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等，小弟，我是伤员
邓茂打马就走，半晌不敢稍留，八个刀盾保护皆是一脸看上帝的神采，跟着闷头就颠儿。
威风的都让李轩在风中混乱了，这是交战疆场的小将，还是过家家的熊孩子啊？
李轩对劲的把背在背后的左手亮了出来，拿着一叠大树叶晃了晃，边挠着痒痒朝前走，边随口抱怨，“营里有虱子还是跳蚤啊，转头我把衣服换了抱来，你帮我热水烫一遍咋样？咬的我浑身痒痒。”
“再加副铁镣。”
可这么小的将，有六岁么？拎着那么长的枪，老长的枪头闪动着金属的光芒，看起来就不轻，他都不见得提的动，这小孩是如何做到的？
重伤等死重伤熬，为怕伤号哀嚎惨状，影响全军士气，无户者多与妇孺合营，退居后营。
“邓将军公然慧眼识人。”
圆圆的小脸，略带婴儿肥，小眼神郁郁，脑袋上顶着个茶壶盖儿发型，更神的茶壶盖上竖着仨红绳绑的小辫。
邓茂一抹茶壶盖脑袋，对劲洋洋的一抖大枪，指着李轩，对摆布叮咛道，“捆了。”
“沈家阿嫂，洗衣呢？好勤奋，沈家哥哥好福分。”
妇孺在河沿一字排开，浆洗衣物的，无患子洗头的，剥鱼鳞去腮的，涮洗马桶经布的，取水洗菜做饭的，全在一条河上。
除了依托人多势众，一波波的用命填，扼守坞堡的人磨疲，别无他法。
茶壶盖圆脸小将，黄衣黄裤，颈系米红色马队小大氅，风吹猎猎飘荡，手里一杆丈长的大枪，杀气昭彰。
“小仙儿，又去捡树叶啦？”
李轩的脸上一样挂满了猜疑，心中的不解越来越多了，谨慎翼翼的瞅了眼鄙弃他的顿时小将，赔笑道，“鄙人李轩，小朋友如何称呼？”
范阳卢氏望出范阳，郡望之在，简氏，邹氏与燕氏的堂号“范阳堂”，都在涿郡范阳县。城外桑田阡陌，田庄多有，浮财很多，皆是剽掠的工具。
“等等，小弟，我是伤员。”
黑漆漆的玄色枪身，镀铬般的亮银枪头，颤栗间红缨飘飘，小将端坐顿时，傲视的看着他，威风凛冽。
“俺筐了一大筐小银鱼，泥鳅，黄鳝。渠底新拌了虾酱香油，旧网未收，俺要守株待兔。”
因为皂角浆洗出来的衣物太硬，每天临河都是一阵“咚咚咚”的动静，一根根捣衣杵高低纷飞，妇孺或是神情暗淡，或是欢声笑语，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围城兵戈。
环绕黄巾虎帐盘的护栏，仅是把当场取材得来的木料，让妇孺搓树皮麻绳捆了，夯实在地，围成一圈。
真打的多是骑虎难下。
这类坞堡要仰攻不说，攻城东西都使不上，远比范阳城难打。
牛叔正在批示百多个黄巾军，搭建可供木筏停靠的简易栈桥，被打趣只是嘿嘿一笑，抬臂举矛对李轩表示了一下，态度非常靠近。
河边的湿气，有股河边特有的淡淡泥腥，又异化着多少花草芳香，让李轩非常舒畅。时不时微微闭目浅嗅，神清意爽。
幸亏多裹挟了近三千，又有涿郡各县贫农流民竞相投奔，八千黄巾军围城一月，伤亡两千，兵员反倒过万了。
让裹挟的流民老弱出去剽掠，见仗多了，去芜存菁，倒是对正军不无小补。
一个大户不缴赋税又不挨打，那就谁也不会诚恳缴钱纳粮了。
非是围三厥一，只在南门十二里范水之畔，临河扎下大营，摆布分竖堡垒，觉得掎角。
莫说堡垒营寨，望楼岗哨，鹿砦拒马皆无，壕沟都懒得挖。
这小将刚才仿佛还命令来着，那就真是将了？
邓茂暗忖，若这厮在范阳城中，本帅或不必攻城？
李轩搭眼再一细细打量，内心更是卧槽不已，脑筋纠结的差点断片。
范阳县城是没攻陷，可大户的田庄都在县城以外呢。
端坐黄鬃顿时的邓茂，脸上浮过一抹寂然之色，一拨缰，调转马头，百无聊赖的叮咛摆布，“鸣金出兵吧，打不下去了，跟这怪鸟话不过几句，本帅战心皆无。”
老牛闻声，又是嘿嘿一乐。他是巨鹿郡都尉部曲出身的承平道老战兵，为三十六方之一，幽州方面军的小帅，渠帅为程远志，邓茂是副渠帅。
“牛叔，老当益壮啊，牛婶显怀了。传闻肚尖儿为男，八成你要抱小子啦。”
“李家哥哥，俺串了六条肥草鱼。”
黄巾军分聚散聚，邓茂领了攻略涿郡的前锋差，一并营老牛领人就跟了过来，被一男人问候浑家，不但不觉得忤，反而乐的嘴都合不拢。
一看就难打的坞堡，黄巾军碰到多是欺诈，摇旗放炮，门前鼓噪，诈出赋税牲口则罢。
金色的阳光下，一个吊儿郎当的半大小子，负手踱步沿河走过，身边叶柳轻曳，波光泛动。
