的雪姐，不是更好吗？”
崔之涣身后，大火轰动了池沼边沿的土豺群。三人连杀带躲地逃出沼地，又几乎迷路，绕了大半个圈子才赶过来。
“是嘞是嘞。海里的鱼又大又肥，必定好吃！小夜子，俺也好想去大海里耍呀！就是雪姐不会承诺，唉――”胖虎学着哥舒夜的模样掐了根蒲草，咬了一大口肥茎，含混不清地说，“又甜又嫩，好吃，好吃！”
哥舒夜呆了半晌，如丧考妣地垂下脑袋，俄然瞥见腰间的牛皮郛半开着，青铜硬物正悄悄躺在角落，闪着冰冷的微光。
“嗯嗯，俺也感觉小肥羊像个老头子。不过哩，他是个讲义气的老头子！”胖虎一边点头，一边又抓起大把的蒲草根茎往嘴里送。“啊，差点忘了，俺还藏着你的鸡腿！”他从怀里取出黑糊糊、油腻腻的鸡腿，献宝普通拿给支狩真，悄悄吞了口唾沫。
“他是浑金璞玉身。”
“我走了。”支狩真摆摆手，往草荡深处行去。蒲草跟着他的法度扭捏，翠绿的蚱蜢窜出去，洼里的水黾游过来，野鸭群惊鸣着冲向高空，看似沉寂的草荡本来那么热烈。支狩真听到火线哥舒夜宏亮的歌声：“天呦那么高，花呦那么娇，我骑上骏马，要把万水千山走遍。姐哟那么美，妹呦那么艳，我跨上花轿，要把姐妹俩个亲遍……”
支狩真大笑起来，广宽的河面在面前轰鸣展开，他双臂扬起，一个鱼跃突入大水。
“崔之涣死了，清河崔氏很快会清查到这里，慕容观的虎伥‘绣衣司’也会像闻到臭肉的苍蝇一样飞过来，宰羊集是不能待了。”哥舒夜闭上眼，舒畅地呼吸着草木的暗香，“我从暗河的另一头走，分开这里，去更远的处所。或许是漠荒，天荒，更偏僻的泽荒，又或是坐船度过无尽海，去十洲三岛……说真的，我还向来没见过大海哩。传闻大海像宝石一样蓝，比我们大燕的草原还要大。海啸的时候，刮起的巨浪比山更高。”
少年的笑声，高亢又肆意，回荡在澎湃的波澜之上，耐久不散。
哥舒夜嘻嘻一笑，一把搂住胖虎：“放心啦，咱俩将来必然吃香喝辣，打遍天下！”
“甚么？四大修体之一的浑金璞玉身？你的意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