“‘恨天高’邓茂。”
“捆紧点。”
身前八个刀盾壮汉，摆布护着一匹黄鬃马，顿时一员提枪的黄巾军小将，周遭一众黄巾军，对小将神采恭敬。
豪族家兵守土极其彪悍，黄巾军即便有挑选的鸡蛋只捡软的捏，未至三旬，近月下来，还是伤亡了六百。
蜡黄色的粗糙脸庞之上，笑容浑厚，温馨，有股震惊民气的美。
精干的男人就是正军了，除了硬仗，剽掠是不舍得用的。
他边走边拿着个痒痒挠挠痒痒，一起跟碰到的熟的不熟的打号召。
威胁出口，劈面嘲笑，这要灰溜溜的扭头就走，没法混了。
“好，小叶子首功，豆包冠军，加赏冰糖半斤。”
“你拉倒吧，你那量我还得找你钱。”
李轩一脸敬佩，又眼睛眨啊眨的看着熊孩子，弱弱道，“将军可愿收义子？李轩鄙人，愿奉摆布。”
只不过大户田庄会修坞堡，远比黄巾军的营寨坚毅。
李轩一样没把问候人老婆当回事，边走边与熟谙不熟谙的打趣笑闹，一点不把本身当俘虏。
莫非这厮的神通，就是专为己方降落士气的？
“哥，我血还没止呢。”
黄巾被称蛾贼，便是如蝗虫普通的流寇战法，说是安营，实际就是窝棚与窝棚联营。
“…公然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恨天高’邓茂，邓大将军，我当将军铁面忘我是传闻，本日一试，方知闻名不如见面呀，佩服到心碎，崇拜到堕泪啊。”
黄鬃顿时的圆脸小孩，眼神一斗鸡，居高临下的盯着李轩，一脑门官司：“小盆友？咱俩有过一个盆用饭的友情？你是？”
伤亡占比在缩小，伤亡人数却在增大。
即便陌生的目光对上，他还是笑嘻嘻的点头。
因为是豪族私兵，坞堡浑家人知底，内应都用不上。
“另有奴奴，奴奴帮小仙儿哥哥捡了好多软叶子，阿娘正在帮哥哥烤晒。”
方才淋着漫天箭矢一起颠儿过来，心神一向绷着，一比及了黄巾军阵前，李轩才发明了古怪。
“对呀，天一黑就让沈家哥哥来拿炸小鱼，晚了就皮了。”
李轩一听虐待俘虏，喜滋滋的赞道，“法眼一开，就看出我是个爱好战役的人。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战役使者，李轩，李小仙儿，将军可有表字？你我表字互称如何？”
“行。”李轩不觉得意的应了一声，脚步轻松的朝前晃。
“…算了，不消捆了，这号怪鸟如勇敢跑，癞蛤蟆都能咬死老天鹅。”
范阳县城骤攻不下，黄巾军只得安营。
“呃？”
如此聊胜于无的护栏，防野兽都够呛，或许只是为了看起来有点正规军的模样，起个心机感化。
说罢，拧了把小姑凉的小脸，大赞，“知我者小叶子呀，功绩再大，哪有揣摩上意，投其所好的功大？小叶子才是懂事的，晓得哥屁股都快被木片刮出痔疮来了。”
以功以劳论，唯祖昭堪为榜样，思虑悠长，暂领亚军，多酥糖半斤。再端三屉豆包给你阿娘送去，以资鼓励。”
被夸了句的沈家阿嫂，昂首见短毛妖晃了过来，温暖的一笑。
倒是邓茂一方的八千黄巾军，除一千精干与妇孺守营，大多老弱都散到周边剽掠去了。
黄巾军很多老弱妇孺，近月相处下来，很多都熟谙了短毛妖的奇特做派，嘻嘻哈哈的也不当回事。
三个半大小子，一个提着深裙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姑凉，李轩一看就乐了，一个顺势下蹲，等小姑凉跑过来，抱起来就香了一口，对仨小子道，“简承拾野不涉险，功在劳苦。范鲤摸鱼，贵在险渡，你二人同为季军，豆包管饱。
李轩尚不知邓茂怕了他，还一个劲儿的冲邓茂远去的背影挥手：“将军可愿放下屠刀，登时成佛？”
这脑袋上插三炷香是甚么意义？六合会的香主？
……
后营就扎在范河边上，每日临河皆是一副热烈的气象。
黄巾军连正军都没有，满是揭竿而起的农夫与裹挟来的流民。
“你是？”
古全军，除前中后，就是正军，辎重之军，老弱之军。
很多阵势险要的坞堡，不是扼守山坳口，两山夹一河的险要，就是建在丘陵之上，吊桥护河当中。
“嘿嘿，吾当沽酒三盏，酬尔吉言。”
“让俺家憨夫抱来便是。”沈家阿嫂哈哈一乐。
“小仙儿哥哥，甜菜，甜菜俺摘了十几筐呢。”
“唏灰灰”一声马嘶，顿时的邓茂身子一伏，似是醉了……
李轩不屑的一挥痒痒挠，脚步不断的朝前走，“我忙着呢，没空跟你喝。”
杀鸡儆猴的意味更多些，只是铁公鸡的毛不好拔，一不谨慎就崩了牙。